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0.180是非曲直 文 / 闌珊行
遇見晉王攔路,走在最前方的安世錦眉頭一皺,現在王爺情況危急,如何能耽誤,心中一邊思慮著對策,一邊象徵性的對晉王拱了拱手道:「晉王,您帶人攔住咱們的去路,是想……」
話沒說完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推開,然後一道嬌小的身影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飛快上前,一腳踢飛了扶著晉王的大管家,叱道:「滾你娘的,好狗不擋道,別閒著淨做那些找罵的事!」
這話雖是罵的晉王府大管家,她的眼睛卻是看著晉王。
趙鹹聿被大管家帶的差點跌倒,一見又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奴,冷笑一聲對身後侍衛道:「來人,給本王把這賤奴抓起來,本王要親自懲治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哼,如今宋微君生死不知,看誰還能給這賤奴撐腰。
「我看誰敢!」秦悠噌一下拔出腰間長劍,劍尖抵在晉王的喉嚨上,厲聲喝止了想衝上來的晉王府侍衛,她偏頭對安世錦道:「你趕緊帶王爺進去,這裡不用你管!」
安世錦擔憂的看了她一眼,但也知道眼下救王爺才最重要,當下一揮手,帶著眾人往門內走去羿。
趙鹹聿目的未達成,料想她一個下人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如何,當下急聲叫囂道:「攔下他們,打傷了本王的人還想走……」
話沒說完脖子裡就是一痛,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著皮膚慢慢往下流淌。
秦悠戲謔的看著他臉上震驚的神色,撇嘴笑道:「怎麼,以為我不敢?讓你的狗都乖乖站好,否則,小爺一劍在你脖子裡開個洞,看你還能不能在這裡叫囂。」
性命捏在別人手裡,趙鹹聿被秦悠森冷的眼神逼視著,內心不由生出死亡的恐懼,連忙抬手示意侍衛們不要輕舉妄動,他知道,如果他再敢有何不當舉動,眼前這囂張無比的人真敢給他一劍。
此時趙鹹聿無比後悔自己的輕率,聽到行宮門口傳回來武王受傷的消息,他便以為沒了宋微君,武王府的侍衛應該有所收斂,這才撇開眾侍衛的守護,肆無忌憚站到了最前面,以至於現在後面的侍衛想救他都束手無策。
直到安世錦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內,秦悠方才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
趙鹹聿身為皇室王爺,就算開始被秦悠氣勢所攝,心中膽怯,這會兒也該反應過來了,她這麼做不過是為了逼退他而已,真讓她眾目睽睽之下把一位親王怎麼樣,除非她瘋了,就算不為自己的性命著想,也該為武王府的聲譽著想一二。
兩人比拚的就是誰更狠,更能豁出自己的性命,而顯然,他輸了。
想明白了這些,趙鹹聿的氣勢又回來了,居高臨下睨著她冷笑:「賤奴,你竟敢傷了本王,今天看本王如何整治你。」
秦悠收回劍,有恃無恐的抱臂看著他:「哦,你打算如何整治本小爺?」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武王府小院的牆頭門內呼啦啦湧出來一大批黑衣侍衛,目露凶光的瞪著晉王府眾人,那毫無表情宛如看待死物的目光讓晉王府侍衛們一陣膽寒。
「你……這裡可是聖上的行宮,不是你武王府一個人的地盤,難道你們還想以勢壓人?」趙鹹聿口中逞強,身體以不由自主推到了侍衛們中間。
秦悠鄙視的掃了他一眼,這傢伙就這麼點智商還想造反?怪不得趙鹹銘都不怎麼擔心呢,還敢大搖大擺的離開皇宮來西山狩獵,真是分分鐘就能收拾掉他啊。
「原來晉王爺還知道這裡是聖上的行宮啊,你明知我家王爺受傷還故意阻攔耽誤王爺的治療,是想害得我家王爺不治而亡,還是想把謀害武王的罪名推到聖上頭上?若是武王因此死在聖上的行宮裡,你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陛下?而陛下,又會如何對待罪魁禍首的晉王你呢?如果你想將事情鬧大,小爺我不介意奉陪,大不了用我一條命換你一座晉王府,有晉王做墊背,小爺也算死得其所。」
趙鹹聿再次臉色鐵青的看著秦悠揚長而去,卻什麼也做不了,雖然故意拖延武王治療時間的罪名有些牽強,但未必不會被有心人拿來做章,他們皇家不就愛幹這種事嗎?
趙鹹銘正愁找不到理由懲治他呢,即使他成功除去了宋微君,坐收漁利的也只會是趙鹹銘和他那幾個兄弟,到時候謀害武王的罪名往他頭上一推……
想到這裡,趙鹹聿不由打了個冷顫。
今天這事他確實太衝動了,一時氣糊塗了才急著來看宋微君的笑話,卻差點為他人做了嫁衣。
秦悠吩咐過門口的侍衛們謹慎戒備,不准放任何人進來,便匆匆去了宋微君的臥房。
季青竹得到暗衛的通知已經先一步準備好了急救措施,宋微君一進門便被他接手了。
剛邁進門口就聞到一陣濃郁的血腥味,秦悠臉色凝重的走進去,宋微君被安置在房間中央的軟榻上,季青竹扶著他盤膝坐起,安世錦則繞到他背後,掌心貼在後心處似在運功逼毒。
宋微君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褪去,肩頭至胸口一道長長的傷口格外猙獰,皮肉翻捲,週遭皮膚呈青黑色,症狀看起來的確像是中了毒。
隨著安世錦的內力注入,宋微君緊蹙的眉宇愈發擰緊,臉上神色痛苦萬分,不斷有冷汗順著臉頰滑落,然而他唇角抿起,硬是一聲不吭。
季青竹召來衛一扶著宋微君,他自己騰出手捏住宋微君身上的銀針緩緩捻動,突然宋微君傾身吐出一口黑色粘稠的液體,已經分辨不出那是毒血還是什麼。
看了眼那團黑色的東西
西,季青竹微微鬆了口氣,出聲讓安世錦撤去內力。
宋微君的臉色比剛才好了些,睫毛震顫,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也是鬆了口氣,目光在不遠處的秦悠身上略頓,黯淡的鳳眸中溢出點點光輝。
季青竹見此不由皺眉叱道:「王妃能有什麼事,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傷倒是不要緊,但若不把體內這些黑東西逼出來,這輩子你都別想下床了!」
秦悠聽後心中一凜,這些黑色的東西該不會是他們那天晚上見到的黑霧吧?遮月下手可真狠。
宋微君偏頭嫌惡的瞥了眼肩頭的傷,點頭道:「知道,傷口先不用包紮了,你們都出去吧,不要讓人打擾我。」
眾人還沒起身,就聽到門外有侍衛來報:「王妃,聖上帶著人來說要探望王爺,要不要讓他進來?」
這名侍衛一直守在院門處,並不知宋微君已經醒來,直接報給了秦悠。
秦悠遲疑的瞧著宋微君,他剛說了不要讓人來打擾,這就有人上門了,而他現在虛弱的模樣顯然不適合再去應付那些人。
所有人都無聲的看向她,等著她做決定,包括宋微君。
秦悠沒好氣的一一瞪回去,咬牙道:「小爺去應付還不行嗎?」
說罷轉身出了房門,順便吩咐道:「將聖上請到花廳,就說王爺情況危急,還在施救,不能見客,明錦明惠留在門口隨時等待王爺的吩咐,白露白霜為本王妃梳妝,隨我去見見聖上。」
眾人應是,各自領命忙去了。
快速換好女裝來到花廳,趙鹹銘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武王妃,朕聽聞武王受傷好心前來看望,你們百般阻攔是何意?」趙鹹銘正襟危坐,不悅的對剛邁進門口的秦悠發難。
秦悠先是給他行了一禮,神色凝重的苦笑一聲:「陛下恕罪,並非我等有意阻攔陛下,實在是王爺傷的太重,季神醫正在全力施救,特意囑托過不要讓任何人打擾,便是秦悠也被他攆出來了。」
趙鹹銘眼眸閃了閃,緩和了語氣問道:「武王傷的很重?究竟是何人所為?此次行獵連番有人遇刺,簡直不將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是誰幹的他真不清楚?秦悠暗自翻了個白眼,口中支吾道:「多謝陛下關心,此事除了陛下,恐怕沒人能給我家王爺做主了……」
趙鹹銘立即會意,抬了抬手吩咐道:「武王的安危關乎社稷,朕要單獨向武王妃詢問一下武王的傷情,你們都先退下吧。」
跟隨趙鹹銘進來的宮女內侍福了福身,恭敬的退到了門外,白露白霜以及幾名武王府侍衛卻遲疑的看向秦悠。
秦悠點點頭:「你們也退下。」
白露白霜倒還算聽話,侍衛們卻不大情願,將對她的懷疑以及不信任表現的淋漓盡致。
秦悠撇了撇嘴,大狐狸養出了一群成精的小狐狸,普通侍衛都有這麼高的演戲天賦,武王府可真是個妖精窩。
趙鹹銘見此眼神微微一暗,看來她嫁入武王府這麼久依沒能得到宋微君的信任,就連下人都對她多有防備,這與他預期的可有些相去甚遠。
只是不這樣他一時也想不出別的方法安插人手,其他暗探連武王府的主院都進不了。
「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趙鹹銘斂起眸中深思,定定看向秦悠。
秦悠道:「武王這次的確九死一生,沒有故弄玄虛,我們在林中找到他的時候他已是滿身是血奄奄一息,屬下來見陛下之前武王還在救治中,安世錦等武王的心腹守在門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至於是否有性命之憂,屬下也不得而知。」
「哦?這麼嚴重?」趙鹹銘眉宇緊蹙,又問道:「知道是誰傷的武王嗎?」
秦悠點頭道:「晉王與齊王聯手設伏準備對武王動手,不過聽武王府的人說晉王二人應是臨時起意,計劃並不嚴謹,因此武王府輕易探查到了這些殺手的行蹤,並且派人進行了絞殺,但不知為何齊王又帶著另一批人殺了過來,武王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親自前去阻攔,可這一去就是重傷,聽倖存下來的武王府侍衛說他們本來有足夠的勝算,但齊王的隊伍中隱藏著一名身手詭異的高手,輕易將他們打成了重傷,若不是齊王還要逼迫武王交出宋家軍的兵符,恐怕武王便要當場斃命了。」
「宋家軍的兵符?」趙鹹銘當下臉色一變:「那武王將兵符交出去了嗎?」
秦悠搖頭:「屬下不知,我們趕到的時候齊王已經帶著人離開了。」
這句話雖然沒直接承認,但以趙鹹銘的多疑,事後必定會暗中對齊王多番試探。
宋微君重傷,若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開,也算為武王府減輕些壓力,即使趙鹹銘知道真相後追究,她自有另一番說辭。
趙鹹銘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忍不住怒道:「朕就知道,這些混賬來狩獵都沒安好心,原以為老八是個脾氣暴躁沒心機的,沒成想最後卻是他最先出手,連老五都被他擺了一道!」
秦悠做出一臉凝重的樣子,附和的點了點頭,不管趙鹹銘是不是真的信了她的話,這次齊王都得倒霉,若是再將這消息透露給晉王,嘿嘿……
她不知道遮月為何要出手救齊王,這次便由齊王的兄弟們試試吧,如果遮月已經與齊王府有所牽連,必定不會束手看著齊王被趙鹹銘等人玩死。
很快趙鹹銘便收斂了怒氣,這裡可不
是他發洩怒火的地方,頓了頓他又問道:「聽說剛才老五在門口攔住你們的去路,被你拿劍逼退了?」
該來的試探還是來了,趙鹹銘這是在懷疑她的忠心呢,秦悠暗歎一聲,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說辭,笑道:「陛下一定以為屬下這麼做是在維護武王。」
趙鹹銘眸光微閃,抿了口茶笑道:「難道還能是為了維護朕?」
「自然。」秦悠承認的十分乾脆:「就如同屬下對晉王所言,即使宋微君無能,武王府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也是無可取代的,秋獵是陛下主持的,如果任由武王被害,百姓們會如何想?恐怕一些中立的老臣也會有些想法,當然這些都是小事,重點是如果武王在秋獵中被殺,陛下想過那六十萬忠於武王府的將士們將會有何反應麼?」
看著陷入深思的趙鹹銘,秦悠繼續道:「宋微君是武王府唯一的血脈了,他們世代效忠的主子被害,嚴重的可能會引起兵變。」
趙鹹銘眼睛一亮,不置可否道:「武王死於晉王與齊王聯手,與朕何干?他們也是我梁國子民,難道還能造反?」
「陛下以為如此便可一石三鳥,最後由您穩坐釣魚台坐收漁利了麼?」
瞧著秦悠明顯不贊同的神色,趙鹹銘心底有些不悅,但他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秦悠說的話也是有些道理的,便沉聲問道:「那你說說看,朕如何做不得漁翁?」
「這麼做陛下確實能得到一些眼前利益,宋家軍世代忠於梁國,忠於武王府,自然不可能造反,可武王府手下六十萬大軍,陛下能保證這些兵權一定能落到您手裡嗎?即使除掉晉王與齊王,也還有四位王爺在旁虎視眈眈,更有外邦使臣來者不善,若此時梁國為爭奪兵權陷入四分五裂的紛爭,難保那些居心不良的蠻夷番邦不會趁機分一杯羹,說不定前朝寶藏也會落入他們手裡……」
秦悠語重心長勸道:「我梁國將來如何,全在您一念之間,還望陛下三思啊。」
趙鹹銘面色不停變換,顯示其內心正處在激烈的利弊權衡中。
秦悠不相信把話說到這份上趙鹹銘仍堅持那點看似能到手的利益,從而置梁國江山於不顧。
六十萬兵權足以改朝換代了,但凡有野心的人,誰不會為此而瘋狂,如果能得到兵權,撕破臉皮也在所不惜。
沉默片刻,趙鹹銘長長呼出
一口氣,目光帶著些莫名意味落在她身上:「秦悠,若你是男兒身該多好,朕定會將你留在身邊伴駕……」
話一落趙鹹銘便是一頓,即便是女兒身也不是不能將她留在身邊啊,想到這裡,趙鹹銘看向她的目光愈發意味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