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糾紛 文 / 胡壹刀
聊城府多了數萬駐軍之後,糧店的生意一下子火了起來,半倉糧店的掌櫃宋烈日進斗金,可惜沒高興幾天,就有麻煩找上門來了。
大清早來了幾個腦袋上包著紅巾的丘八,自稱是明王麾下杜軍師的親衛,向杜掌櫃收繳下半年的稅,也不知道按什麼標準核計了一番之後要價八百兩銀子,宋掌櫃雖然是個生意人,卻也是個血性漢子,前不久剛向聊城府的紅巾軍首領交納了兩百兩銀子,現在又要交,哪裡肯答應,當場拒絕,幾個丘八不依不饒,被店裡的幾個楞頭小夥計給趕了出去。
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剛過晌午,一隊甲士就殺氣騰騰地闖進半倉糧店,為首的丘八手裡還拿著一張封條,威脅宋掌櫃交稅。
宋烈本就是個寧折不彎的火爆脾氣,說沒錢,那些丘八倒也乾脆,直接封了鋪子,招呼同夥就往車裡搬糧食。
糧店的夥計們動怒不敢言,宋烈可就不幹了,一把拉住正賣力氣搬糧的丘八就要理論,哪知丘八根本不搭理他,胳膊一甩就把宋掌櫃摔了出去,扛起糧食就往車上裝,宋掌櫃的嘴角都溢出了血,扯住那個丘八搬著的袋子死不放手,丘八冷哼一聲用力一扯,谷粒飽滿的大米撒了一地,伴隨著宋掌櫃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街上賣東西的、買東西的百姓一窩蜂地擁到糧店門口——看熱鬧。
「這是咋回事?」剛擠進來的一個粗布衣衫的年輕漢子還沒鬧明白。
「這還用說!肯定是當兵的眼紅宋掌櫃的賺了不少銀子,敲點竹槓不成乾脆動粗了唄。」一個常年半倉糧店不遠處擺攤的老漢當起了解說員。
「這擺明了是搶劫。這幫兵痞!「年輕漢子看不下去了,挽起袖子進了糧店。
「年輕人真是衝動!「老漢一把沒拉住,深深地歎了口氣,繼續充當看客。
「住手!」年輕人衝進糧店一把拉住一個正幹得熱火朝天的臨時搬運工。
丘八一看是個衣著普通的鄉巴佬,沒當回事,硬扯了一下繼續搬。哪知這個衝進來的年輕人手勁還不小,他掙扎了一下沒能擺脫。
「你們是哪位將軍的部下?」年輕人喝問道,從他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威壓。
「哪裡來的管閒事的,不看見軍爺們正忙著麼,一邊呆著去!」丘八被年輕人一連扯了兩下,火了。
「你們這是肆意侵吞民財,我告你們去!」年輕人孤身一人,看著幾十號丘八,自知不是對手,出言威脅。
「有本事你去告啊!忘了告訴你,聊城府的代知府是我家軍師的把弟。」丘八冷笑一聲,一肘朝著年輕人的頭上掃去。
年輕人頭稍稍朝後一閃,丘八的一肘落空,忽覺腋下一陣劇痛傳來,被年輕人重重地一記直拳打倒在地。
「嗯喲,二哥、三哥,這個臭小子會功夫,你們快點過來幫忙!」倒在地上的丘八高聲求救,這個隊伍裡的七個丘八跟他是本家,還真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七個生龍活虎的丘八一見弟弟被打,一股腦地衝上來一通老拳將年輕人打翻在地,邊打邊罵罵咧咧個不停,直到手都打累了才停下來。
「這算什麼世道?當兵的強搶民財,還毆打老百姓,這跟蒙古人有什麼區別?」人群裡傳來不平之聲,但罵歸罵卻是無人敢上前阻止,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拿當全副武裝的丘八能有啥辦法?
年輕人被打得鼻青臉腫,雙手抱頭,護住要害,指尖已深深地嵌起掌心的肉裡。
「哪裡來的雜種敢跟軍爺叫板,活得不耐煩了是吧?」丘八們也不敢隨意鬧出人命,畢竟義軍進城不久,真要是鬧大了,上頭也不會輕饒他們。
年輕人不言語,丘八們也覺得沒意思,反正也給自家的兄弟出了氣,八個人跑到倉庫裡接著幹活。
抹了一點鼻血,年輕人爬起來就往外跑,丘八們搬得起勁,也沒在意。
半個時辰之後,丘八們把三輛馬車裝滿,喜氣洋洋地正準備打道回軍營,忽地發現車前不知什麼時候黑壓壓地匯聚了一隊士兵,黑盔黑甲,為首之人是個瘦高個,那雙狹長的眼睛泛著一陣寒光,似是擇人而噬的凶獸,嚇得推車的幾個丘八里心裡發毛,兩條腿哆嗦著邁不開步。
瘦高個旁邊還站著年輕的士兵,正是剛才被他們八兄弟胖揍了一頓的年輕人。
「盧,是哪個龜孫子打了你,指出來,哥哥給你出口氣!」唐文超大刺刺地朝門口一站,把一眾丘八堵在了糧店門口。
「唐副統領,我個人的恩怨事小,這些人毫無道理地強搶民財,無視軍規,簡直就是給義軍抹黑!讓他們給糧店的宋掌櫃的一個說法!」原來這個挨了一頓揍的年輕人就是盧文則,他見勢不妙跑回軍營,把唐文超給請來助陣。
「把這些丘痞子都給本將綁起來!」唐文超一聲令下,近百餘特種營的士兵一擁而上,幾十號丘八還想反抗,可他們哪裡是身經百戰的黑水軍的敵手,三兩下就被制服,方纔還不可一世的丘八頓時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多謝將軍仗義出手,在下多謝了。」宋掌櫃的也被打得不輕,淌著鼻血出來給唐文超道謝。
「掌櫃的還是看看都損失了多少,要是有什麼問題的話告訴本將,這幫無賴打韃子的時候也沒見出多少力,欺負起百姓倒是威風!」盧文則讓宋掌櫃的清點糧食。
「糧食還都在這裡,只是散了兩袋大米,不過這也算不了什麼。」宋烈摸不清唐文超等人的來路,萬一和方纔那幫丘八是一個單位的那可就不妙,是以說話的時候也沒了之前的剛硬。
「是嗎?」盧文則一聲冷笑,走到為首的丘八面前,一字一頓地道:「搶劫的罪名以後再算,現在把兩袋大米的賠償奉上,趕快、立刻!」他在濟南府也當過一段時間的捕頭,身上多少也有些官威,哧得丘八頭目腿肚子轉筋,支支吾吾地不敢作聲。
「沒聽到我兄弟的話麼,趕緊的!」唐文超讓手下解綁著頭目的繩索,被嚇水了的護衛頭目在懷裡一陣摸索,摸出拇指大小的一塊碎銀,結巴地道:「都在這裡了。」
盧文則見他眼神閃爍,哪裡肯信,一把拉住這個慫貨又是一陣搗騰,又摸出兩塊相同大小的碎銀,一併交到宋烈的手裡,柔聲問道:「掌櫃的,這些包賠你的損失夠不夠?」他在濟南府當了半年的捕頭,深得張翠山的真髓,對敵人狠,可見了老百姓反而把腰彎得很低。
「不算打砸的損失,這此勉強也夠了。」宋烈此時就算再蠢也看出兩路兵馬不是一夥的了,心下對盧文則充滿了感激。
「我說老兄,既然大家同為義軍,又何必為難自己人呢?你看賠償也有了,就放了我們吧!」為首的丘八頭目暗叫倒霉,不過他也有幾分眼光,看出唐文超等人的身份不簡單,低頭認錯之後又套近乎。
「誰跟你們是自己人,爺是黑水軍的,報上你們的山頭?」唐文超一聽這話怒不可遏,之前當山賊的口頭禪也暴露了出來。
「我們是杜軍師的護衛軍,這次是奉了明王之命來徵稅的。」丘八頭目老老實實地回答。
「唐將軍,你看這事該怎麼處理?」雙方並非錄屬關係,杜遵道又是紅巾軍中除韓山童之後的第二號人物,但是這幫丘八行事無賴,造成的後果惡劣,不給百姓一個說法也過不去,盧捕頭為難了。
「派人去請田先生,讓他給大當家通個氣,這事要是處理不當聊城府怕是會大亂。」唐文超一時之間也是無計可施,對這幫丘八或殺或放都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只好向上級請示了。
張翠山在韓山童家裡吃飽喝足之後正要告辭離去,卻被熱情無限的明王大人拉到紅巾軍大營去參觀軍容。
韓山童為了壯大紅巾軍的勢力,民間但凡有一技之長的都可以參軍,張翠山到了軍營之後被韓山童安排在看台的第一排的右首,雙掌連擊三下,衝著張翠山獻寶似地神秘一笑。
張翠山不知就裡,剛要問是怎麼回事,耳朵忽地聳動了一下,聽到一陣吭哧的喊號子聲。
「一、二、三!」四個壯漢抬著兩塊重約百斤的石板從後面上了演武台,當先一條大漢身高足有一丈,袒著胸膛,身後之人放下一張石凳,大漢平躺了上去,另外兩人抬了一塊石板壓在他的胸上,最後一人則是撈起大錘子嘿的一聲砸了下去。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石板被砸成數塊散了一地,丈餘高的大漢從石凳上一躍而起,胸口急劇起伏,卻是無一處傷痕,圍觀的眾丘八紛紛鼓掌。
「韓大哥手下臥虎藏龍,了不起!」張翠山也伸出了大拇指。
之後張翠山在韓山童的陪同下又觀看了耍猴、花樣騎術,紅巾軍的表演的花樣層出不窮,看得張翠山大開眼界,韓山童更是心花怒放,大呼過癮。
張翠山面帶微笑,心下對韓山童卻是一陣鄙夷,身為一軍主帥不思軍政事務,卻偏偏對一些雜耍情有獨鍾,義軍以後的路能走到哪一步真是令人堪憂。
正在這個時候,田豐心急火燎地闖進演武場,張翠山輕笑一聲:「田兄,我來為你介紹一位當世豪傑!」
韓山童也聽說過田豐之名,微笑著走了過來,哪知田豐對他視而不見,喘著粗氣對張翠山道:「大當家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