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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253章 囂張 文 / 一劍封喉

    第二日一早,紅日跳上了山頭,昨個半夜雪已停,霞光與雪光交相輝映,山間紅一片,亮一片,鳥雀唧唧喳,溪水汩汩流,蓋了棉被的松針,滾跌著銀珠……

    陳叫山一行人向秦老漢辭別時,陳叫山拿出錢來,要給秦老漢,秦老漢卻說,他一個人待著,許久都沒人陪他說話了,陳叫山們能陪他說半夜的話,他已然感激不盡了,錢說啥也不收!只托付陳叫山:是在省城裡,碰見他某個兒子了,幫著打個招呼,要他們回來看看,住些日子,如今造了新房,回來住得寬敞……

    趁著天晴好趕路,陳叫山一行人策馬疾馳,只消一中午,便越過秦嶺山地,進入山北平原,快馬加鞭,直奔省城而去……

    一到省城,眾人馬不停蹄奔了盧家貨棧,探問三小姐到了沒有,貨棧的劉掌櫃說,他已派人到火車站問了,說估計明兒一早才到。

    傍晚時,陳叫山一人出了貨棧,步行朝姑丈以前所住院子走去,儘管姑丈一家三口,皆已亡故,但那小巷深處的四合院,藏著陳叫山太多兒時的回憶……

    巷子口的一排梧桐樹,如今已如桶般粗細,樹身上有許多的疤眼,像人的眼睛,在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陳叫山走到一棵梧桐樹前,這棵樹是他以前用小刀在上面刻過字的,刻的是「忠義」兩字,義字筆畫多,反覆刻畫間,陳叫山還將手指弄破了,索性將鮮血朝樹身上抹去……而今,樹已粗壯,疤眼猶在,忠義二字卻全不見,灰灰的樹幹上,哪怕連最細微的筆畫痕印,也尋不到了。

    陳叫山用手摳下一塊皺裂的樹皮,想起以前,在秋天,梧桐樹的葉子掉得滿地都是,他和表哥撿了許多的葉子,用葉筋絞纏在一起,玩拔河的遊戲,使勁一拽,葉筋斷了,兩人一屁股朝後坐去,誰也沒有得勝,便拍了屁股上的灰,繼續又來……

    到了姑丈家的小院前,陳叫山伸手摸了摸亮亮的門環,還未敲門,便聽得院內有大狗,一聲聲地叫著,貼著門縫朝裡一看,院中如今的主人,正約了朋友在打麻將,「嘩啦嘩啦」的洗牌聲,與大狗的狂叫聲,交錯迴響著……時光一下便飛馳了,像飛出的羽箭,裹挾著風,裹挾著記憶,一下穿越了數年,從弓弦,到箭靶,「彭」一下,尾羽搖顫著,很多東西便瞬間定格了,停滯了……

    「賣鏡糕勒熱乎乎的鏡糕……」

    這是熟悉的聲音,陳叫山走到鏡糕小販前,買了一塊鏡糕,邊走邊吃,只覺著如今的鏡糕,味道更甜了些,更黏牙了些,但似乎沒有以前那麼香了……

    陳叫山從身上摸出一張欠單,向人一番打問,來到了「濟源盛」貨棧。

    濟源盛經營著皮貨、乾貨、布匹、陶瓷、籐器等等物品,連著五間鋪面,其後還有極大一院子,院門口的拴馬樁,栽了一併排,常可見各地的馬車、板車,進進出出,搬運倒騰貨物……

    陳叫山並不打算現在就去要錢,只是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先過來看一看,逛一逛,熟悉些情況。聽禾巧說這些欠單的主家,都是些硬茬子,陳叫山想來暗暗觀察一下,這些人到底硬在了哪裡,牛在了哪裡……

    「哎,我說狗娃子,我跟你說話哩,你聽沒聽我說啊?」陳叫山剛進店門,便見一位五十出頭的男人,穿著長棉袍,戴著個瓜皮帽,站在貨櫃前,用手敲著桌子,「你今兒說你們陳掌櫃不在,明兒說你們陳掌櫃不在,那陳掌櫃到底啥時候在哩嘛?」

    那位叫狗娃子的,看樣子不過是濟源盛的小小夥計,卻是派頭十足!貨櫃上明明已經纖塵不染了,他仍一手拿抹布,一手拿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抹著,眼睛看也不看瓜皮帽男人,張著哈欠,不屑地說,「你問我,我問誰去?陳掌櫃是忙人,他一天要上哪兒去,莫非還知會我一聲?」說著,狗娃子將撣子朝一側一伸,「瞧好了,從那門進去,直走,別拐彎,一直走到底,你進去問呀……在門店裡撒氣,算個啥?」

    儘管狗娃子最後一句話,說得聲音極低,但瓜皮帽男人仍是聽到了耳朵裡,一巴掌拍在了貨櫃上,「嘿,我說狗娃子,你這廟門開在山頂上,好大的口風哩!陳掌櫃欠我的錢,這都整一年了,你說說,我來多少回了?跑多少趟了,啊?」

    瓜皮帽男人一聲一聲高了起來,「欠錢的是爺,我這討債的,反倒成孫子了,啊?今兒你要不告訴我陳掌櫃去哪兒了,我……我就……」瓜皮帽男人左右一看,抓過一個細溜溜的瓷罐,高高舉了起來……

    「成,你砸,你砸呀」狗娃子翻著白眼,用手朝地上指著,「朝地上給我狠勁了招呼,給我砸啊……」

    瓜皮男人終於軟了下來,將瓷罐又緩緩放了下來,哭喪著個臉,一把將狗娃子的抹布按住,「狗娃子,狗娃子,你就給陳掌櫃傳個話嘛,算我求求你了……你說,陳掌櫃這麼大的買賣,還差我那點兒錢麼?手指頭縫兒裡,稍微灑漏那麼一下,不也就出了麼?狗娃子,狗娃子……」

    瓜皮男人拉扯著抹布,狗娃子索性將抹布一丟,「不好意思,實在對不住,在濟源盛,真的輪不上我說話。要債,你就去後院要,買東西,你就在我這兒買……」

    陳叫山看見這一幕,聽見這一番話,心說:一個前店的小小夥計,竟就如此囂張跋扈,這濟源盛的陳掌櫃之不可一世,更是可想而知了……

    「,這位先生,你看點什麼?」狗娃子微笑欠身,沖陳叫山走了過來。

    陳叫山四下一打量,抓起剛才瓜皮男人拿的那個瓷罐,敲一敲,摸一摸,便問,「這個怎麼賣?」

    「先生真是好眼光啊,這是地道北宋鈞窯行貨,濟源盛裡數得著的寶貝兒!」狗娃子介紹得眉飛色,陳叫山卻說,「你瞧,這兒咋還有個裂紋哩?」

    「哪兒呢?」狗娃子一愣,便伸手來接,手還沒到,陳叫山便鬆了手,「光」一聲,瓷罐落地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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