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星辰海 第25章 人性弱點 文 / 范曄
「你可曾有過理想?」沉默了許久,漢斯突然轉頭盯著葉朔的側臉,如此這般問道。寒風之中一切都在瑟瑟發抖,浪潮洶湧,卻始終只在漢斯的腳下,難以湧上。
「理想?」葉朔的眼神中出現了短暫的失神,怔怔道:「我的理想只是安靜的生活。但是現在,我不知道。」
緩緩地搖了搖頭,他也轉臉過來向漢斯,那濃密的鬍鬚遮掩之下,似乎有個不屈的靈魂不斷燃燒著,目光灼灼道:「你呢,有沒有?」
漢斯盯著葉朔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眼神中的光彩卻突然黯淡了,不由地腦海中浮現著當初輕狂時誓言和一眾人的笑容,但是如今卻早就已經物是人非,只剩他自己了。
緩緩地轉身,用後背靠住欄杆,身體隨著汽輪的顛簸慢慢起伏著道:「理想麼?那已經是很早之前的事兒了,早的我已經記不清。現在我只想在星辰海上建立一條秩序的航道。」
甲板上又再次沉默下去,只有水手們默默幹著活的雜音傳來,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切又重新歸於了平靜和靜默。
看著葉朔有些迷茫的站在甲板上,漢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輕輕仰頭望了望這碧藍的天空,眉頭卻狠狠皺了起來,在海上這種看似平靜至極天氣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看來過兩天會有場……」漢斯緩緩搖頭嘟囔著,緩緩離開。後面的話逆著海風,葉朔卻是並未聽得真切,只是彷彿是隱約的抱怨。
日近中天,即便寒潮絲毫不減,不過到了這會兒卻還是有了那麼一點兒熱力。葉朔怔怔地望著前方的海面,反射出的光芒是如此的刺目不能直視。
不知為何,他慢慢地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慢慢低下頭臉,看著汽輪不斷破冰前行。心中卻是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情緒,不明不白卻又真實存在。
緩緩挑起步子向著船艙中走去,依舊是悄無聲息,怔怔地坐在房間中。呆愣了一會兒,他忽地躺下了,身體重重地落在陳舊的被子上,一陣大劑量的灰塵瀰漫。
直將他的頭臉都遮掩在了浮沉之中,看的不很真切。雙臂平張開來,緊緊閉著眸子卻不知在想些什麼,睫毛在輕輕的顫抖著,表現出他心中的掙扎,彷彿有種惶恐和膽怯瀰漫。
方纔他並不是刻意三番兩次地施放莫拉,而是即便心中滔天怒意想要發洩,他卻依然難以下定決心來瞭解一個人的性命,即便是歷經如此大的心歷變更。()
但要想叫生性柔弱的人變得殺乏決斷冷漠,卻還是難以辦到。畢竟是十幾年來的性子,只有慢慢積累,一時改變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
可葉朔很惱怒,他努力地將自己變成想像中的模樣,冷漠無情視性命如草芥。只是深心流露出的軟弱和不忍,總叫他無法辦到,他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暗自下定決心下次自己一定一定會做好想像中的那個自己,雖然理智中明白這種敷衍的承諾毫無一絲用處,但出於自我安慰需要他還是不斷向自己許諾。
因為這樣會叫自己不斷責難靈魂的意識好受一些,努力平靜著。過的了許久,葉朔的眸子顫抖的頻率慢了下來,最後慢慢消失,一切又都歸於平靜。
終是緩緩掙扎著睜開了眼睛,房間中從窗子灑落的刺目陽光裡緩緩浮游著微塵,從未消散,彷彿是靜靜掙扎的靈魂那般渴望著自由。
他微微地瞇起了雙眼。這時,一道難以辨別的身影突然推門進來,緩緩卻堅定地走了過來,全身都籠罩著一種冰冷的氣息中,他的神色十分淡漠。
葉朔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雖然知道漢斯的船上應該沒有人會自己不利,但他還是警惕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人。
他的手上正纏著沾滿血腥的繃帶,腰間掛著一柄長劍,整個人都融進明媚的陽光中看不清表情,正是始終隱匿在黑暗中的維賽。
沉默了半晌,葉朔能夠感覺到維賽正不斷地打量著自己,忽的維賽冰冷的聲音傳來:「你在害怕。」他的語氣很堅定,沒有一絲質疑,就像是末日的宣判。
葉朔突然一怔,隨即便想到他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看上去並不如何老成的人,心中頓時有種驚懼的感覺。
但是維賽卻似乎沒有意識到他的異常,依舊站在他的身前,依舊用那種語氣對葉朔道:「你身負血仇,卻柔弱不斷,難下殺手。因為你深心在害怕。」
看著維賽待得模樣,葉朔卻出奇的平靜了下來,嘴角笑了笑,詢問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身上都背負著必須用盡一生也未必得報的大仇。」維賽靜靜的述說著,他的眸光十分清澈,葉朔從未從一個男人的身上看見過這麼漂亮的瞳仁。
未待葉朔再次開口,他卻再次開口說道:「所以你需要我。一個人無論如何強大,沒有勢力也始終無法報仇雪恨,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他當然知道,他對眼前的這個人愈發有興趣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維賽的身體輕輕移動著,向著陰影中走去,道:「你的性格並不適合生活在星辰海中。」
「而我卻可以彌補你的缺陷,你的睿智加上我,整個星辰海中都可以馳騁無阻。」陷入陰影中的維賽似乎徹底消失了,只有聲音還徐徐傳來。
「你為什麼找到我?」葉朔靜靜地想了想,猛地抬頭,「你跟著他,應該……」這是令他唯一疑惑的地方,畢竟跟著漢斯這樣的人,恐怕在任何方面都不缺少吧?
「很簡單,現在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艦隊。」維賽輕輕地頓了頓,隨即道:「而這正是我缺少的,只有漢斯。我想你誤會了,我們兩個只是合作的關係。」
維賽的笑聲很隨意:「他教授我,而我付出生命來搏殺。就是這樣,這也是為什麼我呆在幽靈船上卻依舊能夠說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