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69章 夜夜夜夜 文 / 范曄
從肩頭感受到她傳來的淡淡的身體熱度，一股似有若無的黯淡幽香，隱約間傳來。葉朔就這樣站著，看著包圍在自己身邊如潮水般的夜色，怔怔出神。
縱使心中有無數個念頭想要擁抱守護眼前這個女子，但最終還是沒有。片刻後，那略顯僵硬的雙臂，忽地一鬆。他心中一陣空虛，隱約中，彷彿自己失去了什麼。
也許，今日真的失去了你，生命中從此就再沒了守候陪伴吧？
此時，葉朔心中霎時便默然燃起一片溫和柔情，那早已被少女的眼淚融化的雙臂，再不疑地輕輕環住那柔軟嬌俏微微顫抖的軀體，略顯粗糙的手也是慢慢地撫著少女的頭髮。
他的肩頭，卻是早已被淚水打濕！
「其實我早就知道，就算我再怎麼努力，一千個我也及不上一個她。」半晌後，她仍帶著哭音喃喃道：「即使我如何努力，在你心中，卻也是始終抵不過已經離去的特拉米爾。」
她的聲音聽上去似是飄忽不定，一張俏臉，在月色的映照下，蒼白至極，幾近透明。語氣中更是帶著幾分哀怨愁思對著葉朔說道。
聽著耳邊傳來的喃喃細語，葉朔不由怦然心驚，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但一看到那傷心欲絕悲痛困苦的秀氣臉頰，葉朔心中一陣沒來由撕裂般的疼痛。
對於自己剛才的魯莽行事更是追悔不迭，他強自忍住心神，柔聲道：「丫頭，剛才是我的錯！這幾天來心情氣悶，我一時難以自已，並不是要對你發脾氣……」
葉朔還要在說話，少女卻猛然掙脫離開了他的懷抱，心中又氣又惱，一張小嘴撅起，手背揉了揉紅紅的眼睛，急切地截住葉朔的話，道：「我不要你的道歉！」
隨即少女又猶豫了一下，抬頭看看了葉朔的臉色，由生到死，眼前的這個人都是她生命中除父母之外最親近的家人。此刻在她的心中，猛然燃起了一個朦朦朧朧的念頭：這種感覺到底算不算愛情呢？
然而，這個念頭只是在她腦海一閃而過，此刻她心中盡數被哀傷填滿，終於還是帶著淚水道：「早知如此，我…我也不必這樣每日每夜來探望你，你又什麼時候記掛著人家了？」
「看來只有我早些死了，你才會在心中念著我多一點。」少女說到傷心處，心情激盪，卻是眼眶一酸，再次撲到葉朔懷中，眼淚肆意地橫流下來。
月光冷冷，堆砌人間。
維拉嗚咽了一陣，倒是平靜了些許，但她卻沒有發覺，她每多述說一句，葉朔的臉色便是多失了一分血色。
他從未想到，這個僅僅與自己相處了不到一年的女孩，對自己的感情和依戀，卻是如此的深沉，讓人心碎。
輕輕地擦乾了眼角的淚珠，臉上雖是紅地幾乎滲出血來，可是她卻似下定了什麼無法動搖的決心般，眼神堅毅，神態決絕地大聲說道：「我打定主意了，無論如何，這一輩子都要跟著你，真心真意地待你好。」
此刻她帶著幾分傷心幾分決然幾分堅毅甚至幾分期許，哽咽道：「自那日起，第一次見你眼神中充斥的憐憫和溫柔，我就十分喜歡你了。當時我就已經決定，我一定要陪在你身邊，即使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葉朔霍然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這個突然變得與眾不同的女孩。那是何等堅毅的眼神啊！
決然堅定，宛若是矗立海底的巨大礁石獨自面對著狂風暴雨驚濤駭浪，斷然中帶著一絲不可置否，那眼神彷彿一瞬間便擊中了他的靈魂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葉朔幾乎一瞬間便被這種眼神擊潰，敗下陣來，他緩緩低下頭，一種從未有過的愧疚和感動自心頭苦澀泛起。
「維拉……」葉朔想要開口說什麼，可是卻如鯁在喉，遲遲說不出口。忽然，他心中感到一陣恥辱，他突然十分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懦弱和無情。
如果現在能夠讓他承受眼前這少女的痛楚，那麼無論怎樣的摧殘，艱難他都願意獨自面對。
良久之後，他卻依然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低沉著嘶啞悲傷的聲音，低聲勸誡道：「維拉，你年紀還小，根本不懂大人的事兒，等以後你長大了，就會明白……」
「我要和你在一起！」少女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望著眼前無邊的寧靜夜色，緩緩地說道，那聲音雖然渺小，但落在葉朔的耳朵裡，卻散發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
而與其說這句話是對著葉朔說的，還不如說是對她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內心，對著充滿無限危機險阻的未來，許下的莊重誓言。
「傻丫頭，這世上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你也用不著這般傷心，時間會逐漸湮滅一切的。我這人生性木訥，執拗……」葉朔的眼神也是濕潤了些許，笑容中帶著苦澀輕聲道。
聞言，維拉似是極為氣惱，只見她臉色慘白，全身顫抖，目光中露出淒苦之色，讓人看了，心中好生難受。突然伸出手來，「啪！」的一聲，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
這一掌打過，她心中不禁後悔至極，悲慼地叫道：「葉朔哥哥，是我不好，你打還我……打還我，不要不理我！」
說著說著，那雙讓人加倍心疼的大眼睛之中孕育深情，悲傷如不受控制般湧出，淚眼婆娑，簌簌而落。
她仰望著這浩瀚無垠的夜空，似是將自己全部的力氣都盡數散盡，緩緩癱倒，清冷孤寂的月光，照在她身上，瞬間便在她柔和的線條間著了幾抹皎潔，更是平添了幾分孤寂悲涼蕭索之意。
葉朔眼中有著一抹哀傷，他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當真是糾結的厲害。他望向少女的眼神，那眼神所表達的心思一直很明確，那抹堅信，彷彿刀尖一般直刺入他的魂魄，使他心底刺痛，渾身都不禁為之一顫。
腦海之中兩種情緒天人交戰，片刻後，他悠然散出一聲喟歎，隨即異常厚實有力的雙臂，輕柔地托起少女嬌弱的肩膀，將之默默地攬入懷中。
當葉朔再一次感受著她身體仍不斷散發傳遞出的真實而火熱的溫度，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迎著光暈，維拉彷彿再一次看見了葉朔嘴角時常隱現的醇厚笑容，一瞬間，那依舊佈滿淚痕的精緻臉頰上，甚至還勉強地笑了笑，只是這笑容看上去，卻是顯得格外的淒涼。
「呼呼！」寒風呼嘯，席捲著天地蒼穹，無盡的雪花瀰漫。
而葉朔只是這樣溫柔地抱著她，面帶欣慰的笑意，宛若一尊挺立多年的雕塑，靜靜地看著這幽暗深邃的夜空，一動不動，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