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不幸 文 / 陳孤鶩

    回到家時，月亮已經掛在天中央了，又圓又亮。

    苦妹拴好牛，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屋裡傳來雜亂的女人的哭聲。苦妹心裡一緊，匆忙地奔進屋。見李冬花和吳娟娟坐在椅子上抱著哭成一團，二伯抱著睡著的蓉蓉低著頭，也不說話，就連吳城瀚也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緊閉著嘴巴。苦妹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六，吳娟娟和吳城瀚從學校回來了。

    他們的反常讓苦妹害怕，就輕聲問道：「怎麼了啊？」

    李冬花母女不理會苦妹，哭得更凶了。

    姚永貴看了一眼渾身**的苦妹，先是一驚，然後歎了口氣，說：「你靜姐家出事了﹗」

    「靜姐怎麼了？」苦妹還是輕聲問，這一次語氣急促了許多。

    「發哥死了﹗」吳城瀚一語道破。

    苦妹恍如聽錯了一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吳城瀚，似乎不相信他說的一樣。

    「發哥在礦上塌死了﹗」吳城瀚見苦妹不相信的樣子，又補充道。

    李冬花母女哭得拍胸頓足，傷心欲絕，令人心酸。

    苦妹踱步坐在椅子上，也不換衣服就急急地問姚永貴：「是哪個說的啊？哪個說的啊？」

    姚永貴說：「你爸剛打的電話，說先發昨天在礦上出的事，你靜姐他們過兩天回來﹗」

    苦妹愣了，坐在椅子上半響沒說話。一家人誰也沒說話，只聽見陣陣淒婉傷心的哭聲。

    吳城瀚說的「發哥」叫肖先發，是吳靜靜的丈夫。

    那年吳靜靜因為劉飛的事，一氣之下便隨他舅舅李達春到了山西。那時心灰意冷的她結識了年輕體貼的工人肖先發。二人閃電結婚，婚後兩人倒也幸福恩愛得很。不久吳靜靜就給他生了個女兒，肖先發不喜歡女孩兒，就把出生不到半月的女兒送給了山西當地的一對夫婦。第二年，吳靜靜又生下了個男孩，肖先發很高興，給兒子取名叫肖小龍。

    可肖小龍還不到兩歲時，肖先發就在礦上出事了。吳靜靜曉得後，傷心絕望已極，抱著兒子整天以淚洗面。李達春迅速地把電話打到了姐夫萬長譽那兒，希望他和姚永福能來一趟山西，幫著處理一下肖先發的事。當天下午，萬長譽和姚永福就乘車來到了山西。在萬長譽和李達春幾方面的斡旋之下，他們在肖先發的礦老闆那兒取得了五萬塊錢的補償費。然後大家一商量，覺得還是盡快回去將肖先發早點入土為安。肖先發被火化的第二日，萬長譽和李達春他們又費了很大的神才找到輛車送肖先發和吳靜靜母子回來。

    肖先發的老家在雙龍鄉的李家莊。肖先發是他父母唯一的一個兒子，是肖家的一根獨苗。當初他上到初三就輟學要去礦上打工時，他父母就百般反對，萬般勸說。可倔強的他就是不聽，說在礦上掙錢多，不會出什麼事，父母無奈極了只得隨他。後來他和吳靜靜相好，兩位老人又是堅決反對，說吳靜靜在家當姑娘時就與男的鬼混，不是好東西，所以不同意他們結婚。可肖先發還是沒有依著父母的意思毅然娶了吳靜靜。

    他們結婚後，兩位老人指望吳靜靜第一胎就給他們生下個孫子，不料，結果卻令他們萬分失望。第二胎倒是給他們生了個兒子，可他們自己的兒子卻慘死在礦上。知道兒子的死訊時，兩位老人當場便昏死過去。醒來後眼睛都哭紅哭腫了，幾乎活下去的意念都不復存在。好在左鄰右舍終日陪在他們身邊，細心勸慰，細心照料，才止住兩位老人輕生的念頭。兩位老人把一切都歸結在吳靜靜頭上，說她是不吉利的女人，有殺夫的相，他們肖家是因為娶了她才會遭此橫禍的，

    肖先發的骨灰盒運回來時，吳靜靜哭得兩隻眼睛成了兩個桃子。

    李冬花把蓉蓉交到苦妹手裡，就也匆忙的趕到李家莊肖先發家裡。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兒，李冬花也是心如刀割，她一把抱住女兒，母女倆哭成了淚人。

    肖先發的骨灰盒放在他父親的棺材裡。兩位老人見到去年離家時還活生生的兒子如今回來了卻成了一盒灰燼，他們撲在棺材上哭得聲音都啞了，眼淚都干了。見站在一旁抱著孩子哭泣的吳靜靜，兩位老人撲到她身上，哭罵道：「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啊……」

    李冬花忙拉開兩位老人，可他們卻還是咒罵不停。眾人都圍上來勸了一陣，兩位老人這才鬆開手。可他們嘴裡卻絲毫不饒人，沙啞著嗓子說：「還我兒子啊，你這害人精，還我兒子啊……」

    李冬花氣憤不已，心想女兒剛失去丈夫已經那樣傷心了，你們做公婆的不但不安慰她關心她，反而還說出這樣一些不堪入耳的話。她頓時火冒三丈，走到兩位老人面前，帶著悲傷、嚴肅而又生氣地語氣說：「姨娘，姨夫﹗」她依照晚輩的口吻稱呼著肖先發的父母，說「你們做大人的怎麼能這樣？我家靜靜也剛沒了丈夫，娃兒也才兩歲不到，你說她承受的痛苦能比你們少嗎？再說了，她嫁到你肖家有哪點做得不好？生兒生女，任勞任怨，有哪點做得不好？你們要這樣去傷害她﹗」李冬花圓睜著雙眼，臉氣得發紫。

    肖先發的母親沒聽李冬花說話就只顧著哭，嘴裡還喊道：「還我兒子啊，我的兒啊，你死得好苦啊，死得好苦啊……」

    李冬花還想說什麼，姚永福走了過來，沖李冬花喝道：「行了﹗」

    李冬花這才閉上了嘴。姚永福生氣地說：「想想姨娘姨夫白髮人送黑髮人，肯定經受不住這樣致命的打擊，就算說出些什麼格外的話也應該理解，你怎麼能這麼不懂事？」

    李冬花心想大半年都沒見面了，現在一見面竟然就數落自己的不是，她氣得甩手就要奔出靈堂。可看見吳靜靜抱著肖小龍跪在肖先發的館木前雙眼簌簌地流著淚，而才兩歲不到的肖小龍卻不

    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睜著圓圓的眼睛盯著哭泣的媽媽，一臉的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