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地下長城 第一一一章 天下盜賊分五類 文 / 聯丹

    和尚老道跟著嘍囉頭兒一塊上了山，到了山巔之上，登高鳥瞰，極目遠眺，藍天下雲山霧海，山峻嶺峭，林木森森。一陣清風拂過，林濤輕搖，宛如千軍萬馬在低聲悶吼。一輪驕陽高懸，山巒染色，似有萬道霞光穿透林蔭霧霾。半空中蒼鷹盤旋，叢林間鶯歌燕舞，免兒跳，羊兒叫，松鼠在松枝上跳來跳去，錦雞在草叢中覓東覓西，兔跳鹿躍，牛羊啃草，熊羆在草地上漫步，虎狼在密林間徜徉，凶險不在，危機四伏，好一個森林法則，好一派昂然生機！

    山洞前修了一排極簡陋的木屋，穿過木屋進入聚義大廳（洞），廳室不大，且髒亂不堪，幾張餐桌，東倒西歪，杯盤狼籍，椅倒凳翻。屋地上垃圾、紙屑、肉骨，甚至有破鞋爛襪比比皆是。除此之外還有壺，不消說桌子上的是水壺茶壺，地下放的不知做何使，陣陣尿臊氣傳來，不禁讓人有窒息之感。

    大廳一角，有一秘密小屋，小嘍囉頭兒先一步上前推開屋門，眾人進去，猶如到了茅廁，除了臭氣，還有霉氣。榻上之人聞聽有人進屋，稍稍欠起身來，咽啞著嗓子問道：

    「來者何人？」

    小嘍囉頭兒上前一步，低頭垂首如此這般說了一遍。

    「如此說來有勞僧兄道哥了。」說完，大掌櫃吩咐說，「快去召人收拾一下，招呼客人在廳堂說話。」

    不消一刻鐘的時辰，大廳裡分賓主落定，單大寨主自然坐了上首中間位置，老道和尚分坐列兩旁。法如海先開言道：

    「小單哪，依貧道看來，你的土匪生涯做到這般地步，不是我為你臉紅，怕是全天下強盜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單小雄嘿嘿一笑，道：「道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說我土匪做得不稱職，這我承認，究竟原因在哪裡，你不問三七二十一就亂下結論，還說我丟了天下土匪的人，由此足見道長原來才是徒有虛名，並無真才實學，頂多是個沽名鉤譽的假道徒罷了。」

    老道聽罷，心裡非常不悅，他這還是出道以來第一次這樣受人奚落成這般模樣。他幾次想發火，奈何此地不是他的修仙洞府，土匪畢竟是土匪，把這些人惹火了，能有什麼好果子吃？法如海忍了幾忍，硬硬把這股火氣壓下，強打笑臉問道：

    「願聞其詳。」

    單小雄從手下小頭目手裡接過一碗燒焦了的紅棗泡的開水，輕輕喝了幾口，擱下碗，抹抹嘴，裝模作樣，娓娓言道：

    「兩位師父且聽小子班門弄斧了，有不當之處，萬望指正，就是打兩下罵兩句，小子也決不敢說半個不字。」

    鐵雲山不由強白道：「快說吧，你囉哩囉嗦半天，想吊人胃口啊！」

    單小雄說：

    「天下盜賊，大致可分五類。第一類是佔山為王者，此為土匪。第二類，打家劫舍者，此為盜匪。第三類撬門扭鎖者，此為賊匪。第四類，殺人越貨者，此為悍匪。第五類，殺富濟貧者，此為義匪。」

    「說了半天，你是哪一類的匪呀？我看你們哪一類都不像，頂多是一幫子傻匪，別說搶人了滿山的兔子野羊都打不來一隻，還匪呢？」老道譏諷道。

    「師父說得好，也說得不好。我們既不是傻匪，也不是頭前羅例的那五類匪！」單小雄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這麼說你不是匪了？」和尚揶揄道。

    「不是，嚴格說不是，真不是，騙你是這個！」單小雄一本正經的比劃說。

    「那你們是什麼？」和尚不解，逼問道。

    單小雄笑笑說：「師父莫急，聽我慢慢說嘛！」

    鐵雲山搖搖頭說：「還說人家不急，有你這麼說話的嗎？說一半，藏一半。而且還雲裡霧裡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法如海胸有成竹，笑對和尚說：「鐵兄且你忍耐片刻，看這小小子能下個多大的蛋出來？」

    單小雄這才言歸正傳道：「你們倆位淨打岔，害得我半天說不到正題上，還怪我囉嗦，這就是你們二位的不是了。」

    「說吧，聽著哪！」和尚沒好氣的說。

    「我們山上的這些人直接說吧，就是一夥子掛了個匪名的學生。」

    「你們是學生？」

    「不像？」

    「我看個個差不多個個都有四十了。」

    「那是餓的，而且好多日子沒洗臉淨面了，收拾收拾你再看？」

    「希罕！」

    「不希罕，師父聽我把話說完。」

    「不打岔了，你說吧！」

    「我們這支隊伍本是一個班的同學，對日寇侵華氣不過，不想當亡國奴，高中畢業那天大家一合計，就上山了。」

    鐵雲山老和尚聽罷忍不住想笑，半天又笑不出來。見過的傻瓜多了，沒見過拿腦袋開玩笑的傻瓜，而且是一群臆想天開的大傻瓜。

    「你們打過仗嗎？確切地說，你們見過日本人嗎？」鐵和尚不由問了一句。

    「我們沒打過，但是見別人打過，就是以前這個山洞的主人和日本人開過火。」

    「他們人呢？」

    「他們和日本人打了一架，結果全體陣亡了。不過也不能說全體，還剩下一個沒死。」

    「剩下的那個人呢？」

    「在。」

    「在哪兒？」

    「我就是！」

    「原來你不是學生啊！」

    「我是，以前是。」

    「什麼程度？」

    「小學。」

    「小學幾年？」

    「一年。」

    「什麼學校？」

    「在家跟我媽學的。」

    「怎麼才學了一年？」

    「我媽讓日本人抓走當慰安婦去了。」

    「這些都是你帶的兵啊？」

    「我勸他們大家回去，可是沒有人聽。說是要誓死抗日，當亡國奴的都是王八蛋！」

    「那你準備下一步怎麼辦？」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別走了，再走就餓死完了。」

    「那怎麼辦？」

    「跟我們走吧！」

    「是哪兒去？」

    「上北大山呀，你們不是說要抗日嗎，看看人家是怎麼抗日的，人家和你們一樣也是學生。」

    「北大山？聽說過，不是說他們一夥殺鬼的武裝嗎？我們還以為是搞封建迷信的呢！」

    「別囉嗦了，快收拾收拾跟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