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處理 文 / 陳孤鶩
李冬花想起那時吳大江死在礦山，自己的懷中也是抱著兩歲的城瀚哭得昏天暗地。此情此景，與當年的自己是何其相似啊﹗李冬花忍住痛楚，卻還是忍不住滾出兩行熱淚。她怨恨蒼天的殘忍，這樣的悲劇為什麼會在她和女兒身上出現？
李冬花淚眼朦朧地奔到吳靜靜身邊，摟住吳靜靜的肩，哭得伏倒在地。屋外陸續有人進來勸李冬花和吳靜靜，勸她們節哀，說：「你們快歇住啊，莫要讓兩個老人聽到。再說人都已經不在了，哭也哭不回來了，還是歇住吧……」勸著勸著，那些勸哭的人也忍不住流下了淚。
肖先發因為年紀輕，依照農村習慣本該直接下葬不能停放的，但兩位老人堅決要給兒子打兩晚上喪鼓，堅持要留兒子再在家住兩晚上。沒想到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親朋卻也不少，萬長譽和李達春也在肖家幫忙張羅喪事，所以還有一些人純粹是看了他們倆的面子才來的。
打了兩晚上喪鼓，第三天肖先發就被埋在村口山頭的那片墳堆中。下葬時，肖先發的父母又昏死在地。吳靜靜拖著癱軟的身子在李冬花的攙扶下也來到墳地。看著那棺木逐漸落入泥土中，一時似乎傻了眼，欲哭已無淚。
下葬完後，兩位老人就立刻要求商量好那五萬塊錢的歸屬和肖小龍的撫養問題。
當天晚上，肖先發的父母，吳靜靜，姚永福夫婦，李達春，萬長譽和肖先發的幾個叔父都圍坐在一塊兒商量著。肖先發的父母通紅的雙眼佈滿血絲，眼角的肉都還在抖動著，嘴角堆著的白色泡沫也在閃著痛苦。短短的幾天，他們似乎老了不少。但他們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吳靜靜，似乎想用目光殺死她。吳靜靜抱著肖小龍挨著李冬花坐著，兩眼呆滯，眼睛腫了一圈。
眾人幾經商量，兩位老人堅決要那五萬塊錢和孫子的撫養權。吳靜靜自是不答應。李冬花早已告訴吳靜靜說兒子也要她自己撫養，那五萬塊錢也必須她自己拿著。肖先發的父母抹了把淚，沙啞著聲音幾乎是用求的語氣對吳靜靜說：「你把我們的孫子給我們嘍，我們的兒子都不在了，我們不能再沒有孫子啊，你可憐可憐我們嘍﹗」
吳靜靜啞然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看李冬花。
李冬花輕聲細語地對兩位老人說：「姨娘姨夫，你們看小龍還這麼小，奶都沒斷，怎麼能夠離得了自家的奶娘啊？再說你們年紀都這麼大了，應當照顧好你們自己，要是再照顧個孫娃，累壞你們了可不得了啊﹗」
吳靜靜心裡暗喜，為媽媽說的幾句話感到高興。
肖先發的母親忙搶著說：「就是累死我們兩個老東西，我們也要孫子﹗你們別這樣狠心啊﹗」
姚永福沉默了半天，這才開口說：「姨娘姨夫……」
肖先發的父親害怕他們不答應，沒等姚永福說出話，就搶著說：「那五萬塊錢哪怕我們一分不要，哪怕我們砸鍋賣鐵，當叫花子去討飯，我們也不會虧了小龍﹗」
姚永福忙解釋道：「姨夫，你看你這個話說得，這哪裡是錢不錢的問題啊﹗」
肖先發的母親指著吳靜靜恨恨地說：「怎麼不是為了那五萬塊錢？要不是為了她，我兒子不會死﹗都怪她，都怪她……」
李冬花氣得站了起來，提高嗓門說：「姨娘，你這是什麼話？太難聽了﹗」
「我說兩句吧。」這時，萬長譽開口了。他做事一向穩重，說話也總是三思後再行，說出的話也總是能令人信服，讓雙方都能滿意接受。所以，他一開口眾人都安靜下來了，李冬花也坐在椅子上不再出聲。
萬長譽吸了口煙，慢條斯理地說：「其實呢，先發走了誰心裡都不好過，姨娘姨夫作為父母心裡會難受，靜靜作為妻子也肯定接受不了，所以到了這個時候，你們一家人更應該團結起來，相互鼓勵，努力地過好以後的日子……」
眾人都贊同地點了點頭又繼續聽他說。
萬長譽將手裡的煙蒂扔到爐火坑裡，又繼續說道：「小龍呢是先發和靜靜地兒子，那五萬塊錢又是先發的血汗錢，苦命錢，你們好好商量一下，讓小龍和那五萬塊錢都有個好的去處……」
姚永福點點頭問道：「那譽哥你有個好意見吧？」
萬長譽緩緩地說：「我個人覺得呢，姨娘姨夫說年輕也不年輕說老也不老，沒了兒子自然孫子就是他們的命根子。靜靜呢也還年輕，帶著孩子以後再找婆家也是個負擔，所以我覺得小龍給他爺爺奶奶撫養比較好﹗」
兩位老人露出欣喜之色，流下感動的淚水，雙唇止不住的顫抖。李達春和姚永福也點了點頭，李冬花和吳靜靜則低著頭不說話。
肖先發的一位叔父點了點頭，問道：「長譽說得對，但那五萬塊錢呢？「
李達春回答說：「五萬塊錢是先發的血汗錢，所以那錢就留給小龍以後上學成家用。畢竟小龍才兩歲不到，以後有個三病五痛，上學結婚都會花不少錢，而且姨娘姨夫他們年紀也不小了，所以我認為還是把錢給小龍的爺爺奶奶﹗」
萬長譽贊同地點了點頭。
李冬花這時又站了起來，說：「那我家靜靜是一分也得不到？」
姚永福頓時覺得臉似火燒，他拉了一下李冬花，生氣地說：「你說什麼呀﹗」
李冬花一甩手，說：「我說錯了？我家靜靜嫁給肖先發，年紀輕輕就沒了男人，不但沒了男人，連兒子都要失去了，還一分錢都得不到，這時什麼道理？」
吳靜靜著時「嗚嗚」地捂著嘴哭了起來。
李冬花喝道：「哭什麼哭？沒出息﹗」
這時，肖先發的另一個長輩說：「冬花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這樣吧，錢呢還是給靜靜一萬，但是這一年內靜靜就要在家照顧小龍，等小龍斷了奶才能離開。到時靜靜地一切事情都由她自己做主，與我們肖家再沒有什麼關係。」他轉頭問肖先發的父親：「哥，你看行不？」
李冬花這時才坐下，不再言語。
肖先發的父親點頭說：「也好，分一萬就分一萬，但是不用她照顧小龍一年，免得小龍以後離不開她娘了，這樣反而不好。」
「就這麼辦﹗」姚永福一拍大腿，又問姚永福：「譽哥，你說呢？」
「要是雙反都接受那是再好不過了﹗」萬長譽說。
商量妥當後，肖先發的幾個叔伯屋的嫂子也已做好了晚飯，大家吃完飯就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