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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終於 文 / 陳孤鶩

    過了幾天,苦妹還真想去街上看看。她挖了幾蔸白菜,裝了一籃子洋芋便準備去街上了。苦妹已經有大半年沒去街上了。她不想看到李冬花,她心裡一直恨李冬花。但時間總是淡化仇恨的最好良藥了,苦妹對李冬花咬牙切齒的恨似乎也在漸漸地消逝了。苦妹有時細細一想,覺得李冬花也是個苦命的人,也不容易。她就是有一些怪毛病,可人無完人嘛,怎麼能恨她呢,恨她又不能多長塊肉。苦妹終於想通了。

    苦妹記得爸爸每次回來總要從屋裡帶些菜去街上,說街上的菜賣得太貴買著吃划不來。所以去街上的那天,苦妹又把家裡曬的那些干白菜和干蘿蔔帶了裝了滿滿一口袋。

    苦妹這一次去街上的心情可比上次的輕鬆多了。上次是提心吊膽,這次是身心愉快。來到商店時,苦妹已是滿頭大汗了。一籃子菜也不輕,苦妹也沒有歇息,一口氣提下來的。那時李冬花正在賣貨,吳娟娟抱著蓉蓉正在門口吃橘子。大半年沒見到她們,蓉蓉都長那麼高了。見苦妹來了,大家都很高興,畢竟也是這麼長時間沒見了嘛。

    「苦妹,你稀客啊﹗」吳娟娟喜道。

    苦妹笑了笑,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

    吳婷婷從屋裡奔出來,接過苦妹手裡的籃子,說:「哎呀,好重啊,提這麼多,看把你累的,快去洗洗吧﹗」

    苦妹就跟她們進了屋,見到李冬花,苦妹喚了聲「媽」。

    李冬花微微一笑,說:「怎麼這大半年都不見你來了呢?誰把你得罪得這樣苦啊﹗」

    苦妹搖搖頭,笑著說:「哪裡的話,家裡忙,走不開……」

    然後進屋去洗了把臉,就坐在椅子上看電視。

    吃完飯,吳娟娟姐妹跟街上的那些女孩子玩去了,她們喊苦妹一塊兒,苦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沒去。她抱著蓉蓉在屋裡看電視,心裡一直想看看過年衣服,可又不好開口。趁姚永福和李冬花都在前面算賬時,她把城瀚拉過來,輕聲問道:「城城,你曉得我們過年的新衣服放到哪裡的嗎?」

    吳城瀚說:「曉得啊,放在房裡的﹗」

    「哪個房啊?」

    「我爸爸和媽媽睡得那間屋﹗」

    「你們的試了嗎?」

    「試了﹗」

    「我也想試一下我的﹗」

    「那件屋裡有炮子,門鎖著的﹗」

    「那鑰匙呢?」

    「鑰匙放在貨架上的,我夠不到。媽媽怕我拿炮子玩,所以一直鎖著的﹗」吳城瀚說。

    「我去拿,你給我指一下﹗」苦妹把蓉蓉放在椅子上,跟著吳城瀚從貨架上取來鑰匙打開門。屋裡的堆著一紙箱一紙箱的炮子禮花,床上堆的都是。

    吳城瀚指著衣櫃離得一件紅色羽絨服說:「這是你的﹗」

    苦妹取出衣服就穿在身上,高興得合不攏嘴,忙問吳城瀚:「好看不?好看不?」

    吳城瀚說:「我姐屋裡有鏡子,你自己去照嘛﹗」

    苦妹就連忙跑到隔壁房裡在,左照照,右看看,邊扭邊唱。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苦妹忽然聽到了堆禮花炮子的房裡「砰砰」地幾聲巨響。她連忙跑過去,那屋裡已是烏煙瘴氣,煙霧嗆人。炮子「辟里啪啦」地在屋裡炸響了,到處都蹦著火光。禮炮衝上天花板,「砰砰砰」地亂作一團,就像是山崩地裂般震耳欲聾。

    吳城瀚從煙霧中逃命似的跑了出來。一手捂著眼睛,另一隻手的手指頭被炸出血了正瑟瑟地發抖,臉上也被炮子炸出了血。「嗚嗚」地哭著,雙目呆滯,顯然是被嚇壞了。

    「怎麼了?怎麼了?」苦妹急急地問。

    吳城瀚不說話,就衝出了屋。

    姚永福和李冬花忙奔了進來,見屋裡漫天煙霧瀰漫,炮聲「轟轟」地炸著,兩個人都慌了神。李冬花看見苦妹穿著新衣服站在一邊,她就像頭發怒的豹子衝上去就扇了苦妹兩個耳巴子,又連忙跑到灶屋與姚永福端上幾盆水潑在裝炮子的箱子上。聞聲趕來幫忙的人越來越多,每人手裡都拿著盆提著桶的往屋裡竄來,一時是又吵又鬧,又驚又險。炮聲是被止住了,可屋裡的一切已是稀爛。燒焦的衣服,床單,紙屑混在流水中衝出來。屋裡已是一片黑亂的河。

    李冬花看著這一切,癱坐在地上傷心地嚎啕大哭。大家都勸了好一陣子,又幫忙清理著屋子,搬的搬,拿的拿,扔的扔,不一會兒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就都回去了。

    姚永福拉起李冬花坐在椅子上。夫妻二人已是狼狽不堪,像是剛從戰火瀰漫的硝煙中逃出的難民。

    李冬花淚流不止,大聲哭喊著:「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我啊?難道我李冬花還不夠苦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姚永福也哭喪著臉,難過地勸道:「算了,算了,人沒事就行了﹗」

    李冬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苦妹,心裡的氣一下子就炸開了。她起身跑到門背後拿了根平時逢場搭架子用的竹竿砸向苦妹,口口罵道:「都是你這個挨千刀的瘟神,我打死你這個瘟神,打死你這個瘟神……」她越罵越凶,越打越狠,就像每一桿子打的不是人,而是豬牛畜生,好像桿桿都想結束苦妹的命。

    苦妹疼得臉都變了色,她蜷縮在地上,連哭的聲音都淹在了抽打聲中,眼淚像是洩了洪的河水一樣湧了出來。新新的羽絨服被打得裂開了縫子,裡面的羽毛飛得滿屋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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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姚永福看不過去了,一把奪過竹竿,說:「你怎麼能怪她嘛﹗」

    李冬花沖苦妹吼道:「是怎麼回事?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不給我說清楚我把你的頭都給你擰斷﹗」

    苦妹跪在地上哭,一句話都不說。

    李冬花吼道:「你說啊,你說啊﹗」

    苦妹搖搖頭,忍著疼痛,咬著嘴唇,顫抖著聲音說:「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李冬花撲上去,又是兩腳踹在苦妹的肚子上,狠聲說:「你不知道?你還說你不知道?哪個把鑰匙拿下來的?哪個把門打開的?說呀,說呀﹗」

    苦妹疼得渾身顫抖,顆顆眼淚穿過臉上的口子滲了進去,疼得鑽心。

    李冬花又想再扇苦妹兩個耳巴子,揚起的手被姚永福擋住了,李冬花怒不可遏,沖苦妹咒罵道:「早點去死,早點去死,路死路埋,溝死溝埋﹗」說著,她就氣沖沖地走出去了,嘴裡還依然咒罵著。

    苦妹輕輕地脫掉了身上的新衣服,渾身都疼得厲害。見天已經快黑了,她慢慢地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這裡。

    姚永福看著苦妹離開了,嘴裡什麼都沒說,只是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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