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十四章 最深沉的暗 文 / 愛麗絲威震天
李白是被凍醒的。
睜開雙眼的她,第一時間就試圖活動自己的身軀,因為她的思維還停頓在自己被扼住喉嚨的那一瞬間;可是她的努力並沒有得到回應——沉重的束縛感從身體各處傳來,除了頭,她全身上下竟是幾乎沒有一處地方能動。
少女此刻的身體正坐在一張冰冷的石質座椅上,她的手臂被壓到身後,手腕,膝彎,腳踝……所有能夠發力的部位都被緊緊纏上了一圈泛黃的白色繃帶,杜絕了她所有可能的掙扎。
不僅僅是如此,一圈又一圈的粗長鎖鏈從石椅的靠背後衍生而出,死死將她的身軀鎖在了上面,沉重的鏈條攜帶的還有它們本身的重量,突如其來的一切壓的少女有些喘不過氣。
(如此苛刻的禁錮……別說我的身體還發著燒,就算完好狀態下……也應該掙脫不出來……)
心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自甦醒以來,李白第一次將注意力從這些枷鎖身上挪開,開始觀察自己身處的環境中還有什麼其他事物存在。
以正常的眼光去定義這裡的話,無法準確的對其冠以任何稱呼,因為四周的光,活動的很不正常。
它們就像有著生命一樣,居然自主的從所有的陰影裡收縮到了一點……即這塊神秘之地的最中央,一張桌子的附近,只有那裡的光影和色彩是正常的,桌子的兩邊分別擺放了兩把石椅,一邊坐著武籐遊戲,一邊坐著貘良了。
除了那二人之外的所有區域,在她的感知裡全是黑暗。
(因為這個原因……遊戲才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在這裡嗎……)
「沒錯。」在她的身前,浮現了又一個貘良的身影,他懸在半空之中,一雙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睛俯視著被鎖死在石椅上的少女,「你所看到的坐在那邊的我,僅僅是我的一具魂念分身。」
「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我真正的樣子。」
「你真正……的樣子?」聽到這句似乎隱藏了什麼深意的話,李白有些吃力的抬起頭,她想仔細確認一下,這個所謂的本體究竟和另一個貘良有什麼區別。
這一看,她便再也無法挪開視線——對方右邊肩膀的根部,居然什麼都沒有!?
「嚇到了?」貘良的表情沒有產生任何變化,「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是,在決鬥艇上丟掉的嗎。」
李白很快將信息和之前決鬥艇上那截差點引發軒然大波的斷臂聯繫了起來,當時斷臂的出現和貘良的失蹤聯繫在了一起,包括她在內,所有人都認為……那截右手就是屬於他的。
這點讓她困惑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根據她的記憶,那天夜裡他確實和馬利克的負面人格打了一場,但結果卻是完全失敗,整個人成為黑暗的飼料。
(黑暗決鬥下,敗者的命運是不可逆轉的……不管……當時他的對手是不是馬利克,他的那具身體都不可能……不可能留存到現在才對。)
(為什麼……)
「剛開始,我也很吃驚,因為那位大人居然寬恕了我。」腳尖觸碰地面,貘良由懸浮在半空落了下來,他伸出僅剩的左手,輕柔的撩撥著右邊那截空蕩蕩的帆布短袖。
「僅僅收取了一部分代價,作為懲罰……「
「傷害了你的懲罰!!!」
原本平靜的面容瞬間扭曲,白髮男子像頭迅猛的獵豹那樣,急速衝到少女面前,用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完全不顧不管這麼做是否會直接將她掐死。
「是不是感覺我這幅樣子很眼熟?是不是有種曾經感同身受的感覺!?你開心嗎?這都是拜你所賜!!!」
「你……你是……鯨鯊的……」那隻手掐的是如此之緊,李白只吐出了幾個字,便被再臨的窒息感堵住了氣管,雙手被束縛住,連反抗一下的可能性都沒有,她不得不緊抿住嘴唇,好讓自己能夠憋氣憋的更久一點。
「是的……是的!鯨鯊的首領就是我——若是一點勢力都沒有,我又怎麼可能躲避的了你和海馬三番五次的追殺?依照海馬那麼大的身家,怎麼可能連我的蹤跡都察覺不到!?」
「……」面對他一連串的質問,李白根本沒辦法回答,她胸腔中的空氣已經越來越少,甚至看人已經出現了雙影兒。
「呃!?你……咳咳……咳咳咳咳……」
「我不會就這麼殺了你的……那位大人也不可能允許我這麼做。」鬆開手,發洩過一番的貘良情緒平緩了許多,「但,那不代表我沒有其他方法報答你。」
「咳……你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你到底想做什麼?」重新獲得呼吸自由的少女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隆起的胸脯在鎖鏈的束縛下劇烈起伏,她現在一點也沒有曾經被它們壓的胸悶的感覺,一切都比不上剛才近距離接觸死亡的恐懼。
「……別想著胡亂編造出一個人物來恐嚇我……我知道的,根本就沒有那種人存在!」
換了其他的人或許會相信貘良這番說辭,但是她怎麼可能會信?原著裡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另一個超脫於他之上的boss,這多半是他用來戲耍她的謊言。
(現在可以肯定,他之前所說暫時不會要我的命不是說謊了……可是,他費盡心思編造這些消息又是想做些什麼呢。)
(或者說,從我身上,他想要得到什麼?)
「你很可憐啊,白,居然不知道她的存在。」聽到她的反駁,白髮男子裂開嘴,嘲弄的望著她,「不對……不該這麼說,這麼說不合適。」他用左手端起下巴,裝作好像在沉思的樣子,「其實嚴格來說,這並不能怪你……畢竟連我都是經過了漫長的探索,才在機緣巧合下瞭解到了她的身份,雖然這一點連現在她自己都還並不完全清楚。」
「你到底在說誰……」看到他這幅煞有其事的模樣,少女的心中有些不安。
「說誰?」貘良一愣,用那對狹長的鷹眼打量了李白好一會,看起來似乎是在下定決心。
「好吧,反正也不差多少時間……」
「把頭扭過右邊看看,你就知道了。」
少女瞇著眼睛,聽到他的提示後,她扭過腦袋,望向了一直被她當做視覺盲區所忽視的右邊陰影。
之前,因為被束縛的姿勢原因,李白一直不曾注意過那裡,經過此刻的仔細觀察,她發現那裡的黑暗確實和這裡的其他區域不同。如果將其他區域的黑暗比作沉寂不動的死水,那麼她現在所盯著的地方,黑暗則是不斷變化的暗流,它們一直在蠕動,在不住的收縮和膨脹著。
就像一顆心臟。
「怎麼會!?」隨著逐漸觀察,少女終於看清了被包裹在其中的是什麼。
一座和她身下一般無二的石椅,以及被鎖鏈鎖在上面的,和她一模一樣的……
……
「三千多年前,瓦爾哈拉還不是凡人能踏足的領域。」獅子男巫閉上眼,一點一滴的抽調起那段被埋藏在最深處的記憶,「絲凱琳·菲爾的出生改變了這一點。」
「她降生之時,整座密特拉的王城上空都擠滿了金燦燦的光,似乎整個聖界的光都被凝聚到了那裡,雲朵被光明渲染成了白金色,流動的時候就像完全由光凝成的火焰……天使們從聖山上飛下,親自吟唱為她編織的歌謠;走獸們離開藏身的山林,佇立在城牆下久久不願離去;五顏六色、不計其數的鳥雀組成了一頂巨大的花環——也有人說那是王冠……在城市上空不斷的盤旋。」
「第三聖界,海王送來了禮物,第七聖界,聖皇送來了祝福……甚至就連已經數百年未曾出現的龍族也派遣了使者……沒有親眼見過那一切的人是無法想像那種震撼的,在之後的七天內,不止是密特拉,就連其餘所有聖界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乾涸的土地得到降雨,荒蕪的沙漠開始有植被發芽……澇災嚴重的區域,洪水退卻,留下了數之不盡含有珍珠的貝殼……所有精靈,不管之前擁有多麼兇惡的性格,在那之後都溫順了許多,人與人之間,生靈與生靈之間的關係得到了巨大改善……」
「這是前所未有的奇跡,自誕生以來,整個十二次元從來不曾像那樣祥和過。」
「好厲害……」十代不知道從哪兒拖了個墊子出來,有學有樣的趴在上面,雙手托住下巴,聽的入神。
「天使之王賜下了瓦爾哈拉的名字,從那天起,不管曾經的密特拉王城叫什麼,人們都只會記住這個名字,因為它在傳說中是神的居所,是凡人無法接觸的神聖之地。」在訴說這段歷史的時候,獅子男巫那張扁臉上居然出奇的充滿了莊嚴和肅穆之色,這對平常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它來說尤為難得,「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孩子就是天選的王者,她對所有種族與屬性的親和力都無法估量……如果按照之前我跟你提到過的等級去劃分,恐怕無論哪一項的數值都在ss之上。」
「幾乎所有人?」十代睜開了眼睛,他剛剛正專注的在腦海裡想像對方描述的那些壯麗畫面,「那就是說,實際上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看?還有……結果呢?」
「你的心思很細嘛……十代,遠不像你平常那愚蠢的樣子……把手從我的尾巴上挪開,如果你還想繼續聽的話。」
兩句話把小屁孩攆回墊子,獅子男巫抱起身前的茶杯,「希溜溜」的喝了一口,然後繼續之前的訴說。
「幾乎這個說法有些勉強,因為在當時,反對這一觀點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迪亞斯特爾,兩任帝師,全密特拉王國中地位最尊崇的那個人。」
「在絲凱琳·菲爾還未出生的時候,他,以及孩子的父親,那位已經死了三千多年的國王,就都分別為其起好了名字;讓人吃驚的是,他們二人在並交換意見的情況下,居然想出了完全相同的名字,很多人猜測那是因為她出生時天空上的異象,但迪亞斯特爾卻從未公開認同過這一點,他堅稱那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什麼原因?」
「……他不肯說。」
「為什麼不肯說呢?」
「因為……」獅子男巫頓了頓,他猶豫的看了看一臉好奇的男孩。
「因為他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失去自己的學生,害怕失去自己的朋友……你只需要瞭解這麼多就足夠了,知道的太多,對你的心性不好。」無視了十代哀怨的眼神,獅子男巫抱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借這個動作來遮擋什麼。
「……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麼,這個名字,他可以占一半的功勞;而結果,也無一不是在證明,他的觀點錯了。」
「除了他這個帝師之外,這位傳奇的公主殿下還得到了天使之王和龍族的教導,她性格開朗,平易近人,直至3歲的那年就已經懂得了十幾種文字和語言……一切都按照所有人期望的那樣在發展,只要不出什麼太大的意外,長大後的她,必然能夠整合所有種族的力量,完成對所有聖界的統一。」
「那麼肯定是出現了很大的意外……對嗎?」十代輕聲說道,一絲大氣都不敢喘。
「因為你之前說過,她已經……」
「死了。」獅子男巫的語氣同樣很輕,「死在她4歲生日那天,整個瓦爾哈拉都是她的陪葬品。」
「那天本是個無比喜慶的日子,無數的商賈和貴族瞻仰她的美麗與智慧,不遠萬里從聖界的各處趕來為她慶賀,但是卻被一舉滅殺……」
「天空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一團漆黑的火焰像隕石一樣落在了王宮中央,以它為中心逸散出了無與倫比的陰暗與邪惡,數不清的人瞬間化為了怪物,開始大肆殘殺起原本的同類……白玉和大理石鋪成的路面被鮮血和碎肉染成了暗紅色,空氣中滿佈著濃郁的血腥味,整個王城變成了人間煉獄。」
「這種影響並不是暫時性的,它持續了整整七天,異化的範圍幾乎影響到了所有身在密特拉的生靈,他們變的暴躁,好鬥,再也不復原先的優雅和高貴。」
「第八天,當第一束陽光劃破黑暗,照耀在昏迷的公主臉上時,恐怕沒有人能夠想像的到——」
「她,已不再是原本的那個她了……」
……
「那是……焰?」待到完全確認……被鎖在並排擺放石椅上的確實是她最關切的人時,少女的心跳幾乎完全停止。
天光焰所受到的待遇比她好一點,因為束縛她行動的就只有那些鎖鏈,但她現在的狀態似乎比李白還要更差……整個人看起來毫無活力,只是半睜著眼睛呆滯的注視著前方的空氣,濃郁到極致的暗之力隨著她的呼吸被她吞吐著,她的神智似乎已經模糊了,對於李白的注視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找到她,這不可能!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約束她的行動,這不是真的!」
「我當然找不到她。」貘良平靜的看著突然開始拚命掙扎的少女,「如果她不想的話,沒有人能找的到她,對,也包括你在內。」
「她的身份不是你所能想像的,白。」白髮男子虔誠的衝著另一位被鎖住的少女鞠了一躬,「你一定很疑惑為什麼我不殺你吧?現在我也一併告訴你原因。」
「因為我沒有殺你的資格。」
「你的命運,將由她來掌控……」
「閉嘴!」用鮮少提到這種分貝的音量打斷貘良,李白瞪著血紅的眼睛,面容扭曲,「少在那給我胡說八道,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相信!」
「你說焰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大人?還有比這更可笑的消息嗎?」她又奮力掙扎了一番,細嫩的腳腕上甚至被勒出了血痕,「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她,沒有人……或許那天夜晚擊敗你的人確實是焰……但是她絕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絕-不-可-能!」
「你不信。」貘良舔了舔嘴唇,揚起一隻眉毛,「你不信呢……我都把實話告訴你了,但是你居然不信……這真是太讓人苦惱了。」
「放了她……」李白停止了掙扎,語氣也低迷了下去。
她已經確定了,無論怎樣都掙不脫這些用來纏繞木乃伊的布條,索性就不再白費力氣。
她轉過頭,用迷離的目光看了天光焰一眼。
與這位彆扭的公主殿下相處的時光一段又一段的在她眼前浮現。
傲慢的她,哭泣的她,鬧情緒的她。
還有……強吻她的她。
(獅子,對不起。)
(我還是……違約了呢……)
「放了她,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少女抬起頭,堅定的瞪著貘良,「不管是殺了我,還是別的什麼……」
「只要你放棄任何傷害她的行為……」
「……能讓平日裡傲慢嬌貴的大小姐說出這種話,我應該是第一個吧。」貘良假笑著湊到李白面前,不管她扭到一邊的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真是無比的榮幸。」
「但是我不能答應你。」
「你——」
「我說過了,我沒有掌控你命運的資格,一切都將由她來判定。」他用那條僅剩的左臂將少女的面頰扳到正面來,「別看其他地方,我給你們安排這麼好的座位可不是讓你們眉目傳情的……看那張桌子,用心看,仔細看。」
「雖然只是用rpg遊戲的形式做出的回放,但我想應該也足夠完全喚醒她了。」
「好好看著吧,白……那就是一切的源頭,一切的起始點。」
儘管並不想聽他的話,但是出於本能,李白還是瞄了前方的桌子一眼,然後她不可思議的發現,就在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那裡的戰鬥居然已經不知不覺的進行到了尾聲。
三頭幻神獸微縮版的身影出現在了桌子的上空——遊戲終於找回了他所有遺失的記憶,原著中埃及篇最輝煌的一刻,終於要來臨了。
在王之名的引導下,拉,歐西裡斯,歐貝利斯克,這三尊幻神被完美的結合到了一起,它們的力量和職能被昇華到了一個誰也仰望不到的高度。
光之創造神·哈拉克提。
這尊在無數代粉絲眼中被冠以無敵之名的存在,降臨了。
雖然僅僅是被以rpg遊戲的形式回放了出來,但是它的力量彷彿沒有任何界限,透過了空間,也透過了時間,被那光照耀著,少女的心居然也燃起了一絲希望,她的身體,又恢復了一絲力量。
在光之創造神的面前,黑暗的化身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它的身體中逸散出了無窮盡的光,它不甘的慘叫著,奮力做出最後的掙扎,但是最終……敵不過終極幻神的它還是難逃消亡的命運。
按照原本的劇情,就應該是這麼回事。
在少女駭然的注視之下,佐克·內洛法的身體猛然爆開,但是卻並沒有完全消失,它用僅存的一絲黑暗化為了一團漆黑的火焰,從虛空中擠開一條裂縫,並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