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展身手 第五十二章 恐怖的負面影響 文 / 約翰·利奇
在人民之聲雜誌第二期發行之後，抗議信終於是下降了。
當《基督山伯爵》的故事推進到——愛德蒙在獄中結識了法利亞神父，跟著他學習各種知識，並且在臨死前將寶藏的秘密告訴了愛德蒙這一段後，讀者們的來信普遍都是讚譽與支持，雖然同樣是在高氵朝的地方戛然而止，但似乎因為這一段劇情讓人很爽，所以都能夠相對心平氣和地接受。
不過李凌峰的煩惱——或者說是雜誌社的——並沒有因此就宣告結束。因為這一次是《唐·吉訶德》最新進展引發了讀者們的不滿。
「發發慈悲吧！不要再讓可憐的阿索隆做這些滑稽的事兒了！看起來太可悲了！」
「我現在已經不敢看《唐·吉訶德》了——它雖然非常的詼諧，但在看完之後，卻讓人心痛！」
「騎士不應該是這樣的！阿索隆這樣的傢伙根本就稱不上是騎士！」
這是截取的幾位讀者來信當中的話。當藝術之光專門就《唐·吉訶德》《基督山伯爵》兩部小說進行分析之後，不少人都開始意識到了阿索隆這位老貴族那些兒滑稽行為所蘊含的意味。
甚至也有來自於正式騎士的抗議信，信是這樣寫的：「李先生，你好。我是一名隸屬城防軍的正式騎士，我對於你的作品是非常喜愛的，從《福爾摩斯系列》《基督山伯爵》這兩部我已經反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對於《唐·吉訶德》這部作品，我個人則在很多地方不敢苟同。我不否認這部小說讓我笑了許多次，但當笑完之後，細細品味起來，主人公阿索隆的所言所行，就彷彿是在無聲地嘲諷著騎士這一充滿榮耀的身份——找一位粗鄙的擠奶村婦來當女主人，找一位鄉村客店的老闆來受封？——我不知道李先生你在寫《唐·吉訶德》的時候，是出於什麼角度來考慮的。但顯然，這是錯誤的。這羞辱了每一位榮耀的騎士！所以我希望李先生能夠在這方面修改，否則我將不得不為了捍衛騎士的榮耀，向你遞出白手套。哪怕你現在聲望如日中天，又得到侯爵大人的庇護，也無法阻止我。」
這封信對李凌峰來說非常的棘手，倒不是被這位騎士的威脅而擔心。只是這封信讓他意識到《唐·吉訶德》的威力確實是太大了——它打擊的不僅僅是騎士小說，同時也揮舞著拳頭向整個騎士階層打去。
現在這個時代，騎士階層還是在鼎盛時期，勢力深厚，盤根錯節。目前看來，在這樣一個時代拿出《唐·吉訶德》，確實是太過草率。李凌峰當初之所以決定寫《唐·吉訶德》，不過是和考比爾別苗頭，順手打擊「騎士小說」這塊聖庭在文學上的固有地盤。
不過等揮出拳頭之後，才發現打擊面太大，順帶的也打到了目前算是路人的騎士階層。觸怒了聖庭，有特納侯爵保著，在內厄姆還是非常安全的。但要是觸動了騎士階層，到時候特納侯爵也不一定能夠保他——特納侯爵本身就是騎士階層的代表性人物。
「嗯……下一期就把《唐·吉訶德》撤下來吧。」李凌峰沉吟了一會，抬頭對坐在對面，一直在等待他答覆的唐納文說。
「這樣合適嗎？雖然《唐·吉訶德》在這方面確實有問題，但我覺得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了。」唐納文皺著眉頭，語氣遲疑。
「修改的話，那《唐·吉訶德》也就不是《唐·吉訶德》了。」李凌峰搖搖頭，如果是在一些細節修改的話，他並不在乎。但《唐·吉訶德》的核心就是黑騎士階層，打擊騎士小說只不過是他的表面。要真按照唐納文的修改，那必然要把核心給改了。
正如李凌峰自己說的，不黑騎士的《唐·吉訶德》，那就不是《唐·吉訶德》了——這完全是在侮辱這部傳世名著，所以他寧願直接太監，也不願意爛尾。
「嗯，我明白了。」唐納文也理解李凌峰的意思，他自己就是一名作者，自然明白這種文人的堅持。剛才說的那番話只不過是寬慰一下李凌峰。已經看過《唐·吉訶德》全文的他，自然明白真要修改的話，意味的是什麼。
「用於下一期的新作品，我已經寫好了。我回去就讓人送到雜誌社裡來。這方面沒多大問題。」李凌峰頓了頓：「還有，第二期的政治版塊質量不行。」
「這個實在是沒有辦法，主要是第一期和第二期之間的半個月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很多地方都是趕出來的。」唐納文攤了攤手：「而且我們雜誌社的主編，在雜誌才發行第一期之後沒多久就什麼事兒也不管了——」
「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凌峰尷尬地擺擺手：「第三期的政治版我來寫，這樣總可以了吧。」
李凌峰的甩手掌櫃當得瀟灑，可苦了唐納文一眾編輯和記者。這一點李凌峰心知肚明，所以當唐納文一說起來，他立刻就心虛了。
「這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不少讀者可都來信詢問為什麼不是主編你寫政治文章了。」
「哈哈……」
「聽說特納侯爵有意調你去市政廳？」唐納文也不糾結在李凌峰偷懶上，換了一個話題。
「嗯，是有這麼個事兒。不過我沒同意。」李凌峰並不避諱，直接點頭。在調任市政廳這件事兒上，特納侯爵確實私底下派人來詢問過，不過職位並不高，算起來也就是手底下有那麼三、四個人的小官。
這個安排自然是希望李凌峰從基層做起，慢慢磨練。按特納侯爵透露出來的意思，這樣的磨練大概會是三到五年。如果表現讓人滿意的話，市政廳廳長的職位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李凌峰的回答非常乾脆——不幹！
當初李凌峰接報社主編這個職位就不太情願，如果不是把柄在人家手裡的話，鬼才攪進這場大漩渦當中——之前的刺殺事件就是再好不過的證明了。
僅僅只是個主編的位置，就遭遇到這樣的事情。如果直接擔任政府官員的話，那毫無疑問會讓敵人更加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以後快。
不過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畢竟就他現在這種搶眼的表現，在內厄姆中如日中天的聲望，就足夠讓他登上敵人黑名單的前十名了——另外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他懶。
現在人民之聲雜誌的事情看起來非常多，讓人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兩半來用，但這主要原因是人民之聲雜誌社才剛剛草創，發行的雜誌也不過才兩期。等過上半年左右，雜誌社基本算是穩定下來後，他可就清閒很多了。到那個時候，人民之聲雜誌可以說是進入了良性循環，他大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扔給手下去幹，甚至每個星期才去一次雜誌社也完全沒有問題，現在他負責的小說版，學術版，政治版也可以放手了。
這麼有「前途」的職業不做，跑去市政廳歷練？
李凌峰覺得會選後者的人，腦子妥妥的抽了。
像人民之聲雜誌主編這樣一個高工資，高福利，又清閒的職業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要是放前世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為之搶破頭。
當然，李凌峰也不否認，如果有上進心，想一直爭上游的人的話，那麼去市政廳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但很可惜，我們的亡靈城主大人是個好吃懶做，目標是混吃等死的傢伙。所謂的上進心，權利的**大抵只有在特定的環境下才可能冒出來。
除了特納侯爵的邀請之外，王啟老爺子也讓王晴來詢問李凌峰是否想要回漢國深造，他可以動用關係讓李凌峰進入太學院。願意的話，等下個月，也就是九月中旬漢國遠洋艦隊抵達內厄姆後，跟著艦隊回去。
說老實話，相比進入市政廳，王啟老爺子給出的選擇就誘人多了。
漢帝國要遠遠比希羅帝國開明，就算李凌峰不掩飾自己亡靈法師的身份，也能夠過得很好。王啟老爺子也表示，再不濟李林峰也可以進入敬天院——也就是巫日常生活和進行靈術研究的地方。
一番瞭解下來，漢國對於一直被亡靈法師這一身份所束縛的李凌峰來說，簡直就是天堂。而且李凌峰也相信憑借自己腦子裡的東西，再怎麼樣混，也不會比現在要差。如果有心的話，腰纏萬貫，功成名就絕對不是什麼難事兒。
不過雖然漢國有著這麼多的優勢，但李凌峰心裡還是非常的猶豫——倒不是捨不得現在在內厄姆的生活，主要是放不下人民之聲雜誌。
前面已經說過，人民之聲對於李凌峰來說，就如同自己的兒子。現在兒子只不過是剛剛能夠站起來，還需要李凌峰在一旁扶著才能行走。
如果他選擇去漢國的話，那麼最遲十月份就要離開。現在已經八月了，距離十月只有兩個月時間。人民之聲雜誌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根本不可能獨立行走。這種情況下，李凌峰是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的。
李凌峰現在看著是當起了甩手掌櫃，但在大的方向和具體的操作還是要他來指示。等他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甩手掌櫃時，人民之聲雜誌才能談得上是走上正軌，離開了他也可以獨自發展。
基於這些顧慮，李凌峰並沒有給王啟老爺子明確的答覆，表明現在暫時放不下人民之聲雜誌社，所以需要慎重地考慮一段時間。幸好，還有差不多兩個月時間來給他考慮。
九月漢國遠洋艦隊抵達內厄姆，約莫要停留半個月到一個月時間，主要是休整，以及購買希羅帝國的各類特產。
「對了，李。考比爾給雜誌社送來了一篇針對《唐·吉訶德》的評論，你看要不要刊登？」唐納文在李凌峰神遊物外的時候，從一旁的辦公桌上抽出一疊稿子。
「嗯？」李凌峰愣了一下，在聽清了唐納文的話後，奇怪地問：「考比爾不是跑去帝都了麼？怎麼這回又冒出了這麼一份稿子來。」
「是考比爾留在內厄姆的舍人送過來的，舍人說，這份稿子是考比爾十天前交給他的，吩咐他今天拿過來投稿。」
「嘿，有意思。拿來我看看，這位爵爺想說什麼——我猜不外乎就是些兒雞蛋裡挑骨頭的話。但是那天開幕式的時候，丟了臉，所以才在離開內厄姆之後讓舍人給送過來。」
李凌峰邊說邊伸手接過考比爾的稿子。
「你看過就知道了。」唐納文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正準備開始看的李凌峰聽到唐納紋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開始看起來，不過沒幾分鐘他就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了像是見到鬼似的表情。
「考比爾到底在搞什麼鬼……」
等看完了整篇稿子後，李凌峰皺著眉頭對唐納文說。
「我就是弄不清楚才問你是不是要刊載呀，如果他的這篇稿子是雞蛋裡挑骨頭的話，我肯定立刻拍板刊載了。」唐納文攤了攤手。
「真是莫名其妙……」李凌峰把稿子放回到辦公桌上，有些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考比爾的稿子之所以會讓李凌峰和唐納文感到棘手，並不是因為這篇稿子批評得有多麼尖酸刻薄——而是因為，這篇文章從頭到尾都在讚譽《唐·吉訶德》！
這篇文章的題目是——論《唐·吉訶德》的現實意義。
考比爾作為一代騎士小說的大師，他能看到的東西要比其他人多得多，也更加深刻。僅僅只是開頭的十來章，竟然硬是讓他分析出了這部小說的核心——批判騎士小說，乃至於騎士階層的某些腐朽的現象。
文中將這個核心思想稱為「偉大的創舉」，必將對騎士小說帶來極為深遠的影響。
「我艹，這是要捧殺呀！」
思考了一會，在反覆看了幾篇這篇文章，李凌峰終於是反應了過來——這明著看是對《唐·吉訶德》的稱讚，而隱藏在這之下的則是極為險惡的用心。考比爾是要把《唐·吉訶德》的核心給大白於天下，在不斷的稱讚下，是讓讀者們產生《唐·吉訶德》針對的不僅僅是騎士小說，而是要對整個騎士階層開炮！
這一篇文章要是刊載了，那李凌峰妥妥就變成了希羅帝國所有騎士的階級敵人。得罪了希羅帝國最龐大的群體，那李凌峰除了跑去漢國外，在希羅帝國根本就無立足之地。
騎士階層是希羅帝國不可動搖的基石，無論是帝國還是聖庭，亦或者現在正在一步步改革的內厄姆，騎士都是軍隊當中的中堅力量。沒有他們，也就沒有軍隊。
希羅帝國的騎士，並不是像地球西方那樣僅僅只是一個最低級的貴族爵位，而是一個更為複雜的概念。
上至帝國皇帝，下至最低階的貴族，都將「騎士」視作是一種榮耀，有著「戰爭之主」之稱的希羅帝國第二十四任皇帝——費迪默克一世，就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我首先是一名騎士，其次才是帝國皇帝。」
騎士小說為什麼能夠經久不衰，除了聖庭的大力支持以外，同時也與希羅帝國濃厚的騎士文化密不可分。
現在李凌峰已經開始後悔選擇《唐·吉訶德》這部小說了，就算是和考比爾別苗頭，也還有其他不少非常好的小說選擇。諸如《亞瑟王》、中世紀版的《三個火槍手》，就算是《魔戒》或者《冰與火之歌》都必定能夠取得不低於《唐·吉訶德》目前的成績。
但當時偏偏就選擇了《唐·吉訶德》，乃至於現在不得不開始處理其所引發的一系列負面影響。
「李，這篇文章登還是不登？」唐納文問：「刊載的話，引發的後果是災難性的。但是如果不登的話，考比爾必然會通過別的渠道，將這篇報道傳出去，到時候他就可以抓住我們不刊登這篇文章，抨擊我們所標榜的公正客觀。」
「絕對不能登！」李凌峰斬釘截鐵地說：「他就算流傳出去，又能流傳多廣？而如果由我們自己刊登，就憑現在雜誌的影響力，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希羅。那才是災難性的！與之相比，考比爾的抨擊根本就不足為慮。」
雖然看起來，刊登這篇文章，人民之聲顯得坦蕩蕩。但與其所帶來的能夠和大地震向媲美的負面影響相比，委實是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
李凌峰不傻，虛名什麼的雖然不能說不重要，但也不算太重要。這件事情，只要人民之聲采取三不原則——不宣揚，不評論，不刊載——過段時間，讀者們也就自然而然的淡忘了。對於這件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冷處理。「這篇文章不用去理會，就算考比爾在帝都說些什麼也不要管。就當這文章沒有出現過。幸好決定撤下《唐·吉訶德》了，如果等全文刊載完後，再來這麼一下，我們可就真的被動了。」李凌峰說到這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人民之聲雜誌就將徹底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李凌峰也不用再猶豫，只能捲起鋪蓋去漢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