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展身手 第四十九章 堂吉訶德與基督山伯爵 文 / 約翰·利奇
整個內厄姆的大街小巷,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就已經響起了賣報童高亢的叫賣聲。
在矮腳街上一位推著由雜誌社發放的小獨輪車的報童——四十頁,對開雜誌重量可不輕,更何況賣報童們要帶的可不止一份,所以雜誌社特別每個人配了一輛獨輪車——正在沿街叫賣,聲音嘹亮清脆。整條矮腳街,無論是街頭還是街尾都能聽到。
報童還沒喊幾嗓子,就有人推開窗戶,大聲地沖報童喊叫。
「嘿,小子!你過來!」
看著站在窗戶邊,五大三粗的男人。報童有些兒害怕地嚥了嚥口水,但還是咧開嘴,露出了燦爛地笑容,推著獨輪車來到窗邊。
「先生,您要買人民之聲創刊號嗎?有凌峰·李先生最新的作品《唐·吉訶德》,唐·吉訶德您知道吧?就是凌峰·李先生與考比爾爵士鬥嘴時候提到的那本騎士小說。還有另外一部同樣由凌峰·李先生所寫的《基督山伯爵》,以及他最新開創的《認知學》——」
沒等那壯漢開口,報童就搶先開口了,嘴巴辟里啪啦個不停,就像挺機關鎗似的。
「夠了!快點給我來三份。」壯漢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大聲地催促。
「哦,先生,你得等一下——雜誌社讓我一定得把這些話兒說完。先生,您怎麼了?好吧,別動拳頭,先生。三份是吧?給,您拿好。」
壯漢滿臉急躁地接過雜誌的時候,還不忘沖報童晃了晃自己的拳頭,然後就靠著窗沿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第一個映入這位先生眼簾的就是一個正在吶喊的男人的全身像。男人有著非常典型的農夫形象,從身體到衣著都抓住了農夫的特點,以及他手裡拿著的鐮刀與錘子。他站在一片曠野之上,瘦削的頭高高抬起,衝著遼闊地天空,嘴張得大大的,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分毫畢現,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僅僅是這個形象,就能夠讓人彷彿看到了一個正在嘶聲力竭地沖天吶喊的男人。
因長時間日曬,而變得黝黑的皮膚,再加上長時間的體力勞動而形成的肌肉,再加上那嘶聲力竭吶喊的摸樣,一股磅礡的力量彷彿從畫中撲面而來。
在這個男人的上方,是用加粗,加大的硬體字書寫的人民之聲。這個雜誌名再配上
在封面的左側是一排標題組成的導讀欄——
卷首語:《我們的聲音》,人民之聲,人民的聲音。
《唐·吉訶德》,一個令人傷感的故事,它越是令人發笑,則越使人感到難過。
《基督山伯爵》,上帝給了人類有限的力量,但是卻給了他們無限的**。
《認知學——人的五種需求》,你知道你的每一個行動其內在的原因嗎?
《雄獅的獠牙——記韋拉德森戰役》,真實還原韋拉德森戰役。
僅僅只是封面,就讓這位先生看了足足有五分鐘,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自然就是那幅充滿了張力的封面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報童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他那嘹亮的叫聲不時傳來。
隨意地尋找了一下報童的身影,這位先生就拿起三份人民之聲雜誌,迫不及待地走進了臥室。
類似的情況,在內厄姆各地都不斷地上演著,而報童們的叫賣聲也一直不曾落下,大聲的告訴人們——人民之聲雜誌出版了!
與內厄姆全程那顯得非常喧囂的賣報聲相比,人民之聲雜誌社——李凌峰將報社改成了雜誌社——的開業儀式就顯得有些兒冷清了。
在靜謐的早晨,人民之聲雜誌社就悄然地開業了。見證開業儀式的只有百多名賓客而已。
實際上這個場面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那些受邀前來的賓客都感覺這樣的開業儀式,太過於冷清。
沒有鑼鼓喧天,沒有任何形式的表演,只有李凌峰以及幾位大人物的致辭,在大家都期待接下來的節目的時候,卻發現接下裡李凌峰就宣佈——人民之聲雜誌社正式開業。
「哈,顯然我們的李先生是怕這個——叫什麼來著?哦,對了,雜誌的東西賣不出去,所以才弄了這麼一個「別開生面」的開業儀式。」算是最早一批抵達雜誌社的考比爾,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嘲諷的好機會。當李凌峰在台上演講的時候,他在台下對自己的同伴們說,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不屑與譏諷。
可惜的是,他的同伴似乎並不怎麼給面子,只是勉強地跟著笑了幾聲後就不再附和了——有那麼一兩個,甚至還刻意地退了幾步,似乎是想要與考比爾保持距離。
「哼!」
面對這種不尷不尬的場面,考比爾也只能冷哼一聲。雖然在心裡有些兒怪罪這些朋友沒有眼力界兒,但也清楚是什麼導致了這些傢伙這副樣子——前段時間的那場戰爭震懾了很多人,至少現在哪怕是暗處,敢於說特納侯爵壞話的人,也不多了。()
那些兒實權伯爵都要玩命似地在特納侯爵面前搖著狗尾巴,不停地討好,就更不用說這些有點文名的文人了。
李凌峰是特納侯爵力挺的傢伙,實在是沒有多少人敢於在這個風頭上和李凌峰放對。那些還能跟著呵呵幾聲的傢伙,已經算得上是非常給考比爾面子了。
「今天的開業儀式,侯爵大人和王啟大使都沒有出席。哈,看來這兩位大人也不看好李先生那莫名其妙地雜誌,好好的報紙不幹,非得弄出這種什麼都不算的東西。侯爵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呀!」
安靜了沒一會,考比爾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再次開口說。而這一次聲音又稍微提高了一些,就連周圍不遠的其他賓客也都能聽見。
有的人皺著眉頭,看著考比爾的眼神充滿了厭惡。也有些兒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不過不管他們是什麼想法,都自覺地退了幾步,與考比爾拉開距離——這是為了防止被李凌峰認為他們和考比爾是一夥的。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考比爾和他僅剩的幾個同伴就從人群中分離了出來。在他們與其他賓客之間則是一圈約莫一米的真空地帶。
坐在台上與主持人談笑風生地李凌峰,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考比爾那小人的嘴臉,但並沒有什麼制止的動作。在他看來,考比爾這位老先生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
雖然特納侯爵和王啟沒有來,但還是派了人作為他們的代表出席——代表分別是艾布納和王晴。在李凌峰發表演講完了之後,就到艾布納和王晴依次演講。
艾布納是自己向特納侯爵申請的,對於這樣的文化界的盛世,他自然是不願意缺席咯——當然,也不排除是為了追王晴才跟過來的。
王晴自然是由王啟老爺子委派的。
兩人雖然對李凌峰將這麼重要的開業儀式辦得這麼簡單感到意外,但也沒有說什麼。演講也是簡短直接。
等該上去說話的都上去過了以後,李凌峰就將《人民之聲雜誌社》的牌子給掛了上去,再將從王老爺子那裡弄來的萬響鞭炮點燃,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後,這場「別開生面」的開業儀式就算是結束了。
之後就是邀請賓客們進入雜誌社內部參觀了,擔任解說的是李凌峰,不過參觀的時間並不長。並不是李凌峰不願意解說——他可是準備了滿肚子的官樣文章,諸如創造與促進內厄姆的精神文明建設,思想道德建設,教育科學建設等等的東西——而是早已經不耐煩的賓客們,強烈要求早點看到《人民之聲雜誌》的創刊號。
實際上,經過開業儀式和所謂的參觀,這些賓客早就落後於全城了,大抵上應該是最後一撥看到創刊號的人了。其中叫嚷得最響的就是波比一夥人,還有艾布納這位小爵爺,以及不懷好意的考比爾。
「我們要看《唐·吉訶德》!」
波比急切的嚷嚷,簡直是喊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到場的賓客可都對李凌峰和考比爾之間的鬥爭或多或少都有瞭解。也因為如此,《唐·吉訶德》這部小說的大名,早就已經深入人心。所有人都渴望能夠一睹這部小說的內容。
「混蛋,還說是朋友,一點面子也不給。」
李凌峰在心中罵了波比一聲,不過面對賓客們一致的要求,他也不能無視。最後只能匆匆結束了觀光的節目,轉身帶著賓客們離開編輯部,來到了外面的庭院。
男爵府的庭院算不上大,但要容納百來號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此時庭院裡已經架起了遮擋陽光的棚頂,在棚頂之下,隨意地放置著幾十張大小不一的小桌子,能夠容納兩到四人。在棚頂一側,則是一張放滿茶壺茶杯還有糕點的長條桌。
當賓客們走進棚頂裡後,就有舍人給每人都發上一份人民之聲雜誌。接著就請他們隨便找個位置坐,一會就會送上茶水和糕點。
拿到雜誌的賓客立刻就迫不及待的隨便找了個位置就坐下來,直接看起來雜誌。最先進入他們視線的,同樣是雜誌上那位手拿鐮刀的錘子,沖天怒吼的男人。
內厄姆報和藝術之光報是傳統的報紙,沒有封面,除了在最顯眼的位置印了報紙名字之外,就全是正文內容了。所以當看到人民之聲的封面時,都覺得眼前一亮。
「哼,譁眾取寵。」考比爾同樣也看到了這個畫面,自然,他對這份雜誌可不會有什麼好話:「居然讓農夫搬上來,實在是不堪入目。而且一點兒常識也沒有——農夫拿著鐮刀自然無話可說,但居然還拿著一個錘子,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要是李凌峰在一旁的話,肯定要反駁一聲:「等你吃了無產階級的鐵錘之後,就知道為什麼他們要拿著錘子了!」
其實安排農夫拿著鐵錘是李凌峰不顧唐納文的反對,硬是加進去的——這可以算是來自於地球的穿越者的幽默感,或者說是自娛自樂。
「嘿嘿,不懂什麼叫無產階級的鐵錘了吧?真是鄉巴佬!」
批評了一通封面後,考比爾就翻開雜誌,在目錄裡找到《唐·吉訶德》所在的頁碼,接著就直接翻了過去。在翻書的過程中,嘴裡還喋喋不休地著說:「這到底是書還是雜誌?哈,居然連書目都有了。」
翻到刊載《唐·吉訶德》的那一頁,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標題《唐·吉訶德》。在書名下,是一張插畫。畫裡有兩個人物,一個騎著馬,穿著盔甲,已經上了年紀的男人,在他身邊則是一位騎著毛驢的侍從。
在插畫一旁,是《唐·吉訶德》這部小說的開頭第一句話——
「德·拉-曼恰有個地方,地名就不用提了,不久前住著一位貴族。他那樣的貴族,矛架上有一支長矛,還有一面皮盾、一匹瘦馬和一隻獵兔狗。」
「很普通的開場白。」考比爾直接給出了這麼一個評語,接著就翻到第二頁。
棚頂中的賓客們,幾乎所有人都在看《唐·吉訶德》這部小說,最開始大家都非常安靜,專注地看書。但不一會兒,笑聲就不時響起,有時候還有人笑著說:「阿索隆真是蠢透了!」「他的那位侍從倒是個明白人兒。」這樣的對答不時的響起。
在這些歡聲笑語當中,卻有人笑不出來。像波比,艾布納等人,全都緊緊地抿著嘴。當然,他們在有些地方也會稍微露出些許笑意,但大多是時候完全板著臉。
對於一直在文學的道路上前行的作者來說,他們更能感受到在《唐·吉訶德》荒誕不經的行為背後,所隱含的悲壯色彩。其中感受最深的要算是考比爾了,在騎士小說中浸淫幾十年的他,所擁有的眼力遠非常人能比。自然,他的看法也是最深刻,最明白的。
考比爾可以算得上是看的最認真,也是最慢的一位。而且在別人看來,這位大作家在看《唐·吉訶德》的表情,彷彿是在經歷了某種殘忍的酷刑——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露出哪怕是一絲的笑容。
等別人已經看起《基督山伯爵》的時候,考比爾才看完了了《唐·吉訶德》。艱難的將視線從字裡行間收回後,他神情陰沉得可怕。
「騎士小說完了……」
良久,考比爾彷彿是無意識地呢喃似的低聲輕語,聲音輕到坐在他身邊的那些兒老朋友們都聽不清。他雙眼無神地坐在天鵝絨高腳椅上,整個人就好像被人抽掉了力氣似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容易也讓人覺得眨眼間老了許多。
他的頭上突然湧出了許多汗,臉色變得蒼白而還無血色。
「啪!」
把人民之聲雜誌狠狠地甩在桌子上,他徑直起身準備離開。
「啊,考比爾爵士,您這是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李凌峰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擋在考比爾前進的道路上。看似關切地說。
考比爾什麼話也不說,原本還無神的雙眼,在看到李凌峰後,竟然爆發出狠厲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名生死仇人。
「考比爾爵士,不知道《唐·吉訶德》您看了沒?」李凌峰一點兒也不在意考比爾拿駭人的眼神,淡定自若地說:「我非常想要聽聽您這位騎士小說的大師,對在下的拙作有什麼點評?」
「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考比爾在一陣逼視之後,還是開口了。聲音嘶啞,卻透著決然。
「這只是一部小說而已,會造成什麼後果,請恕我實在是想不出來。」李凌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過話是這麼說,但是《唐·吉訶德》這部世界名著的歷史意義他還是知道的——徹底逼死了騎士小說。
《唐·吉訶德》的作者塞萬提斯在序言中就直接了當的說過了:「這部書只不過是對於騎士文學的一種諷刺,目的在於把騎士文學地盤完全摧毀」
而這部作品也達成了作者的這一目的。
不過在騎士依舊存在的這個世界,徹底斷絕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降低「騎士小說」這一流派在人們心中的地位而已。不過即使如此,估計也有一大批的騎士小說作者要改行了。
「哼!」
考比爾完全是咬牙切齒地從嘴裡蹦出一個哼字,然後就直接繞過李凌峰,拂袖而去。對李凌峰接下來的話也是不聞不問。
這一場短暫的對持,自然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在考比爾憤然離去之後,也就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人民之聲雜誌上。
他們都在看《基督山伯爵》,被裡面引人入勝的劇情深深吸引,完全挪不開視線。與《唐·吉訶德》的一個個讓人捧腹的笑料相比,基督山伯爵可就顯得嚴肅了很多。而賓客們也隨著劇情一步步展開,而愈來愈深地將自己代入到了其中。當故事在主角愛德蒙·鄧蒂斯被送進位居孤島之上的監獄時戛然而止的時候,所有人都高呼不過癮——有些徹底代入進了愛德蒙·鄧蒂斯裡的賓客,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把書一甩,就站起身衝向李凌峰。「李先生!你不能這樣!愛德蒙不應該遭受這樣不公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