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V114 文 / 藍幕晴天
語慈抬眸掃了一眼黑手,隨即搖了搖頭,她並不想告訴黑手,北冥政來過的事情,不然他肯定會擔心,所以乾脆什麼也不說,權當不知道。
黑手見語慈的臉色跟平常並無兩樣,許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大腦袋也就沒有多慮,又往語慈的肩膀上特有力氣的拍了一下,叫道:「我這就去做飯,你等著喔!」
語慈被他那麼一拍,瘦弱的身子骨早已支撐不住,待他走後,只得在屋中的竹凳上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水,定了定慌亂的心神。
剛端起杯子想喝口茶,那廂又傳來黑手震耳欲聾的聲音:「糟糕!水桶被我扔下了山!沒有水怎麼做飯吶!」接著又是一陣吶喊聲:「語慈!我下山去挑水了,你等著我啊!」
語慈冰冷的臉上聽到黑手的喊聲時,忽然閃現了一絲笑容,倒映在茶杯中,顯得很是明媚,隨即又暗了暗神色,想起北冥政說的話,心中仇恨的火焰似黃河氾濫,立即堆在臉上,一時變得冷若冰霜起來。
滿腦子又思及北冥政怎地會忽然找到了自己?且他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難道就只是為了告訴她尉止君大婚的消息嗎?
不,北冥政志不在此,定是南越正在絞死攻殺北煞,所以他才來找她,是想讓她出現在尉止君的大婚上,然後告訴尉止君,她並未死去的消息,從而逼卻南越停止攻打北煞,想來,肯定是這樣的!
可是北冥政,那是不可能!尉止君會攻殺三國,早就是他的雄心大志,並不是因為她才去戰的,尉止君的無情無義,又有誰能知道呢?
語慈勾起嘴角嗜血一笑,心中如被針刺,曾經的耳畔廝磨,卻是一碗毒藥下腹,曾經的莫失莫忘,卻是一道冰冷的背影,守護九年,形同一日,只一瞬,心就遠隔千里,愛上與否,終究注定他對她的傷害,遠遠勝過這魔咒一般的孽緣。
愛,曾刻骨銘心,恨,卻也嗜之入骨。
南越,白雪連綿,整個宮殿都被覆蓋成雪白色,唯有傲立在風雨中的紅梅是鮮艷的,倒也不覺得多餘,只是顯得格外寂寞。
紅磚瓦牆下杵立著一系列紅色衣服的宮奴婢女,琉璃朱門外是接二連三的紅轎攆,在這樣飄滿雪花的日子裡,到處都張燈結綵,大紅色的剪紙、窗花、繡球、紅匾、鞭炮等等喜事所需物品堆滿了整座宮殿,也將這蒼白的南越城襯托得淋漓盡致,可謂是好事連綿啊。
所謂一等好事,現今,原以北煞為列附屬東帝西廈二國,如今四分之勢,已經被南越收復三分。
所謂二等好事,收復兩國後,南越帝王忽然變成了逍遙王,竟下詔揚言要娶盡天下絕世女子,此詔一出後,其他三國的家人子都來報名入選,其中東帝、西廈兩國的家人子幾乎都出自朝中大臣之女,還有尚未收復的北煞美女。
通過層層刷選後,被直接冊封為妃子的共有二十位,被冊封為昭儀、美人的共有四十八位,其餘在掌事手裡被刷下的家人子全數填充後宮,共達三百人,另計新進通房宮女三百人,如此南越朝的後宮才算完整,雖不及三千,但對於南越來說,足以。
只有兩個月而已,南越宮內,天翻地覆,一下子好事成雙,搞得宮內的人手忙腳亂,前朝的大臣們乃是極力贊同南越聖上這麼做的,他們只歎早該如此了。
一來收復三國,統一天下,二來填充後宮,留有子嗣,這才是一個帝王的王業,先前獨獨一個姑娘家就統領了整個南越後宮,還是獨霸王朝,最終搞得南越朝死氣沉沉的,簡直就不像話,大臣們對此心中早有餘悸,現今,聖上可真謂是開竅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紅轎攆內各色美人都面目含羞,聽得大內太監喊下轎,紛紛攙扶著宮女的手下了轎,各自頭戴紅蓋,點到名字的跟著掌事的走,沒點到名字的站在原地等候,雖頭一日是二十位妃子先入宮,但後面的姬妾也要緊隨著住進宮殿。
但她們卻不能與聖上行大禮,連被直接冊封為妃子的美人兒也不行,唯獨只有皇后才有此待遇,因著皇后是妻,她們則是妾侍,這就是區別,可她們並不覺得委屈,反倒覺得幸運,幸的是嫁給了傳聞中最是癡情的男子,運的是此男子乃是人中天子。
前和殿門口,簡晨手握寶劍直直看著排著隊不停得湧進來的新娘子們,絕美的眸子裡滿是鄙夷和怒火,鄙的是這些不知好歹的癡心女,怒的是尉止君的不可一世。
思及此,臉色一陣發黑,心中更是鬱結連天,伸出右手替自己順了順氣,想以此來平復怒氣,卻是越平復平氣,最終忍不住了,一轉身怒視著前和殿緊閉的琉璃朱門,不顧三七二十一,不管守衛拔劍阻攔,握緊寶劍就衝上前去,一腳踹開了前和殿的大門,三步就衝了進去。
幾乎是用跑的速度,跑到尉止君所居住的寢宮內,正好瞧見顧野青從裡頭走出來,忙上前阻了顧野青的去路。
「野青,他怎麼說?」簡晨用劍指了指寢宮門,臉被氣得一陣青、一陣白,很是難看。
顧野青見是簡晨,清幽的眸子裡一片淡霧,隨後朝簡晨搖了搖頭,冷冰冰道了:「日後他的事情與我顧野青無關。」
道完就繞過簡晨邁步離去,簡晨這才發現顧野青並未穿盔甲,前些日子顧野青要辭官,尉止君不許,說必須得等到取了二國之後,現今,東帝、西廈二國已經成功到手,看來顧野青已經辭掉了官,如此一來,南越朝便少了個頂梁大將。
想到此,簡晨更是生氣,握緊劍,磨著牙齒,衝進了尉止君的寢宮。
「尉止君!你給我出來!」簡晨一進來後,就朝裡面大聲的叫著,也不顧身份禮儀,她此刻只想狠狠的教訓尉止君一頓,哪怕下場不好,她也顧不得了!
r/>在寢宮內叫了半天都沒有人應答,整座宮殿陰森森一片,涼意十足。
簡晨停止了叫喚,上下左右掃視了一圈,看見桌上放著一塊豎牌匾,便走過去打量,上面一行清秀的小字刻得甚是好看,是簪花字體,正中央寫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四言句,下面還有新雕刻出來的一排小字,『惜他日青春年華,道千年後永相忘』,留名處是趙靜和尉止君。
簡晨的眼睛鎖定在後面一句話上,千年後永相忘,尉止君的意思是要徹底忘記嗎?忘記那個他曾經愛到嗜血的女子?可是這忘記的前提是要娶盡天下間的絕世女子嗎?這到底是忘記還是折磨呢?
她望著上面的字思索了好一會兒,心裡的怒氣在看見這句話時,竟跟著消了一大半,她無法去體會尉止君的心情,所以不問了,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吧,這麼想著,便彎下腰輕輕吹了吹牌匾上的木屑,接著又挽起袖子擦了擦牌匾,隨後將它放正了,這才提步離去。
剛邁開步子,尉止君就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
他紫衣蟠龍,頭戴金冠,腳踩九天龍鳳靴,腰間佩戴西僵寶玉,寶玉旁邊掛有一把精緻的翡翠短笛,上面刻著的簪花小字與牌匾上的字是一模一樣的,隨著步子的邁動,那短笛也跟著晃動起來。
簡晨來不及打量尉止君的表情,只顧狐疑的盯著那把短笛看,看了半天才想出個所以然來,這才抬頭去看尉止君,見他已經背過了身子往書案旁邊走,簡晨一時也識趣,並不先開口問話。
尉止君往寶座上坐下後,才慵懶的掃了一眼簡晨,見她擰著眉頭怒視著自己,他忽然彎起嘴角笑了起來,笑容裡多半是戲謔,眼神裡多半是玩味,俊美的臉上紅潤異常,好看的眸子裡看不清是怒是喜,似一汪洪泉,卻是深不見底,那紅唇齒白間隨著笑容一出,顯得越發好看。
尉止君將身子往後一靠,隨後翹起嘴角,伸出手指頭朝簡晨勾了勾。
簡晨便未上前,只顧望著尉止君,雖然他在笑著,可是她看不出來尉止君是開心的,反而覺得他此刻無比的痛苦,心裡猛的一陣酸澀,他果然是在折磨自己,那雙眼睛要是隔近了看,就能看見那一條條的紅血色,那正是日日夜夜的眼淚積累出來的。
方纔她在外頭大叫都未把他叫出來,她知道,尉止君許是在哭,想到此,簡晨不由得也酸了鼻子,眼淚跟著啪啦流。
「你怎地哭了,今日可是朕的大好日子,休要在此生些晦氣!」尉止君不悅的瞪了簡晨一眼,隨後又勾起嘴角輕笑,拿眼睛曖昧的看著簡晨,接著道了一句:「莫不是心生羨慕了?」
此話一出,簡晨止住了眼淚,用眼光斜了他一眼,堵在心口的話不敢說出來,怕一旦觸動了尉止君的傷,會惹得他傷神,硬是忍住了,只得直直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