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5章 放低姿態 文 / 墨初舞
「好哇，你也來打趣我！這樣受傷換來的公主位分，我還不如不要呢！」安陽歎了口氣，她摸了摸自己臉上包紮的傷口，每時每刻，她都能感覺到那裡在隱隱作痛。即使謝歆玥萬般安慰，她也很清楚，這張臉，肯定是毀了。
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呢？她不是不傷心絕望，卻不想因為自己而讓父母傷心，在外人面前，只能強裝出一副笑臉。
「公主！公主！好消息啊！林家人派了官媒來提親了！」安陽的貼身婢女小跑著走了進來，臉上滿是激動的神色。
「那個林家？給誰提的親？」安陽緊張地開口，眼中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當然是六大世家之一的林家！林晉南林公子！公主，奴婢打聽清楚了，其實你受傷的第二天，林公子就親自上門來拜訪，並且跟王爺提了求親的事情。只是當時王爺沒答應，結果林公子一點都不氣餒，每天都會來王府跟王爺求娶。今天更是林大人帶著媒人親自上門，以奴婢看，王爺這次一定會同意了！」
安陽先是驚喜，隨後又飛快地變得黯然起來，謝歆玥拉著她的手柔聲道：「怎麼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林公子的嗎？這次林家上門來提親，正是一件大喜事啊！」
「可是，我現在都變成了這幅樣子，他來提親，莫非是因為內疚？」一直以來，林晉南都不曾主動對她表示過什麼，她也很清楚，林晉南看自己的眼神裡面沒有和她一樣的愛戀。可是少女的情竇初開，根本就顧忌不到別的，只希望能夠看到對方，感情的事情，也可以慢慢培養。
這次安陽被十二公主用鞭子打傷險些喪命，追根究底源頭還是在林晉南身上，因為十二公主的爭風吃醋，安陽才會遭受此等無妄之災。林晉南本就是性情溫和之人，安陽因他而受連累，他為了彌補而來提親，的確是很有可能。
然而這樣的結果，偏偏不是安陽願意看到的。哪個女子不希望未來的夫君和自己是郎有情妾有意呢？更何況，安陽現在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卑，心情更是敏感許多。
倒是沒人會覺得林家的提親是因為安陽被封為了公主，實際上，若是成為了駙馬，對於這些世家貴族的嫡長子來說，根本就不是一條好路。幾乎不會有人為了一個駙馬的名頭，而捨棄了未來的封侯拜相之路。不過，安陽公主的身份卻是要特殊一些，她現在雖然是公主，到底不是興帝親生的，若是娶了她，也不至於不能走上仕途。
謝歆玥瞬間就明白了她的顧慮，安陽再是喜歡林晉南，也有自己的驕傲，若林晉南只是為了內疚而娶她，她寧願不嫁！
「雪兒，我說過，你的傷口最多留下一點淺淺的印記，不會影響到容貌的。至於林公子，他幾次三番上門提親，光是這份心意，就足以表明他並不是將此事當成兒戲。」
其實，林晉南願意負這個責任，哪怕明知道安陽斷了腿傷了臉，依然不顧家中反對堅持提親。哪怕他現在並不愛慕安陽，這樣的男子，嫁過去之後也會一生無憂的。畢竟在這個時代，又有多少人成親之前便已經互生情愫了呢？
「真的嗎？」安陽眨了眨眼睛，情緒到底是好上了不少。
「有誠王爺和王妃為你把關，若那林公子真是品行不端之人，他們又怎麼捨得將你嫁出去呢？哪怕你不相信別的，總要相信自己的爹娘吧？」
「玥姐姐，你說得對，我不會再多想了。」安陽點了點頭，終於將這點煩心事放在了腦後。見狀，謝歆玥也鬆了口氣。
「你先在這裡休息，我去藥室一下。」
當初她為了給誠王看病單獨開闢出來的院子已經變成了專門的藥室，謝歆玥這幾日幾乎都窩在裡面為安陽配藥。如今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只等交代了照顧她的大夫，她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路過王府花園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迎面而來的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正是今日前來提親的林晉南無疑。林晉南似乎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上她，臉上浮現出了毫不掩飾的驚訝之色，還有一絲極為隱晦的喜悅。
「謝姑娘。」
「林公子。」對方都出言打招呼了，謝歆玥自然也不好太過冷淡，只是，兩人的關係本就算不上十分親近，男女有別，一時之間，竟是無言以對。不過，想了想安陽那忐忑不安的心情，謝歆玥主動開口道。
「林公子，我聽說你今日上門向安陽提親了？若你是真心求娶，安陽是個好姑娘，希望你不要辜負與她。」
林晉南聽著她溫柔的語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他們之間的緣分太淺。當初那個救了他的少年，就好像一陣風般，終究是他抓不住的。就好像現在，他們明明近在咫尺，那無形的距離，卻彷彿隔了千山萬水。
他的神色漸漸清明起來，安陽對他的一片癡心，他又如何不知呢？當他看到她墜馬受傷的時候，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也許現在，他無法真正的愛上那個活潑動人的少女，可是，他願意給彼此機會和時間。
「林某是真心求娶安陽，方纔已在王爺面前言明，此生惟她一人，絕不納妾。這番心意，還請謝姑娘轉達。」
林晉南對著她拱了拱手，堅定地說出了這番話之後，這才轉身離開了。謝歆玥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看夠了嗎？」
低沉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謝歆玥下意識地轉過了頭，這才發現不遠處竟然是暮雲深。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又聽了多少，一張絕世的容顏上看不出息怒，然而謝歆玥就是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並不好。
就沒見過比他
還大的醋罈子！謝歆玥忍俊不禁，緩緩走到了他面前，嘴角含笑直視著他的眼睛，定定地開口道：「我的眼睛裡，一直都只看得到你啊。」
暮雲深微微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忽然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來，下一秒，他只覺得臉上一陣灼熱，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了頭。謝歆玥能夠清楚地看到他耳尖那一抹顯眼的紅暈，嘴角的笑意更甚。原來，在她面前一貫*又無賴的暮雲深，也有害羞的時候啊！
「咳咳，算林晉南那小子識相——」
看著暮雲深顧左右而言他的彆扭模樣，謝歆玥只覺得心裡暖暖的，她主動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微笑著揚起了一張俏臉：「好啦，別管他了，反正真正在乎他的人是安陽又不是我。對了，你怎麼忽然來了？」
「我讓人去馬車查了，應該是其中照料馬匹的小廝動了手腳，只是那鞭子已經被換掉了，馬也查不出異常，那個小廝更是暴斃了。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裡面動的手腳，不過的確如你所說，是有人在故意設計十二公主。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挑起蘇家和誠王府的矛盾，打擊五皇子一派。」
蘇貴妃從貴妃變成了淑妃，後宮如今除了皇后之外，便只有一個楊貴妃了。而隨著蘇貴妃的失*，還有如今危在旦夕的蘇老爺子，蘇家可謂是一團混亂。在這樣的情況下，五皇子恐怕都無法安心準備朝賀宴，若是在那個時候出了什麼問題，五皇子就會注定被陛下厭棄了。
這番打擊，還真是又快又狠，除了太子，又有誰有這般實力呢？暮雲深不是沒想過抓住太子的把柄，也派了不少人暗中接近他。只是，太子實在是太謹慎了，他從不會用陌生人，許是重生的緣故，他信任的親信，都是寧死不會背叛他的。
至於設計下藥之類的，更是難上加難，太子的飲食方面，簡直是層層把關守得跟鐵桶一般。他就算是赴宴，不管是酒水還是飯菜都是淺嘗輒止，事先都會有太監試毒。暮雲深其實早就在懷疑，太子的身邊，恐怕也有玉檀佛珠一樣可以避毒的東西。
因此，暮雲深調查之後，猶豫再三還是將太子的秘辛告訴了誠王。他和誠王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親如父子，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一身武術，都是誠王所教。如今太子敢對誠王府動手，他實在是擔心，只有讓誠王事先有了戒心，才能避免更大的危險。
「原來是這樣。」謝歆玥心中一沉，她自然也能猜到是誰，竟是拿安陽的命來設計，那位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不說這個了，除此之外，我當然是來接你回府的。讓你單獨回去，我不放心。」
暮雲深不想用這些來給她負擔，而且，此事也還有利用的餘地。蘇貴妃和蘇家吃了這麼一個大虧，怎麼會甘心呢？他現在要等的，就是蘇家主動找上門來。
「看到了嗎？那好像是晉王的馬車吧？」
「聽說和晉王定親的謝家大姑娘醫術高明，治好了差點喪命的安陽公主，晉王這是親自送她回去呢！」
「那謝家大姑娘真有那麼厲害？不是說安陽公主的腿都斷了，臉也毀容了嗎？連宮裡的太醫都治不好，她怎麼就行？」
「你這人見識也太淺薄了，謝家大姑娘可是治好了瘟疫的神醫，宮裡的太醫怎麼比得上她！」
「………………」
隨著馬車漸漸消失，一身便裝的五皇子怔怔地看著，被路人們的談話猛的驚醒。他忽然想起半個月前在撥霞供，謝歆玥對著外祖父說過的那番話。
你的病，再不及時治療，恐怕連出門走動都不成了……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看出了外祖父的病，只是他們都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覺得她在惡意詛咒。然而現在看來，分明真正愚蠢的是他們自己啊！
自從長寧公主犯下了打錯被責罰，五皇子的母妃蘇貴妃更是降為了淑妃，在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雖然極力隱瞞，最終還是被說漏了嘴的下人傳到了蘇老爺子耳中。剛剛才恢復了一點的蘇老爺子打擊之下再次發作，病情更加凶險起來。
母妃被禁足，五皇子不得不親自帶著太醫到蘇家去看蘇老爺子，這一路上恍恍惚惚，直到這時，他才清醒過來，加快了腳步朝著蘇府奔去。
「舅舅，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們去找謝姑娘，謝姑娘他肯定能夠治好外祖父的！」
激動地將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五皇子急切地開口道：「當初表哥們也在，謝姑娘的確是早就清楚了外祖父的病情。而且，誠王那邊也是請了謝姑娘出面，才治好了安陽的。」
說起誠王，蘇家眾人臉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好，這次若不是誠王死咬著不放，蘇貴妃也不至於被降級禁足，長寧更不會被奪了公主的封號。
「殿下說的沒錯，可是，當時我們的態度並不好。謝家大姑娘，恐怕並不願意為祖父診治。」蘇家的大少爺搖了搖頭，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他們是如何羞辱謝姑娘的，而那個謝姑娘臨走之前，更是放下了狠話。現在想來，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外祖父出事吧？」五皇子皺起眉頭，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還要忙著朝賀宴的事情，不敢有絲毫懈怠，這段時間，他可以說是累的心力交瘁。
「罷了，如今最重要的是爹的病情，只要那謝姑娘願意出面，大不了我丟了這老臉不要，親自上門去求她！」蘇昊咬著牙開口，連黃太醫都沒有辦法，他不得不正視起這個從未被自己看在眼裡的小姑娘。
蘇家已經不能再經歷更多的動盪了，眼下蘇貴妃被貶，老爺子若是死了，他就得辭官丁憂。家裡的小輩，還不能擔當起振興
蘇家的重任，蘇家不能因此而沒落下去！
「舅舅（爹）！」
「不用了，舅舅，還是我去求晉王吧！那謝家姑娘是未來的晉王妃，有晉王為她撐腰，你就算是親自去恐怕也只能吃閉門羹。本宮好歹是皇子，晉王他還不至於故意為難我。」五皇子沉聲開口，要說這件事情裡面沒有晉王的手腳，他絕對不相信。恐怕，晉王也早就猜到了會有這一天，就等著他上門呢！
「殿下，臣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過你的法子恐怕是行不通的。這些日子，臣對晉王也有所耳聞，聽說他十分看重這未來的晉王妃，當初你外祖父出言羞辱了那謝姑娘，晉王心裡估計一直記恨著呢。否則的話，為何當初他對你示好的時候，主動輕描淡寫揭過了此事？」
蘇昊明顯比五皇子想的清楚，臉上滿是苦笑：「我不但要親自上門去求診，還得帶上你外祖父一起去告罪！若是不能放低姿態，那謝家，是不會讓我們進門的！」
「可是，萬一我們這樣做了，那謝姑娘還是治不好祖父怎麼辦？爹你是蘇家的家主，朝廷的三品大員，難道就平白被她一個女子折辱？」
蘇大少爺不滿地開口，實在是不能接受自己父親的決定。
「你懂什麼？那謝姑娘是陛下親封的一品女官，論品級還在我之上！更別說她馬上就是晉王妃了，就算是會受到一番折辱，只要能夠治好老爺子，我也認了！」
蘇昊冷冷地瞪了自己兒子一眼，這個時候世家貴族的臉面頂什麼用？做大事的人，自當能屈能伸，若是那謝姑娘願意出手，最後治不好老爺子，他自然有借口將受到的折辱還回去。
「殿下，你說現在晉王正護送那謝姑娘回去，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門，將人將老爺子抬到馬車裡面，直接去安逸侯府！」
眼看著蘇昊已經做了決定，眾人也只能認了。一行人準備妥當，立刻浩浩蕩蕩地出了門。
安逸侯府。
「已經到了，你就先回去吧。」下了馬車，謝歆玥依依不捨地和暮雲深道別，本來按照規矩，訂了親的男女成婚之前是不能見面的，今天暮雲深的舉動，已經是出格了。
「恐怕，我暫時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