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後宮鬧鬼 文 / 洛永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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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不久,見竹林中央一片陰翳蔽影,原是立著一座竹屋,上無匾額,已見破落。
按理來說,宮裡是不該有在這等屋舍的,竹林中該設涼亭才是,而非這等簡陋竹屋。
容妝蹙起眉,疑惑,看喬鉞問道:「皇上,可要進去?」
「廢話。」喬鉞冷道,卻已隨著話間邁開步子。
容妝連忙跟了上去,生怕把她扔在原地。
門口有兩個石凳,容妝拎著燈盞小心翼翼的繞行,門扉破落,喬鉞用力一踢便開了。
黑漆漆的一片如灑了墨汁,藉著燈光才能看清。
角落有木榻,窗前有書案。
一股沉悶如土的味道傳來,容妝吸吸鼻子,拿手揮了揮擋著氣味。
到處都是灰塵,嗆的容妝直欲咳嗽,當然她也這麼做了,實在沒忍住,尖銳的咳咳聲響起,迴盪在空氣中端的瘆人。
喬鉞提高了燈盞,照向四方,一步步觀察著。
「這裡,應該是先帝常來作畫的地方。」
喬鉞指著散落在四處的宣紙與各類筆物,硯台,他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東西,灰塵頓時飄散。
容妝也隨著蹲了過去,「這竹林在雲綃閣後,想必是雲妃所有,也許,留下了些什麼。」
「所以你去裡面看看。」
靜寂無聲,唯聞喬鉞呼吸沉穩。
屋子裡很小,一張竹榻一個桌案已顯得擁擠非常。
容妝走在榻邊,見著竹榻一側已經往外生了縫子,原來並不是緊緊挨著牆壁,而是可以移動的。
容妝蹲下身,將燈盞往上湊湊,竹榻與牆壁之間有很大的罅隙,而且入地三分。
恍惚見那裡面有東西透過燈火紅光,發出微弱掩映瑩閃,不仔細還真看不到,容妝把燈盞放到地面上,挽起袖子伸手去摸。
喬鉞問道:「你在做什麼?」
「好像……有東西……」容妝一邊兒費著勁兒,說話也斷續的。
「什麼?」喬鉞靠近她。
「摸到了!」容妝頓時欣喜,指尖傳來冰涼觸感。
隨著她收回手,便見到手上拿出來的東西,青玉竹節紋的簪子。
容妝把它放到燈光近處,臉上生了愉悅笑意,指尖轉動,仔細端詳著簪子。
簪子是竹節紋形,由細漸粗,觸手是冰涼涼的感覺,竹節分割部分栩栩如生,宛如真的竹子似的。
喬鉞扯過簪子,蹙眉打量。
容妝拍拍衣袖上的灰塵,漫不經心道:「這簪子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是巧合,極有可能是雲妃的……」
喬鉞沉吟片刻,「雲綃閣自從二十年前就已無人來過,這裡想必也有二十年沒有人踏足過,那這簪子,是二十年前的。」
「那把它先收起來回宮再仔細看看,皇上,可看到不尋常之物?」
「這裡斷壁殘垣,早已無法遮風擋雨,紙畫之類的,早已看不出原貌。」
「不如……去雲綃閣看看?」
喬鉞卻冷笑,「你覺得,那裡還會留下什麼嗎?」
容妝撇撇嘴,被喬鉞的話堵的心酸,是啊,雲妃如果是被人害死的,那裡雖然封了宮,可是有心之人存意毀滅證據,又怎會做不到,反倒不如這被冷落的小地方,容易被人疏落,方有蛛絲馬跡可待尋覓。
容妝轉念一想,「不過總算也沒白來,回去拿這簪子給太妃看看,說不定能夠有什麼線索。」
夜色濃稠,喬鉞不置可否,目光從殘缺的竹壁睇向夜空,未置一言。
***
翌日清晨,天光初明,容妝隨著喬鉞來到頤寧宮,彼時賢太妃正跪在殿側佛龕前誦經,手裡不斷撥動著紫檀念珠,口裡唸唸有詞。
喬鉞守在大殿裡,揮退侍婢,沒有打擾她。
賢太妃撩開隔簾出來時,喬鉞手上正在把玩著那只青玉竹節紋簪子。
賢太妃臉上盈滿笑容,端莊得體,小步走過來,邊道:「皇上怎麼這麼早來看……」
話說至此,她垂眸時見到喬鉞手上之物,聲音卻戛然而止。
喬鉞和容妝四目相對,後紛紛盯著賢太妃。
而賢太妃臉色唰的失了血色,蒼白一片,嘴唇喏喏動著,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下一刻她已經癱倒在地,看面色似乎是驚嚇過度,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慟之色。
侍婢趕緊扶起她,身子彷彿軟了一般,任由人扶著,落座在喬鉞身邊。
喬鉞目光含了冷漠,決絕的問道:「太妃,你知道什麼?」
賢太妃目光緊緊的盯著喬鉞手上的簪子,眼裡噙了淚,使勁的搖著頭,卻是怎麼也不肯吐露一分。
容妝適時勸道:「皇上,太妃的樣子似乎不適,不如讓她好好休息吧。」
喬鉞沒有再逼問,順著容妝話裡給出的退路,便離
開了。
方離開頤寧宮,容妝道:「看來這簪子,還真不是尋常之物,能把一向穩重的太妃娘娘嚇成這般,可是,再怎麼問下去,她也不會說出什麼,而皇上,你不能逼她,賢太妃畢竟擔著養母的名銜,也幫了你這麼多年。」
喬鉞揚手將簪子遞給容妝,容妝看他一眼,不解。
喬鉞目垂視地面,淡淡道:「既然頤寧宮不行,還有端仁宮。」
「是,奴婢知道了。」容妝接過簪子,目光一片沉寂。
還有,端仁宮。
這幾日太后壽誕在即,太后離開了端仁宮,搬到沉香塔居住,每日吃齋禮佛,親自抄錄經焚燒,祝禱祈福。
日薄西山,黃昏向晚。
夕陽金華暈染半邊天。
容妝帶著阿縈來到沉香塔,有灰衣的姑子成排跪在大堂裡,木魚聲聲沉重入心。
沉香塔內曲線柔和,入內便已覺祥和之氣蔓延,階梯層層盤旋而上,外有闌干,憑欄遠眺可將周圍景色盡收眼底。
太后所在三重塔內,白銅香爐裡燃著的檀香散著點點火光,青煙縷縷漂浮。
太后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虔誠的誦經。
容妝漸漸走進,與阿縈跪禮道:「奴婢叩見太后娘娘。」
太后保持著姿勢未動,只淡漠的回了句,「你來了,所為何事?」
容妝垂目柔聲,「太后壽誕在即,奴婢特意抄錄了《無量壽經》奉上,為太后祈福,以盡心意。」
太后沒有回頭,依然閉目靜持,「你有心了,素蒲,替哀家收下吧。」
「是。」太后身邊的姑姑素蒲領命,過去接過以黃絹包著的佛經。
容妝沒有走,只是靜靜跪在原地,不發一言。
佛塔裡莊嚴而寧靜,直到許久後,太后起身,姑姑素蒲扶著她轉過身來。
容妝抬眸,與她兩兩相對,太后的目光落到她的發上,臉色□□,當即顫著退後兩步,手上念珠登時滑落墜地。
素蒲忙扶住她,而那圓潤的琥珀念珠散落了一地,叮叮噹噹的撞擊著地面,滾滑向遠處。
太妃盯著那一顆顆珠子滑滾,眼裡凝聚回了冷色。
容妝頭上戴著的,是那青玉竹節紋簪。
那是喬鉞要她來試探太后態度所給。
太后果真比賢太妃鎮定太多太多,她很迅速的便反應過來,但她失神那一瞬間的反應,也足以讓容妝看出端倪,她害怕了,恐懼了,她那雙眼裡分明盛著不可置信。
容妝沒有戳破她,只關切道:「太后跪久了,一定是傷了膝蓋,素蒲姑姑快扶著太后歇息請御醫看看吧。」
太后欲言又止,目光緊緊鎖在容妝發上。
容妝卻道:「太后保重身體,奴婢這就告辭了。」
直到容妝帶著阿縈走出大堂,容妝回頭,見太后彎著身子立在原地,盯著她看。
容妝不著痕跡的笑著。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天空半藍半金,正如平分秋色,但夕陽,就是夕陽,她再燦爛,也接近昏暗,永遠沒有朝陽璀璨絕倫。
正如白翾。
回到紅妝閣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容衿的夙玉宮裡派了小宮婢來請,容妝實在太累,手腕酸痛,就沒有答應,只詢問那宮婢容衿近況如何,聽聞容衿安穩無虞,容妝安了心,便答覆抽空過去。
直到那宮婢走後容妝也未去多想,只尋思著容衿是想她了,才請她過去敘舊。
可她實在太累,抄了一大天的佛經,手腕酸痛的簡直就跟快斷了似的。
雖只是試探,但佛經抄錄,容妝還是盡心了的,一直都抱著虔誠的態度,不敢有一絲疏忽懈怠。
翌日便聞得太后突然搬回了端仁宮。
***
夜裡風大,黑幕蒼茫如蓋,淒風冷月吹得一片沙沙簌簌,驚人心悸,打更的宮人緩緩走在宮道上,原本迷濛欲睡的眼突然瞪得極大。
扔下更物便撒腿跑了,邊跑還邊摔滾,大喊道:「鬼啊!」
內宮宮禁以後是禁止侍衛入內的。
紅衣如火的女子黑髮凌亂披散在身後,面色蒼白如紙。
身上的紅紗衣被風吹得衣袂紛繚飄搖,黑髮拂動如魅,瘦弱身軀僵硬的移動著。
時正月初,殘月如鉤彎彎的掛著,失去了靈氣光亮,唯有宮燈火紅,與女子紅衣相襯的妥帖,也瘆人。
紅衣女子身上的紅紗層層疊疊,鮮紅逶迤三尺,端仁宮前的守門宮婢遠遠就見一襲紅紗影影綽綽飄動而來,紛紛嚇得四散逃竄。
恰逢賢太妃從端仁宮裡走出來,她只帶了一個貼身侍婢,走得匆忙,看來是不欲人知道她來過端仁宮。
走出大門見宮婢們四散,賢太妃拉住一個正往裡跑的宮婢,問道:「何事這樣慌忙?」
那宮婢指著不遠處的紅衣身影道:「鬼……有鬼……」
賢太妃鬆開她
她,尚覺莫名其妙,抬眼一看,驚詫在原地,嘴唇顫抖,呢喃道:「綾姐姐……」
賢太妃被嚇的身子一軟,一邊兒侍婢尖聲驚叫,刺的她耳中一痛,待賢太妃再抬眼時紅衣身影已不見。
她慌張催促侍婢道:「不許聲張!立刻回宮……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