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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喬鉞生辰 文 / 洛永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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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江山節,喬鉞生辰,亦是中秋團圓節。

    依然是艷陽高照的好日子,萬里碧空漂浮著幾縷雲絲,恰恰是極好的點綴了晴空,有和煦的微風颯颯,吹得人舒爽,不燥不熱。

    時有鴻雁翱翔於九重宮闕的上空,破曉鶯啼伴樂鳴,震九霄,懾寰宇。

    羽鄣簾沉,玉階金瓦,堆砌成的金碧薄涼的是人心,湮滅的是真情。

    霽日醉暖,曛曛漾漾,翠幄華垣,瑞靄冉冉,檀香煙溶。

    帝王之尊,八佾庭舞,檀板金樽,箜篌霓裳,華章起,千秋盛。

    宣宸殿前廣庭,高台置九龍金椅,眾臣行最隆重的拜禮,稽首三拜三叩,齊呼萬歲無極。

    許詣矗立在喬鉞身側,唱禮平身,逢時擢陞官階,做賞賜,民間暢樂三日,官民同歡。

    容妝身姿掩在後宮女眷間,隨著禮官的指引同她們一眾起伏跪拜,拜禮行過後,眾臣依序送上賀禮賀言。

    無非是國泰民安,昌盛繁榮等等檯面上的話,喬鉞並不在意,這等事也是能敷衍則得過且過,他在意的,只是那一個人的而已。

    喬鉞的目光流散在眾人間,那道身影是烙印在心底的,只是掃過,目光便隨著落到容妝身上。

    容妝今日難得穿的極為正式,一襲菖蒲紫,墨絳為邊的曳地深衣,整個人和素日裡完全兩樣,素日裡容妝喜歡著淺色衣衫,人便清澈靈透。

    此刻,清如水不再,而嫵媚端莊卻蓋過了那群濃墨重彩的女人萬千。

    她是那樣美,喬鉞的眼裡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昭灼的盯著容妝的方向,哪怕距離遙遠,並不能看清她的神色,只是一個輪廓便夠加重他的執念綿長。

    嬪妃獻禮,各姝巧笑倩兮,所奉無非金銀玉器古玩字畫,當然,平淡無奇裡,也不乏出眾的。

    例如夏蘭懿親手製作的七色點心,一塊小點心中卻飽含了七種色彩依序排列,融合的恰好,可見鑽研用心,獨具匠心。

    喬鉞也難得展顏笑了笑,開口稱讚了一句獨特。

    夏蘭懿這個女人,正如她的名字,蕙質蘭心,聰明卻沉穩,鋒芒盡斂。

    哪怕她曾幫容妝對抗過白清嬙,可容妝並不信任她,但容妝喜歡她的沉穩,可此刻,見喬鉞稱讚她,心裡終究不是滋味。

    還有蘇令蕪的百福畫屏,是親手以百種字體寫成,且是自己**完成,沒有假手他人,據說練了許久,也是用了心的。

    宮人若非隨著自家主子,是沒資格進來觀禮的,但容妝不同,她的身份所有人心照不宣,誰也不會再傻到把她當奴婢看。

    喬鉞將目光再次睇向容妝,目含期待,可容妝距離太遠,看不到,從容妝的角度來看,並不知道,喬鉞到底是在看誰,容妝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她身邊不遠的夏蘭懿,又看向遠處的喬鉞,心緒惴惴不安,連帶著人也恍惚。

    喬鉞此刻,是很想走到她身邊,牽起容妝的手,告訴她,他只要她送的賀禮。

    可是不能,他的寵愛,會把她推上水深火熱,已經宣揚出去的,不能避免的,他無法阻止,但此刻,能收斂還是要盡量收斂。

    什麼都沒有容妝的安全來的重要,對他來說。

    正午時分移駕和睦宮苑,舉行宮宴,絲竹管弦,笙歌嬈舞,絡繹不絕,恭賀聲不絕於耳,若流觴曲水,酒香瀰漫。

    容妝位子在最後,默默喝著酒,夏蘭懿走過去,舉杯示意敬她,端然笑道:「之前就去探望過你,但是奈何你身子尚未康復,不見人。」夏蘭懿上下打量容妝,星子一般的眸子閃動著光芒,笑道:「看你此刻氣色著實不錯,可是都好完全了?」

    容妝早已想過,今日一夕間,必然少不得敷衍喧囂,從一開始,就沒少接受眾人矚目的目光。

    清晨她初初來到庭前,無一人不是停了動作,目光滯留在她身上,少不得打量一番,什麼樣的目光都有,欣羨,嫉妒,怨恨,冷漠,她坦然以受。

    但此刻該守的規矩總得守,她微微一低頭算做了行禮,舉杯飲下,緩緩道:「勞夏嬪記掛,已經大好了。」

    夏蘭懿也沒說什麼,只是瞭然的笑笑,彷彿成竹在胸那般溫和的笑,她何嘗不是早就知道容妝是謹言慎行的人,哪怕如今亦是。

    夏蘭懿點了點頭,撫了撫鬢髮,從容道:「得空閒暇時,可以時常來我宮裡坐坐,也好免得我一人孑然。」

    「是,記下了。」容妝微微笑應。

    那邊兒蘇令蕪往二人間瞟了一眼,縵然不屑的掃過容妝。

    容妝微微一笑,沒有理會她,只笑著目送夏蘭懿歸案位。

    夏蘭懿起了個好頭,便有其她的人來同容妝寒暄幾句,無非是詢問詢問身體,側面打聽打聽落胎的事,阿縈在旁搶著應對著,容妝不慌不忙,聽阿縈說著,自己也不插言,就當省省力氣。

    那些女人一見也問不出些什麼,也便瞭然無趣的四散了。

    喬鉞吩咐過,節省開銷支援邊關,但內廷司和禮部還是辦的極為隆重,只是歡慶三日改為了一日,且取消了夜宴一部分,卻已能省下無數銀兩,喬鉞倒也滿意,就批下了。

    所有人都會說帝王仁德,而不會去怨念沒有盡興。

    >容妝已覺耳際喧囂厭煩,期盼著夜色降臨,再與喬鉞共度,屬於他和她的一晌時光。

    容妝冷眼旁觀,闔宮的宴飲就是這麼無趣,少不得面具,也不乏藉機賣弄。

    例如嬪妃獻藝,哪個人不是費盡心思籌謀已久,想借此機會博得頭籌,讓喬鉞刮目一看。

    可是喬鉞,心裡有了一個人,眼裡又怎會容下其她人。

    她們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窈窕無雙,例如蘇令蕪的舞,嬌媚酥骨,夏蘭懿的琴,宛如天音。

    即便是白清嬙那跋扈倨傲的女人,一曲箏音,亦是世間罕見。

    也對,若沒頭腦,再沒其它一技之長去爭寵,她又為何入宮給別人當墊腳石,想來白寰也是無可奈何的決定,白寰也不知該說他是幸運還是造孽,小妾不少,兒子也不少,但個頂個的庸庸碌碌,皆是無能之輩,也只有白清嬙一個女兒,想必再有其二,他都不會讓白清嬙入宮丟人,可他野心就是太大了,還心繫那皇后之位收入自家囊中呢……

    容妝不禁覺得,自己是不屑於同這些女人相比,但若是比起來,大抵也並不出眾,忽然想起曾經別人說她的那四個字,近水樓台。

    從沒想過得月,卻真應了那句先得月,那倘若換了別的女人在喬鉞身邊伺候呢,結局又會不同到哪裡。

    ***

    熙熙嚷嚷的一天總算結束了,入了夜,深闕靜了,一如淺墨的蒼穹悠悠渺茫,涼露初降的月夜,流霜覆纖塵,皎潔波光灩。

    沐浴過後,喬鉞著墨色寢衣,站在綺窗邊,靜默遠眺,夜裡的涼氣帶著濕潤,撲入宣裕殿裡。

    容妝拿著一條素白的棉帕,走到喬鉞身後,為他擦拭著水濕的頭髮,一縷一縷擦拭過,再放下。

    這時,許詣入內,托著一盤點心,容妝目光落時,乍然一驚,那不是夏蘭懿送給喬鉞生辰的賀禮麼,為何出現在宣裕殿。

    而喬鉞一笑,示意許詣放下,容妝的目光緊緊盯著那盤七色點心,待許詣身影離開後,才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喬鉞彷彿並不在意,只淡淡道:「這東西做的不錯,我特意讓人留下給你嘗嘗。」

    容妝臉色越來越寒,對喬鉞也生了怒氣,但喬鉞無辜,喬鉞又怎知道她的小心思,無非是一心記掛著她,想把好的有意思的東西都給她。

    喬鉞只當做了件好事,卻不料容妝一直低落著,不由也蹙了眉,問道:「怎麼了?」

    容妝搖搖頭,半晌遲疑道:「今日送禮者眾多,為何你只記住了夏蘭懿……」

    喬鉞輕笑,「她人有心。」

    「那你也有心麼……」容妝低聲呢喃,這個『有心』,自然不是一個意思,喬鉞沒有聽清,蹙眉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容妝隱匿下不安情緒,繼續為喬鉞擦拭著濕發,手上的力道卻亂了,掌握不好輕重,扯的喬鉞鈍痛,喬鉞一呼出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容妝沉著目光,並沒有回答,卻似乎不經意的轉移話鋒,問了一句,「今日裡,我也是第一次見各宮娘娘獻藝,當真奼紫嫣紅各有風韻,相比之下,我倒單薄了許多。」

    心旌搖曳如一旁的燭火,正因在乎,才想得多,才怕的多,也正因愛著,才嫉妒,才恐懼。

    喬鉞回身攬過容妝,輕聲道:「你不需要附加的條件,你就多對我笑笑,就勝過任何人了。」末了喬鉞大笑出聲,可容妝只是抬頭定定望著他,不言不語,偏生緘默。

    半晌,容妝才有啟唇問了一句,「若是當初,在你身側相伴的不是我,是不是,會不一樣?」

    喬鉞聞言,漾滿的笑意漸漸褪去,盯著容妝的眸子,月光下,她的眸裡流光熠熠,喬鉞說:「阿縈也跟在我身邊很久了,有什麼不一樣?」

    容妝懂喬鉞的意思,雖然心緒被酸澀填滿,但聽著喬鉞親口說出來的話,到底還是動容。

    喬鉞續言,「以前的你,從來不會想這些。」

    容妝一笑,「那是因為以前的我,什麼都不怕。」

    喬鉞蹙眉而問,「那你現在怕什麼?」

    「怕你。」

    「我?」

    喬鉞思索了片刻,恍惚明白了,於是輕輕一笑,把容妝攏的緊了些,「你最不需要怕的就是我,當然除了我你也不必怕任何人,如果不是你在我身邊,無論是誰,也只是個侍婢,再不會生出其它。」

    容妝總算笑了,喬鉞卻推開她,道:「外面的東西看多了,挑不起興趣,我現在只想看家裡的。」

    容妝一怔,「家裡的?」旋即反應過來,不由笑意更深,「好啊,就憑你這句話,我也不讓你失望,對月飲酒沒意思,你喝的太多了,那我們就對月撫笛,你知道的,我可就這一個本事,你可不能嫌棄我。」

    容妝並不在意喬鉞接下來會回答什麼,只是拿出解語笛,放置唇邊,吹什麼,自然是《鳳棲梧》,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她容妝,非喬鉞不依。

    笛音一瀉傾心,撫慰不穩的心緒,伴著月色清明,伴著涼夜流霜,伴著一雙人靜影繾綣,笛之解語,容妝解心。

    一曲終時,相顧生笑,容妝咯咯的笑著,喬鉞的眉眼也彎如弦月,故意戲言調笑道:「容姑娘的笛,倒是尚好,只是單單如此也太乏味了些,不如,加點別的……」

    r/>「什……」話還沒說完,容妝翕張的唇瞬間被喬鉞覆上,喬鉞雙手摟著她單薄的身軀,輾轉間,容妝身後披著的外衫掉落在地,不禁一個瑟縮,喬鉞察覺到她的不適,旋即放開她,撿起地上的衣衫,重新給容妝披上,攬著她的腰轉到窗邊,容妝的臉不知是醉酒的酡紅還是被喬鉞吻的緋紅,總之紅潤一片,喬鉞那樣看著,少不得心弦撥動,聲音有些沙啞,問容妝,「似乎還差點什麼?」

    容妝挑眉不解,側身望他,「差什麼?」

    「少收了一份賀禮。」

    「方纔不是收了?」

    喬鉞瞪著眼睛,「什麼時候?」

    「笛聲啊。」

    喬鉞嘴角抽了抽,「……容妝,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哪有。」容妝一笑,看喬鉞越來越黑的臉色,心裡沒了底兒,也不敢戲耍他了,於是正色,咳咳嗓子道:「好了。」

    喬鉞挑眉,居高臨下的俯視她,「所以呢?」

    容妝垂眸,看了看手裡的解語笛,目光深沉而流連,半晌,將解語笛遞至喬鉞身前,「送給你。」

    喬鉞沒有接,不解的望著容妝,容妝莞爾淺笑道:「我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從前積攢下來的物件,讓容徵都獻了出去,此事我雖沒提及過,但想必你也應該知道。」

    喬鉞點點頭,「我問過容徵,我知道你要的不是感謝,你是為了我,所以我也沒和你提起過。」

    「嗯。」容妝點頭,目光垂落到白玉笛身,「我早就同你說過,這個笛子是容夫人留下來的,我很珍惜,甚至討厭外人觸碰,從來都帶在身邊。」

    夜風陣陣拂進來,容妝抬頭,將笛子抬高了些,目光熠熠,「我把它送給你,不是單為送笛,是告訴你,從今以後,我只給你一人撫笛,我最重要的東西,只會給你,也只屬於你。」

    喬鉞沒有笑,雙眸如海那麼深沉,靜靜凝著容妝,他沒有接過解語笛,卻重重的把容妝抱在懷裡,側首吻上她的髮絲,「容妝,我愛你。」

    容妝眼眶裡漸漸蓄上淚水,她被喬鉞禁錮在胸膛前,手拿著解語笛,懸掛在他腰間。

    容妝頭埋在他肩上,唇瓣貼著衣衫,聲音沉悶不清,「如果這個還不夠,那我把自己送給你吧。」

    喬鉞知道她又在開玩笑,於是接話道:「你早就是我的了,還送什麼送。」

    一句話,引得容妝大笑出了聲,喬鉞打橫抱起容妝,窗邊這麼冷,哪有山河錦繡被暖身,夜露這麼寒,哪有錦衾舒適,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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