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卷 第一章 文 / 帕拉提利希斯
在安奎利塔斯放開對羅拉什教的限制三個月的時間裡,傳教士們不斷從加爾馬納本土帶來大筆的資金和財富,他們用這些錢興建教堂,進行傳教活動,並通過施捨房屋和食物的方式爭取那些於生死之間掙扎的貧民們。根據當時議會在案的記錄,安奎利塔斯城內的羅拉什教徒已經有三千人之多。但議會對此並不感到擔憂,因為他們發現,這些名單時時刻刻處在變動當中,那些貧民們並非真正信賴羅拉什教,他們由於目不識丁和缺乏耐心,也不願學習羅拉什的教義以及那繁瑣的宗教儀式,一句話說,他們只是看上了傳教士們給予他們的經濟補助。
但是羅拉什教的闊綽手段引發了另一個宗教之外的問題,那就是平民們突然而然對安奎利塔斯的貧富差距重新產生了興趣。這並不是一個新問題,尤其是在保民官得以恢復後,一旦人民普遍對自己待遇有所不滿,那麼就會掀起聲勢浩大的抗議,富人和商人們也不得不一再向他們妥協。但有一段時期,人民急功近利,要求做工的最低保障條件太過高了,因而工廠主和農場主就停止了招募,並遣散了下屬所有傭人。沒有工作的平民自知做錯了事,所以又急急忙忙降低了自己要求的薪資待遇。在那之後,不少富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聯合起來,他們聯合降低工薪標準,把手下僱員分為一二三等,並招募打手威脅對此不滿的平民。因此雖然勤勞的普通人不會病餓死於街頭,但他們的生活並沒有什麼改善,相比較於富人而言,他們甚至覺得自己的生活還在一天天惡劣下去。而現今由羅拉什傳教士供養的那群底層人民,雖然他們經常因為不合規矩而被傳教士除名,但他們之中的「聰明人」,每天只是跟著傳教士做做禮拜,就能獲得免費的住所,領取一個人一天的食物,此外還能不定期得到少量的補貼。因此對此不滿的平民們向保民官和議員們抱怨,抱怨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得到的東西卻還不如一個羅拉什教徒多。逐漸的,平民們開始把注意力轉向那些富貴人家,這些人經常一天花在食物上的費用都比一個普通人一生所花的錢要多。所以平民們憤恨情緒開始增長,終於在一天議會還在為增進安奎利塔斯城的福利待遇而扯皮的時候爆發了出來。
895年2月11日,雖然天氣寒冷,但議會外面聚集了比往日更多的人,因為當時議會成員們正在就保民官們提出的「食物補貼」和「最低工薪標準」一事進行激烈爭論——這已經是議會對這兩個問題討論的第六天了。最後,議員們相互對立,致使仍然沒有出現一個結果。保民官們對此非常不滿,塔布勒·查米迪斯在會議中斷休息的空隙時,首先從議會中起身(他成功當選了那年的保民官;同時,保民官們如果樂意,他們在議會開會時是有專用席位的),走向聚集在門口的群眾們,對著他的同僚們交談了幾句,然後向台下的人民們說道:
「我親愛的安奎利塔斯公民,你們全程都在議會外傾聽他們的話語,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這些議員是如何阻礙保民官們提議的執行了。我的兄弟敘福倫和他的朋友們雖然有意促成這一切的實現,但他們終究只是議會的少數派……如果我們在今天不去制止這一切的發生的話,「富者田連阡陌,窮者無立錐之地」這樣的生活就是我們未來的日子,到那時,我們甚至連反抗的勇氣都會失去了。來吧,讓我們行動起來,如果他們不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就加入羅拉什教,那裡有我們想要的生活;不然,就讓我們罷工,讓他們的工廠無人運作,農田無人耕種,讓城市中的一切活動陷入沉寂……」
在塔布勒正在說話的時候,多數議員都感到震驚,敘福倫跑到他兄弟的跟前,警告他兄弟要謹慎行事。但塔布勒早就秘密安排好自己的同僚進行下一步的行動,因此突然之間有許多人冒出來,開始引導群眾緊張有序地奔赴各自的目的地。被鼓動起來的群眾首先來到了羅拉什教派傳教士的住所,圍在那裡大聲要求入教,要求救濟。傳教士們看到城中騷動,不敢怠慢,於是趕忙找來自己的同伴給人群一個個登記。一個下午,就又有六千人被納入到羅拉什教派的花名冊中。因為註冊效率太過緩慢,那些排隊等待的群眾就湧入到當時羅拉什教準備為建造教堂而劃的一片區域裡,熙熙攘攘要羅拉什教給他們發放食物和棉被。傳教士們雖然知道這群人並不是有意歸順自己的宗教,但為了不惹怒他們,並且給安奎利塔斯人留下一個好印象,還是散盡錢糧為這群庶民提供食物和防寒物品,不少傳教士為此還以伊尼波魯的名義向國外的商人們借了大批糧食囤積起來,以備以後日子使用。
而另一些沒有到羅拉什教那裡去的群眾,則依照塔布勒的建議,放棄了手頭上的工作,回到了各自家中。議會中的土地和財富所有者感到非常害怕,他們並不擔心平民們和平地抗議,因為財富在他們的手中,但是他們害怕哪天人民又會像過去一樣,推翻議會,以暴力制裁自己。因此議會找來塔布勒還有當年的幾個保民官,同他們徹夜協商解決方案,最終第二天早晨,議會選擇向人民屈服,同意塔布勒等保民官提出的建議。此外,他們還主動為軍隊增加了一點薪資,因為他們害怕軍隊也會像這些平民一樣反對自己。
雖然很多平民就此回到了正常的工作中,然而相關的事情並沒有因此而停止。由於許多人在遊行抗議中對僱用自己的人大為不敬,所以在遊行結束後,他們受到了不公的對待。當時的保民官們為眾多事務纏身,無暇顧及這些小事情,因此他們為了對抗那些威脅自己的打手,並且為了更好地爭取做工的權利,召集起盡可能多的工人,然後聯合起來,倣傚古制,按照各自的行業成立起了許多工會。有一個叫蓋約的農場主,藐視並痛恨工人們最近的所作所為,他開除了曾經在他手底下鬧事的人。這些人跑到工會裡面尋求幫助,當工會代表不能為他們爭取到寬恕的時候,工會裡的一些人開始秘密跟隨蓋約,當蓋約發現他走到哪裡都會有一群人出現在他身後時,他感到害怕,所以在得到雇工們不再鬧事的保證後,召回了那些曾為他開除的人。此外,當時的安奎利塔斯出現了許多非常大膽的設想,比方說均享財富一事。無知的民眾們非常鍾情於這種說法,他們每天都在私下或者公開討論著如何實現這一目標,而帕路斯的西斯帕人曾經施行的政制又成為他們絕好的論據——他們根本沒有考慮或者說不知道平等的西斯帕公民,一直壓迫著的數十萬奴隸般的下等人民為他們做工、賺錢。富人們當然對這種說法唯恐避之不及,直到被激怒的富人和他們的家人朋友威脅離開安奎利塔斯,平民們才有所收斂。
由於種種原因,在這次運動結束後,犬儒哲學再度於安奎利塔斯城內風行,許多前些日子還在辛苦勞作的工人,甚至個別家境優裕的富家人,都披上了哲學家的長袍,他們遊走於城內的各個角落,就像他們的許多前輩一樣,終日無所事事,與人爭鬥,通過乞討來維持生活。有所區別的是,他們幾乎每個人都豢養著一條兇猛的狗,這些狗就像他們的主人一樣到處狂吠。這些信奉犬儒哲學的人,在自己死後,都於墓碑上刻上一條犬,以表明他們的信仰。某種地下或者被稱為黑暗藝術的先驅沃奧尼在這一年剛好滿九歲,他說他小時候就常常因為某種同情和興趣跟著犬儒到處徘徊,他在晚年回憶這段時期時,說他滿目所見儘是害怕擔憂的富人,雖然勝利然則依舊掙扎的平民,還有那些一直處於生死邊緣的底層百姓四處悲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