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識海危機 文 / 黑白假面
顧家內宗主山。
馥郁的花香繚繞著山崖，陣陣輕靈琴音飄蕩而出，與花香交織在一起。悠揚的歌聲自一間閣樓之中傳出，旋即在天際不斷迴響，似從天地四面八方傳來，透著一股淡淡的呼喚之意。
「雨晗表妹，多日不見，沒想到你的琴藝又提升了一個層次。」一陣爽朗的笑聲由遠至近，樟木之下走出一個長袍男子，此人週身裹在黑袍之下，一頭白色碎發與其年輕的面容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加上其一對如雄鷹一般銳利的眼瞳，便憑空多出了一絲戾氣來，任何人見到此人都會第一時間感受到那股濃濃的殺氣。此人一走入這山中，四周的花草都蠕動了起來，彷彿要遠遠離開這股恐怖的氣息。
「顧博，四個月不見，沒想到你竟然又將這邪魔歪道練到了如此境界。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你竟然敢出現在我面前——」女子聲音落下的一瞬，琴音頓止，空中迴旋的歌聲與琴聲忽地匯聚到一起，形成了一把十丈長的無形長錐。
「唆使婷兒去替你行惡，毀她無暇道心，你該死！三息之內不離開，便留在此處葬我的花海吧。」顧雨晗柔美的聲線漸漸滲透出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殺意，竟隱隱蓋過了顧博的戾氣，更勝一籌。
顧博抬起頭來，眼中毫無懼意，流露出一種遺憾與無奈之感，聳聳肩道：「我以為自己已經可以超越你了，沒想到你仍然走在我前面。不然我也不用借那沒有心機的小鬼來解決礙事的傢伙了。」
「三息已到。」
顧雨晗沒有理會顧博之言，話語尚未傳出，素手便在琴弦上輕輕一撥，一道綿長的琴音瞬間當初，追在其聲音之後同時抵達顧博身前。在那一道琴音到達的瞬間，顧博週身的所有戾氣被盡數驅趕，只剩下那雙越發銳利的眼瞳死死地盯著閣樓。
「你終究會是我的，你逃不掉的……」
在顧博說出這話的同時，琴音已然刺入他的身體之內，瞬間爆發開來，化作萬千利刺反穿而出，直接將那黑色大袍撕碎成漫天飛舞的布片。
「不敢面對真實的自己，你不配成為人傑。」琴聲餘波一掃，布片化成飛灰消散。閣樓之上緩步走出一個曼妙倩影，長髮齊腰青絲如瀑，一眼望去，這滿山花海再度恢復如初。顧雨晗倚著欄杆，眼神空空地眺望著遠方，自言自語道：「你從頭至尾都只能是一個躲在光芒背後苟存的小孩，不管你手上有多麼強大的寶物，也只能被當做玩具戲耍而已。」
「顧唯，當初你一語助我破除築基壁障踏入聚源層次，我顧雨晗牢記此恩，自然不會像那些蠢貨一般看輕你。我很期待，你在望仙岸得到了什麼……」
遠離顧家本宗數千里外的一處天然冰泉之中，顧博睜開雙眸，嘴角勾起冷笑，殺意越盛。「那女人果然是沒半點心機，竟然被顧劍鴻那老東西抓住了這麼大的把柄。以我如今的實力還殺不了他，若是被他發現我修煉這仙鬼道肯定不會被輕易放過。」
顧博緩緩站起，身體上滲出一滴滴紅色液體，將他整個身軀都染紅。「這筆賬，我會十倍百倍收回來的。」話音落下，只見兩道身影疾掠而來，倏然停留在顧博所在之處上空，隨即，一柄烈焰長劍直接劈砍而下，將這山脈一刀兩斷！
「顧博小輩，出來給老夫一個交代！」
崩潰的山石從空中紛亂落下，顧博撕開重重煙霧踏著飛石出現在兩人視線之中。顧婷兒心中一陣激動，顧博在她眼中絕對是顧家弟子中的第一人，傳聞其早就踏入聚源級別，甚至可能已經結丹！這大長老即便自恃身份居高，也不可能會去動一個關乎顧家未來的年輕一代，這一點，她很清楚！
顧博一臉狼狽地出現在顧劍鴻面前，看都不看顧婷兒一眼，連忙躬身謝罪：「見過大長老，晚輩知錯，請大長老處罰！」
顧劍鴻豈是會被小輩輕易蒙騙之人，當即冷笑問道：「你可知你錯在何處！」
顧博毫不猶豫地回答：「晚輩沒有阻止顧婷兒的莽撞之舉，且在族人危險之時卻在為望仙者大比做準備，沒有盡力，此為晚輩之錯！」
顧婷兒聞言面色大變，剛欲開口，卻發現喉嚨已被大長老強行封住。顧劍鴻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可知顧婷兒欲殺何人？」
「顧家大管事長子顧唯，家族核心弟子，修為是築基七段！」顧博早已推測出這顧劍鴻可能會問之事，將話說得滴水不漏。若是不知情者怕是就這麼信了，不過顧劍鴻顯然不屬於這一類，只見他搖搖頭，露出嘲諷之色道：「這並非重點，若非老夫出手阻止顧婷兒，你此時早已成為屍體。」
顧博面色微變，卻是不急不徐地問道：「晚輩愚昧，不明白大長老此言何意！」顧劍鴻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之色，直言道：「你不配與他一戰，以你這不過聚源的實力，他要殺你不過是抬手之間的事，顧婷兒若是出手，顧唯轉眼就可將你抹殺。望仙者大比，老夫勸你還是莫要參加了，免得白白送死！」
顧婷兒的表情已然不能用驚訝來形容，她面如死灰，絲毫不敢懷疑顧劍鴻的話。身為大長老，顧劍鴻向來是一言九鼎，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顧唯隱藏了其修為，且其真正實力已然達到了足以藐視所有核心弟子的程度。
顧博的眼中沒有任何驚恐，反而是燃起了熊熊戰意，他強忍住冷笑看著顧劍鴻，說道：「晚輩倒是很想見識見識，這顧唯到底強在何處，如此強者若能與其一戰，便是死也無憾！」
顧劍鴻看了他一眼，若有深意地笑了笑，道：「既然你有這份心，老夫也不嚴懲你。隨老夫回本宗閉關至望仙者大比之日，可放你一馬。」
顧博面色一變，一臉為難道：「弟子修煉正處重要階段……」顧劍鴻卻是一瞪眼：「怎麼，莫非你看不上本宗的修煉環境，覺得外面的世界更適合你不成？」
顧博自然不敢頂撞，心中各種咒罵卻不敢表現絲毫在臉上，轉頭瞪顧婷兒一眼，心中暗罵：「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壞了我的好事。大比之前正是最重要之時，若是不留在此處，到時便發揮不出全部實力了。」顧博所修煉的仙鬼道頗為奇異，需要以天然冰泉吸收體內的殺氣，否則就會積壓在體內影響經脈中源力的運行。
「哼，這部分實力也足以殺那顧唯了，到時直接以他為傾瀉口將殺氣都灌輸給他，即便他真有老東西說的那麼強求，也要死在爆體之下！」
而在顧家別院小屋之中，顧唯正面對著兩個虛玄大能，警惕地一步步後退，但這兩個老傢伙在自己腦袋裡，顧唯根本無法甦醒，即使再退也不可能逃掉。
「有趣的小傢伙，明明只有築基的半毀道基，識海卻這麼特殊，老夫平生僅見，此次若成，老夫可收你為徒，你可要好好活到大戰之後啊。」在顧唯西面，穿著灰色道袍的大能笑瞇瞇地看著顧唯，然而在顧唯看來，那邊的另一位紅衣大能對他的威脅更大，這位灰衣大能的勝算並不大。
紅衣中年人瞥顧唯一眼，不屑地說道：「螻蟻之輩，不配觀老夫與這毛蟲之戰！」說罷便一指按來，要將顧唯的神識抹消。
「唉呀西瓜瓢，你這麼做可不厚道，這小輩可是很有前途的，老夫豈能讓你摁死。」灰衣大能嘿嘿一笑，伸手一點，一隻灰色大蟲咬破空間在顧唯面前鑽出，巨口怒張，竟是要將紅衣人的手臂都吞下。
「不要叫老夫花名，跟你這老不死的說了一輩子了，就是不改，那老夫只好讓你永遠閉嘴了！」紅衣大能勃然大怒，化指為掌，反拍向那大蟲，同時其口中唸唸有聲：「道則，道法，道術，人道！」
在其口訣聲落下的瞬間，那巨掌忽然發生了微妙的改變，其本是虛幻的能量體，此刻卻是平添了一股靈性，再仔細看去，那巨掌表面竟然開始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掌紋，漸漸化成了真實存在的**！
這一掌之力掀起了難以想像的風暴，在其凝聚而出的瞬間，人道戰場的上空出現一個龐大無比的赤色漩渦，火焰龍卷貫穿天地通往巨掌掌心，化為一個金色符文。
人！
巨掌尚還在百里開外，顧唯已然感覺強烈的掌風撲面而來，滔天的熱浪迎著他凝重的表情轟然拍下，猶如萬丈岩漿瀑布從天而降，要焚燬一切阻擋之物！
只是在此時，顧唯面前的灰色大蟲卻是兀地瘋狂膨脹起來，其週身延伸出無數尖銳彎刺，在其雙目之間，一個黑色大字龍飛鳳舞。
天！
「要是讓你就這麼得手，老夫豈不是一開始就落了下風！」灰衣大能嘿嘿一笑，左手食指在虛空中逆時針畫出一個灰色光圈，隨即一口仙氣吐出，落在光圈的中央。
「體意神合一，金木水火土歸返，天地人三道拜吾身下，化吞天蛇龍！」
只見那大蟲倏然張嘴發出一聲尖嘯，眉心大字迅速融入其皮表之內，隨後又是「地」字浮出，轉眼間又融入其眉心，最後，一個刺眼奪目的「人」字破開虛空而來，以雷霆之勢沖裂了赤色大手，印在了灰色大蟲的眉心。
下一刻，那大蟲雙眼爆睜，背上的無數彎刺無限延伸開去，化作三對骨翼。與此同時蟲身也開始不斷地延長，蟲首頂端穿出來一柄白色神劍，直接洞穿了紅衣大能的人道巨掌，將其粉碎。而後其表皮一裂，破繭化作一頭蛇首龍身六翼的龐大凶獸，六翼一扇，前方出現一個道黑色空間裂縫，裂縫的對面正是一臉凝重的紅衣大能。
「好，既然你這毛蟲不留餘力，那老夫豈能讓你掃興，來吧，這是我們之間宿命的一戰！」紅衣大能道術被迫，反而爆發出無邊戰意，手指連點，漫天源力匯聚而來，將其週身包裹，隨即其雙手一合，轟然飛出，勢要跟灰衣大能正面對抗。
這些都不是顧唯關心之事，眼下他就是這兩個大能翻手就能拍死的渺小存在，但他還有所倚借，畢竟再不濟，這裡也是在顧唯自己的腦袋裡，而且自己的靈體還沒消亡。
換言之，這個地方到底還是在顧唯的操縱之中，那樣的話，顧唯並非完全沒有反擊之力！
這些想法出現在電光火石之間，紅衣大能已經一步跨越數萬里，一拳轟擊在蛇龍的劍角上，火光四射，紅芒一掠而過，那龐大無比的蛇龍竟被紅衣大能倒舉起來，轟地一聲扔回空間裂縫之中。
然而就在下一刻，劇變頓生，在蛇龍跌進的空間裂縫之內，一座滿溢源力的大山來勢洶洶地砸出，當場將紅衣大能碰了個踉蹌，而那大山也隨之破碎。
紅衣大能面色一變，扭頭瞪向顧唯，眼中怒火熊熊燃起，大喝一聲：「無知小輩，你這是在自尋死路！」然而他這邊還在作勢，那灰衣大能可不會給他喘息的時間，
「小伙子膽子夠大，頗有幾分老夫年輕時的英姿。」灰衣大能哈哈一笑，右手手掌向前一翻，整個虛空「呲」地一聲被撕開一大片，露出一張巨口。「西瓜瓢，這回你可失算了，築基的小傢伙現在能操縱這個人道戰場，你與他站在對立面又增加了老夫幾分勝算！」在那手掌徹底翻下的瞬間，一股浩瀚的吞力自黑色巨口中傳出，這個戰場空間就如同流淌著的海洋，而那巨口則是在海洋中心坍塌而下的深不可測的洞穴，引導所有物質流入其內。
紅衣大能面色鐵青，眼中騰出一股瘋狂的火苗，左手指天右手指地，驟然一轉，整個空間急劇一縮，在他面前凝聚出一面密度極大的空間盾。「老夫活了數萬年，豈能被一個小娃戲耍！」話音落下，其手掌狠狠一握。
顧唯臉色頓時一變，一股他完全無法抵抗的力量傾入了他的神識之中，幾乎在瞬間就令他喪失所有判斷力，隨即展開了瘋狂的毀滅。
在這股詭異力量之下，顧唯神識凝聚出來的靈體開始了快速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