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73章 絕望 文 / 范曄
「呼呼！」寒風呼嘯，席捲天地。窗外整個城市疲憊不堪的沉重喘息被昏黃燈光繁華景象掩蓋映襯地燈火輝煌，姿態昂揚。
緊緊裹著白色衣裘的特拉米爾，正站在窗邊，望著這由孤寂淒清和惆悵鋪就的空曠天地。無盡的雪花自夜幕之間無情地黯然瀰漫飄落，直至街燈上空才隱隱顯出輪廓。
那漂浮升騰在半空的成片雪色逐漸地開合聚攏，浮沉不定。隨著暗黃的魔法燈光，閃爍隱匿暈開綻放，緩慢地起起伏伏，輕旋曼舞。
恍惚之間，這天地蒼穹在她心中都彷彿化作了一場夢幻，在光芒與黑暗交界的模糊邊緣，伴著曼妙，那漫天雪景流轉，變得忽明忽暗。頃刻間，將亞克伯格盡數襯托地一片淒迷。
在她身後，卡恩也是安靜地站著，盯著自夜色為幕的華美玻璃上折射出的精緻嬌俏憔悴至極，甚至有些虛弱蕭索的臉頰倒影，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著，眼中儘是愧疚和不捨的痛苦之色。
望著女兒這副茶飯不思的病態模樣，他心中著實有些不忍，但是為了家族的未來崛起，繁華再現，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即便是將這個平日裡自己最疼愛，最美麗的女兒當做籌碼，他也在所不惜！
片刻後，一聲無奈又似決然的歎息自特拉米爾口中舒出。
「父親……」此刻，她的臉上儘是悲涼的苦笑，卻並沒有轉身，甚至都沒有絲毫移動，只是低聲微歎叫道。她真的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平素裡自己最為敬重最為崇拜的父親，竟然會欺騙她。
當初，說什麼家族產業在裡爾行省的生意出了問題，可是當她急匆匆趕回家族才發現，這一切都不過只是束縛住她的一套卑鄙說辭而已。
卡恩看了她半晌，卻也是沒有做聲，臉上盡皆是滄桑複雜的神情，腳步異常沉重，緩緩地走了過去，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看見這一幕，只見卡恩神色驟然一僵，心頭不禁劇烈疼痛，腳步也是戛然而止，疲憊蒼老的身軀一陣猛烈搖晃，彷彿輕輕一觸便要倒下。休息了良久之後，才略微恢復了些許正常。
望著這近在眼前，曾經極為寵溺，欣賞。現在卻若咫尺天涯的身影，卡恩臉上神色頓時複雜至極，怔怔站立，許久默然無語。
他沒有再試圖靠近，只是失魂落魄的緩緩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彷彿一剎那間便蒼老逝去了許多的精力年華。然而，此時的特拉米爾心中也有些難受，但更多的卻還是茫然不知所措。
其實自從她那日夜裡回返，得知了一切事情的原委真相，便早已預料到自己要遭遇怎樣的處境和局面，即使更為糟糕的，要被當做聯姻的籌碼送出，用以維持家族的尊嚴和利益，在她心底也早有準備。
可是，就在這樣一個平靜安逸極為尋常的夜裡，這些年來她都極為親近尊重，甚至敬佩的獨自承擔復興家族大業的父親，如今沉默不語難過痛苦地坐在她身旁時，她卻只有深深的牴觸和無奈。
耀眼的魔法無影燈，安靜地散發著耀眼的光線，將整個房間映照地宛如白晝。
寂靜地房間裡，就這般沉默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恍惚聽到卡恩那不知是因為難過哽咽，還是因為長時間寡言而變得異常沙啞的嗓音，緩緩低聲道：「艾麗斯，你……」
特拉米爾曲線玲瓏的身軀猛然一震，心中柔軟的親情彷彿是被這聲呼喚瞬間觸動，堅強壓抑的內心頓時崩潰，堅毅的面具再也維繫不住，清澈明亮卻滿是惆悵的眼中迅速地蒙起一層水霧，幾乎是下意識地帶了哭音吶吶道：「父親！」
「父親對不起你，但是為了家族，我必須這樣去做。」
特拉米爾緩緩抬起頭來，向著這個性情大變極為陌生的男子望去，只見他面無表情，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根本看不出是在想些什麼。
特拉米爾那一張裹在衣裘之中的雪白臉頰，剎那間便彷彿蒼白透明，一雙靈動美麗的眸子也是痛苦地閉上，彷彿心臟中有無盡的哀傷滾動，縮在衣袖中的素手緊緊攥住，或許只有這樣才能隱藏他心中的悲傷吧。
踉蹌了幾步，腳步有些刻意的僵硬，忽然，她轉過頭來，似是用盡了全身最後的一點力氣，綻放出了一絲笑意，只是這笑，既悲涼，又疼痛。
「父親。」她的聲音很輕緩，彷彿是飄蕩在空中的喃喃細語，「這些我都明白，我也甘願為家族重現輝煌獻身，即使聯姻我也……只求，你們不要傷及他的性命！」
說到傷心之處，她眼眶猛然一酸，心情再也壓抑不住，眼淚肆意的奪眶而出。
卡恩不說話了，房間中又再一次恢復了沉默，許久之後，他似乎是痛苦地艱難閉上雙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刺骨的寒風，從開著的窗子中猛烈地灌了進來，漫天的氣流紊亂，彷彿是還帶著整個亞克伯格不屈的吶喊，可是，這房間之中，卻似乎沒人注意到。
蕭瑟冰冷的風雨，原來竟真是這般淒寒刺骨，直透到了靈魂之中。
她站在這寒風之中，微微泛紅的雙眼望著卡恩，泛著一絲病態潮紅的臉上彷彿帶著淡淡的笑容。那風吹動她的衣裳，獵獵而動，像是人世間最為淒美的景色。
特拉米爾臉上的表情，漸漸茫然，連最初的傷心痛楚，也漸漸消失，只有著無盡的風雨，淒冷，難忍！
突然，她雙膝一軟，癱軟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淒涼的風雪裹挾著淡薄的情意，飄然而逝。
那一瞬間的對望，不知又是何種心酸苦楚？
良久，卡恩突然長出了一口氣，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搖搖頭站起來，嘴角儘是苦澀，頭也不回，一聲不響地站起向門外走去。
特拉米爾望著那個即將要消失的熟悉背影，悵然若失。
顫抖的雙手，握緊，再放開，慢慢地，特拉米爾覺得自己一直追求的，維繫家族的期盼原來是這般可笑，心臟如同被千把刀萬把劍同時刺中，頓時千瘡百孔，傷痕纍纍！
慢慢地，她的嘴唇無力地開闔著，目光茫然麻木，只是這般愣愣地望著，望著。但即使這樣，彷彿也需要她全部的勇氣和生命。
眼看卡恩的身影就要走出房間燈光虛影的時候，他卻是忽然又停了下來，但仍是沒有回頭。特拉米爾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個男人的異常，只是口中兀自怔怔地叫了一句：「父親……」
「艾麗斯！」卡恩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在那堅毅面具背影後面，卻是隱約地流動著難以抑制的悲慼。
「女兒，我並不想騙你，以我們家族的實力，是決計沒辦法保下他的性命的，畢竟這次的漩渦太大了啊！」那哀傷的聲音緩緩傳來，如同利箭一般瞬間便洞穿了她的靈魂，剎那間，她整個人都彷彿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你還是忘了他吧！」停了片刻，卡恩緩緩低聲道。只是這聲音中彷彿夾雜著些許的無奈和哀歎。
特拉米爾淚眼婆娑地緊緊咬住嘴唇，對著門口那道蕭索的背影，重重的，慢慢地跪了下去，聲音異常哽咽，顫抖道：「父親，我想再去學院走走。」
卡恩竭力維持的安靜，卻全似被這淒慘的音調摧毀，他微微張大了嘴，忽然間莫名眼眶覺得一熱，此刻背後的這個少女，似乎又變成了多年前那個信誓旦旦要為他排憂解難的天真姑娘。
「想去就去吧！」燈光的陰影之中，隱隱地傳來一聲歎息苦笑，當她再次抬頭的時候，那熟悉的身影卻早已消失不見。
「謝謝！」她低低說道，對著孤寂清冷的空氣，也彷彿是對著葉朔，對著自己曾被愛意填滿的內心，這般輕聲又淒涼地告別著。
特拉米爾怔怔地望著門口，保持這個姿勢良久良久，才慢慢地爬起來，呆立了片刻。
忽地，她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痕，俏臉之上，笑意綻放飛揚，彷彿是要為自己的青春告別填上最美好的記憶。
她並沒有移動身子，任憑窗外的寒風肆虐，眼神機械木然地旋轉，最終落在桌上。
一張極為平凡的鐫卡似是毫不知情正安靜地躺在那裡，她下意識地伸過手去，顫抖著雙手細緻地摩挲著這凹凸不平的卡面，如同是正在撫摸情郎的臉頰。
半晌，才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自語道：「我這麼做，你不會生氣吧？」
將那冰冷的卡片親暱地貼在自己的臉上，眼中充斥著淒迷癡情地神色，緩緩閉上一雙明亮清澈地眼眸，口中慢慢說著，卻似是柔腸百結，情根深種。
「你放心，無論走到哪，即便是天涯海角，就算是九幽黃泉路，我也會陪著你…陪著你，一起走，路上有我，你才不會孤單！」
話到此處，她的喉頭卻似被那醇厚的笑意狠狠堵住，卻是再不能流露半分情意，肩膀劇烈地聳動著，那一瞬間，臉上儘是笑意的特拉米爾，兩行滿足的清冷淚珠，自鼻翼兩側悄悄滑落，消失無形。
寂靜明亮地房間之中，話未說完的她，身影孤寂，看上去不禁令人傷懷。漸漸地，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纖細的身體無力地癱軟依偎在桌角，腦海一陣空白，緊咬著牙關，雖是口不能言，卻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