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金戈鐵馬軍中漢 第二百五十九章 說服 文 / 胡壹刀
「看來皇帝陛下還是放不下呀!這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微臣是習武之人,武力在三軍之中也還算得過去,縱是身陷萬軍之中想要脫身亦非難事,而陛下你就有所不同了,一旦大都城破,誰也保不住你,甚至還會有勢利之徒將你給綁了送到農民軍面前,再不下定決心勵精圖治、奮發振作,亡國是板上釘釘的事。」張翠山危言聳聽,逼著妥歡做抉擇。
「兩路農民軍十萬人馬攻打新河,距離大都也不過數百里,愛卿認為該如何解決這燃眉之急呢?」妥歡被嚇得不輕,允諾降罪己詔,之後則是向張翠山問計。
「戰爭打的不僅是謀略,更是拼老底,兵咱們有,而且不下數十萬精騎,只是少了些錢糧,只要把軍費問題給解決了,剩下的事易如反掌。」張翠山說得很是輕鬆。
「現在朕愁的就是沒錢呀!」妥歡一臉苦相,都快哭出來了。
「這個好辦,讓朝中的權貴每人捐出一部分出來就能渡過這場危機。「張翠山終於獻計了。
「可是先帝大行時曾有遺命,讓朕善待朝中百官、地主、貴族階層,這些人的先祖隨世祖皇帝打下江山,強令他們捐錢只怕會寒了他們的心啊。「妥歡也知道跟這幫貴族要錢要糧簡直是要他們的命,不禁有些為難。
「嘿嘿,這個問題其實也不是個事,交給我好了,這些貴族官僚哪個褲襠裡沒有一砣屎,皇上只管把他們召集起來,要錢的事讓我來提,看看他們哪個敢不給?要是真敢把我給惹毛了,分分鐘就能抄了他們的家,到時候別說錢糧了,連命也給收了。「張翠山霸氣地回應妥歡。
「也罷,此舉雖是對先帝有所不敬,但兩害相權取其輕,只能這樣做了,以後朝廷有了錢再補給他們。」妥歡對先帝的遺命還是很在乎的,這話掙扎了好一會才說出來。
「補什麼補?拿做麼補?」張翠山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皺著眉頭向妥歡吼了起來。
「明年稅收上來之後再作計較,只是如此一來,朝廷的負擔更重,想充實國庫還得再加稅。」脫脫順著妥歡的思維往下接了一句。
「皇上也是這麼想的麼?」張翠山雙目緊盯著妥歡,竟是有些充血。
妥歡默然點頭。
「看來皇上還是沒聽明白我的話。「張翠山長歎了一口氣又問道:」在皇上的心裡,貴族和百姓誰重要?「
妥歡面現難色,張翠山觀色知意,也不指望他再給個結果,又道:「帝國的百姓人口總數比貴族多出何止百倍,你再去看看鐵騎當中有幾個是貴族子弟?值此危急存亡的關頭,你不去籠絡漢人百姓,善待他們以爭取民意,反而還想著地主、貴族階層?你對他們這麼好,可到頭來得到了什麼?他們給你交過稅麼?他們有幾個像脫脫、察罕這般忠君愛國的赤誠之人?除了往自己的腰包裡撈錢還他娘的幹過什麼?我真懷疑朝廷養這麼多的貴族到底是為什麼?還嫌寄生蟲不夠多麼?」張翠山說到這裡情緒有些激動,二人又是面對面講話,唾沫星子噴了妥歡一臉。
妥歡又有求於人不便發作,再主張翠山所說的也是不爭的事實,他也覺得這些話頗有道理,登時面現慚色。
脫脫在一旁看得兩隻眼都瞪圓了,自古以來只有君罵臣,可是誰又見過臣訓君的?張翠山邊指著妥歡邊陳詞激昂,又夾雜著幾句髒話,就差破口大罵了。
而更讓脫脫哭笑不得的是妥歡和張翠山二人都不覺得這種場面有什麼不妥,妥歡是越想張翠山的話越是有理,點頭如小雞吃米,態度又是虔誠無比,絕非作偽。
張翠山一邊滔滔不絕,連脫脫也暫時放下君臣之別坐下傾聽,漸漸地入了神。
「朝廷定下的苛捐雜稅太多,搞得百姓負擔過重,民不聊生,除了揭竿起事之外哪裡還有活路?如今起事者已近百萬之眾,這到底是誰造成的?
再就是蒙漢兩家的文化差異,漢人地位低下,我朝雖然也用漢官,卻也只給個副職就到頭了,朝廷從不曾真正放權,不給其獨當一面的重任,張昶的經濟頭腦在當朝首屈一指,饒是如此我推薦他當個戶部尚書也是千難萬難,咱們蒙古人太他娘的排外了。「張翠山說到這裡有些憤憤不平。
蒙人統治太過簡單粗暴,和漢人的矛盾始終難以化解,蒙古人仗著統治地位強行鎮壓,而漢人則是有文化傳承衰而不滅,這個問題自從蒙古人入主中原近百年,始終得不到有效的解決。
正是因為這樣的文化隔閡,漢人起事時朝廷可能一無所知,到了星火燎原的時候已是有些措手不及,而蒙古軍的主力多在北方,於是百姓開始南遷,以逃避戰後帶來的瘟疫和超重賦稅,義軍在南方能火起來,這也是個極大的原因。
大半個時辰的功夫一直是張翠山在長篇大論,把蒙古帝國的現況分析得差不多了,這才緩上一口氣,只覺喉嚨一陣乾燥,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妥歡離得近,隨手拎起茶壺倒了一杯大紅袍,張翠山也不客氣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巴這才醒過來為他倒茶的是當今皇帝,微笑點頭以示謝意,心下暗讚妥歡是個禮賢下士之人,不亞於昔年三顧茅廬的劉在耳朵。
妥歡澀然一笑,絲毫不覺得身為九五至尊為張端茶倒水有什麼不對勁。
張翠山泯了下嘴唇,清清嗓子又道:「既然問題都理清了,那微臣就向陛下獻上三計,以助陛下重振帝國,做一個不亞於世祖皇帝的中興之主。「
脫脫和妥歡聽到這話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張翠山有點計謀這是勿庸置疑的,可是說到能將帝國發展到巔峰之境卻是有些駭人,心道這小子該不會是吹牛吧。
似是看出了二人眼中的懷疑,張翠山採取的方法是直接無視,朗聲道:「第一計是繼續反腐,肅清朝中所有的不法。現在朝中守規矩的界限被混淆了,朝政長久以來被忠勇王和燕王把持,風氣懶散,整日裡混混噩噩,不思報國,老想走偏路搞錢財,所以,必須下猛藥去痾,下重手讓他們知道亂伸手的下場,給那些不務正業的傢伙敲響警鐘。」
脫脫聽得入神,擊節讚歎。妥歡也知道這樣做對帝國有好處,大筆一揮,第一道聖旨出爐。
「這是整頓朝綱,自上而下所以也請陛下降尊紆貴帶個好頭,降個罪己詔意思意思。」看到皇帝如此配合,張翠山很是滿意,說到這裡不由得笑出聲,如此一來氣氛更見緩和。
「愛卿說下去。」妥歡寫完一道聖旨之後意猶未盡,又讓脫脫準備了一份錦帛。
「第二條是善待百姓,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拼了命的去務農、做工,可到頭來卻被朝廷抽了重稅,得不到應有的報酬和尊重。朝廷把他們的生存空間都快壓搾乾淨了,你想想,他們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再不造反還能有活路麼,是以臣請陛下善待漢人,減免稅賦甚至是不收稅。」
「這樣朝廷的一切用度怎麼解決?」脫脫不明就裡,國庫的收入基本是靠稅收的,如果不收稅豈不是更沒錢,這讓大家怎麼活。
「可是若不善待百姓,失了民心民意,起事者更眾,情勢就會比現在更嚴重十倍、百倍,到時候連大都都保不住你還收得勞什麼子的稅?「張翠山一句話把脫脫給頂了回去。
「愛卿快說,那該從哪裡賺錢?「妥歡自是知道張翠山留了一手,忍不住催促道。
「你先別急,解決的辦法就在第三條裡。」張翠山看著脫脫亦是一臉急相,忍不住拍其肩膀示意莫急。
「對朝廷來說,權力掌握在哪個階級手裡,那個階級就能從中獲取更多的利益,這會造成不公平,日子久了必生矛盾,執政者若是不能上休天意,下順民心,就算是在位也不會長久,換個角度想,如果帝國能免除百姓大半的農業賦稅,大力發展商業,從而刺激經濟,收取商稅會不會更好些?「
「商稅?「妥歡和脫脫異口同聲驚叫起來。封建王朝一向重農輕商,認為這是不務正業,可是張翠山這麼一提,脫脫頓時想起前者在濟南時曾開辦一家商會,後來又擴展到山東五府,逐漸發展壯大,如今全國上下已是遍佈分會,極大地刺激了經濟的發展,想要富國強民,商會絕對有搞頭。
「既是安魯如此有把握,就以你的名義成立一家商會吧,至於打理人員也由你一力安排,朕只管收稅絕不摻合別的,你就多辛苦點。「妥歡的愛好是鼓搗器具,對別的不關心。
「身為臣子為國效力,份屬應當。「張翠山說這話的時候大義凜然,不過告辭的時候卻也毫不客氣地順手將那盒大紅袍帶走了。
「這小子,還真不是個吃虧的主兒。「妥歡望著張翠山遠去的背影笑罵了一句。
「陛下,當務之急是籌錢出兵,你快準備下罪己詔吧!「脫脫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些小心翼翼,卻見妥歡一臉坦然,雙目之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之意,彷彿下個罪己詔不是屈辱,反而是一種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