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血戰邯鄲 文 / 胡壹刀
「不好,中計了!」柯東頓時明白過來,這是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回頭猛喝一聲:「所有的人聽聽著,速退!隨本將殺回武安城!」
可是已經晚了,高粱地裡密密麻麻地湧出數之不盡的蒙古軍,將這一隊紅巾軍團團包圍。
「兄弟們,隨我殺!」柯東的大刀高高舉起,不求傷敵,只為突圍,活著回去一個算一個。
布諾冷冷地從牙縫裡崩出一個字:「殺!」
所有的騎兵一起推進,地面彷彿都顫抖起來,柯東帶著的一隊紅巾軍也算訓練有素,迅速排出戰陣,盾牌護身,長槍擎出殺敵。
柯東對上了布諾,大關刀劃過棗陽槊帶過一片火花,二人戰於一處。
手下這幫步兵可就慘了,在平原地帶步兵和騎兵對抗至少是三條人命換一條,這還是訓練得法,而飛鷹鐵騎是重騎兵,人、馬身上都蒙上了厚厚的鎧甲,除了間隙之外簡直可以說是刀槍不入,而飛鷹鐵騎戰力極強,往往是還沒等紅巾軍的長槍刺出,腦袋就被騎士手中的彎刀割了去。
盾牌純粹成了擺設,紅巾軍只顧防備馬上的彎刀,卻是無暇顧及戰馬的衝力,又有不少人被戰馬踏成了肉泥。
柯東一陣狂攻,而布諾則是只守不攻,三十餘合之後依然無法拿下敵將,麾下的兒郎死傷慘重,柯東本就無心戀戰,此時更是心下著急,方寸大亂。
略一失神,布諾的棗陽槊砸了下來,近百斤的重力再加上布諾的本力,柯東連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就被布諾一槊連人帶馬砸成了肉餅。
主將被殺,紅巾軍更是慌亂,膽小者已是雙腿發軟,有幾個楞頭青抄著刀想為柯將軍報仇殺向布諾,俱被布諾隨手一槊砸死砸傷。
不過奇怪的是蒙古軍的騎兵衝陣一次之後並未返回,布諾也是收槊撥馬便走,一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誰要突圍啊!
片刻之後他們就明白了,身後一隊騎兵翻身下馬,挺著長長的戰矛和長刀呼喊著衝殺過來,再往後看,隊伍的兩側還有一隊騎兵。
時間緊急,逃命要緊,命沒了其他的啥理想都是白搭,也不知道誰發了一聲喊,紅巾軍掉頭就跑,說來也奇怪,慌不擇路之下,四處逃跑的敗軍無一例外被騎兵射殺,唯有朝著武安城方向回去的紅巾軍無恙,蒙古軍像是傻子一般,竟是無一人想起用弓箭招呼。
這一下都學乖了,卯著勁一陣急奔,一時之間兩條腿的似乎比四條腿的跑得都快,他們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回城還能活下去。
殊不知正是中了布諾的計,他留這一陣敗軍不殺是為了順利搶奪城門,壓著戰馬的步子也是此意,待得十餘名倖存者跑到城外不足半里之遙時,雙腿一夾,戰馬如同上了發條似的一陣急奔,剎那間就越過了逃兵,同時也收割著他們的性命。
副將韓鎮正在城頭巡視,眼見黑壓壓的一大片騎兵朝著武安城方向襲來,他心下一沉,心道柯將軍怕是已然無倖,強忍著心中的悲憤,高聲急喝:「快關城門!收吊橋!」
可是已經晚了,剛有兩三個倖存的逃兵踏上吊橋,布諾也飛馬奔至,他也不去招呼這幾個漏網之魚,而是揮動棗陽槊猛地朝著橋鏈砸去,砰砰兩聲就將吊橋的鐵鏈打斷,此時城門還有一尺多沒合上,更不遲疑,一槊就頂了過去,他力大無窮,又仗著胯下戰馬衝勁無限,數十名紅巾軍竟是抵不住他的巨力,摔倒在地。
布諾帶著一萬多騎兵湧進了武安城,見人就殺,一時之間城中亂成一團,副將韓鎮還沒下得城樓,就被眼尖的布諾一箭射中前胸,上身一沉,從樓上栽了下去。
武安城內駐有三萬紅巾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雖也有些悍勇之輩,但哪裡及得蒙古鐵騎的戰力強悍,布諾帶著一萬多人往返衝殺,將整個武安城化為煉獄,不知有多少人在亂軍中被踐踏而死,待得天亮,凡是頭上包著紅毛巾的,基本上沒一個喘氣的了。
「這些人應該是武安城的百姓,如何處置請將軍定奪!」一名千夫長押解著近千名百姓打扮的人向布諾請示。
布諾是個鐵腕分子,繼承了伯顏嗜殺的劣根性,眼皮子也沒抬,只是淡然地說了一句:「萬一裡面有叛軍呢?全都殺了。」
這一句話就造成近千顆人頭落地,蒙古人向來不把漢人當成人看,劊子手砍頭的手藝極為嫻熟,心理素質更是過硬,手腕不顫,毫無壓力。
一夜之間,武安城盡落蒙古軍之手,紅巾軍三萬人馬大多戰死,少數逃得活命之人也在心裡埋下了病根,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曾經一起並肩作戰同袍的夢厴總是遊蕩在他們的腦海裡。
這是一個殺戮之夜,自此布諾多了一個新的名號——活閻王,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說他比地獄的無常鬼都可怕。
與此同時,脫脫和燕赤木帶領自己的嫡系部隊猛**兵也趕到了邯鄲府。
和布諾的詐敗誘敵不同,脫脫的做法比較中規中矩,到了城下之後派出一個大嗓門的中軍去喊話。
「邯鄲城的紅巾軍聽著,平叛大元帥、江南平章政事脫脫帖木兒大人奔奉大元皇帝之欽命招降各路義軍,若是負隅頑抗的話終將是死路一條,我在這裡勸爾等速速打開城門,元帥必保你們性命無憂
他的話尚未喊完,忽覺頭頂一顫,頭盔上竟是被城上的一個少年將軍給加了根箭羽毛。
「我說那韃子將軍,俺們沒念過書,你可別哄人,俺這還是頭一回看見打仗之前還要有吆喝的呢?你以為這是你家門口的菜市場吶?」少年將軍的話頓時引得守城的一幫丘八哈哈大笑。
脫脫端坐馬上面沉如水,燕赤木也覺得彆扭,黑著臉問脫脫:「這就是你的隊伍,對付一幫沒念過書的大老粗你喊啥話,直接殺過去不就得了!」
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脫脫這回沒有反對,點點頭道:「好像這次你說的有理,投石炮,對準城牆、城門位置,準備!」
說是投石炮也只不過是塊頭比較大的石頭,數十名丘八將幾百斤的石頭抬到架子上,按下機關,數塊磨盤大的石頭沖天而起,朝著邯鄲城呼嘯著砸了過去。
只聽「撲通」一聲巨響,邯鄲城門被石頭砸個正中,雖然沒有被洞穿,卻也龜裂開來。
「將士們,邯鄲城堅壁厚,區區投石機豈能奈我何?大家多去準備弓箭、石塊隨我護城殺敵!」守城的少年將領名為陳名,雖然年輕,卻不莽撞,之前柯東貿然出城中伏的事他是不會去做,韓山童對他頗為賞識,派其守邯鄲城也很是放心。
少年將軍雖然也參加過幾次戰事,但都是一面倒的戰鬥,他做夢也不會料到今天來的蒙古軍竟是號稱戰鬥力僅次于飛鷹鐵騎的猛**兵。
百多斤重的石頭在機關的操縱之下滿天飛,饒是陳名自負邯鄲城城堅壁厚,一石頭砸下去也是個大坑,幾輪砸下去就有了缺口,蒙古軍一擁而入,陳名站在城頭上傻眼了,精心準備的弓箭和石頭盡做了無用之功。
「殺!」很快陳名就反應過來了,狹路相逢拼的就是一個血氣之勇,帶著一隊丘八急急地下了城樓,眼見蒙古軍拍馬衝上來,撥出腰間的佩劍就砍。
陳名的劍法頗有幾分火候,一劍劈死衝過來的騎兵之後,帶著眾丘八衝到缺口處,大聲喊道:「弟兄們,守住缺口,不許放一個韃子進來!」
可惜他的聲音很快就被震天的慘叫聲和喊殺聲掩蓋,紅巾軍成軍不久,戰力本就不強,遇到蒙古軍中的精銳,甫一接觸就潰不成軍,被討逆軍殺得大敗。
邯鄲城中有一萬守軍,而脫脫則是帶著兩萬戰力強悍的騎兵殺入,戰不過兩個時辰,紅巾軍方面死了六、七千人,剩下的也多是身上帶傷,雖是有心傷敵,卻也無力回天。
陳名勢若瘋魔,不停地揮舞著也不知道砍殺了多少人,渾身已被鮮血浸透,像剛從血水裡撈出來似的,他的佩劍上只剩半截,短劍上還有不少豁口,就算砍在身上也未必能傷得了人。
陳名已是雙臂酸軟,渾身無力,肩上還插著一支羽箭,箭上的羽毛晃個不停,但他兀自砍個不停,短劍劈在蒙古軍的鎧甲上毫髮無損,只能帶起一道火花,而與他作戰的幾句蒙古軍每一次彎刀劃過都帶走他的一塊血肉,灑下一片血雨。
戰到此時,他周圍的紅巾軍已是所剩無幾,似乎下一刻,蜂湧而至的蒙古兵舉著手中的彎刀就能將他淹沒。
「停!」燕赤木大喝一聲,眾蒙古兵收刀退下,只餘下搖搖欲墜的陳名孤零零呆立當場。
「本王看你也是條漢子,降了吧!」燕赤木起了愛才之心,想要收服陳名。
「呸!」陳名啐了一口,伸手撩開垂下的亂髮,手掌處卻是一片污血,他恨恨地道:「本將恨不得殺光你們這些雜碎,又豈能以身事賊?」他的責任就是守住邯鄲城,如今城池已失,眾兄弟盡皆戰死,他又怎會獨生。
「你?」燕赤木身份高貴,普天之下除了元順帝和忠勇王伯顏之外無人敢對他如此無視,當下竟是動了真怒,猛一揮手,一隊手持長矛的蒙古兵齊聲衝上,將手中的長矛插進了陳名的胸膛。
撲通一聲,陳名仰天而倒,雙目圓瞪,死不瞑目。那一刻,眾蒙古兵只覺倒下去的是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