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學堂 文 / 皓腕

    學堂

    煙柳三月，遠遠便能聽見從文墨閣內傳來的陣陣讀書聲。已到花甲之年的少傅朱念安，正津津有味地教著學生們品讀詩詞。

    而坐在第一排靠窗的雪顏，顯然沒有被少傅的精彩陳詞所打動。她用一隻手扶著面前豎著的用於遮擋少傅視線的《秋辭》，另一隻手托著腮，裝出一副認真思忖的樣子。當然，這是在忽略掉她緊緊閉合著的雙眼的情況下。

    「咳咳，」朱少傅在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後，唸唸有詞地說道：「《秋辭》乃范先生一生中最為得意之作，其感情之深厚無人可出其右。現在就請雪顏公主來為我們念一下秋辭中篇部分吧。」說完還不忘捋一捋他那花白的鬍鬚。

    「唔~」睡得迷迷糊糊的雪顏，乍然間聽見有人提到她的名字，輕吟了一聲後睜開了她瑩潤的雙眸。她剛抬起頭便看見了少傅笑意盈盈但明顯不懷好意的褶皺臉，眨一下眼睛再眨一下眼睛，想賣個萌好矇混過關的雪顏，似乎忘記了這一招對朱少傅從來無效。

    看著站在那裡傷神的雪顏，曦昕溫和地勾起了嘴角，甕聲說道：「三十六頁第二行。」

    聽到曦昕的提醒後，雪顏迅速將書翻到三十六頁裝模作樣地念起來。不過，朱少傅顯然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在雪顏將中篇部分念完後，朱少傅竟就著雪顏所念部分要求雪顏做出解釋並提出看法。

    雪顏天資聰穎，僅看一篇便能大致瞭解這首詞的意思，也能說出一兩句感想，但要她當著朱少傅的面提出看法，她是萬萬不敢的。開玩笑，她敢對著崇尚范闋的朱少傅說，其實我覺得這首詞實屬無病呻吟，實乃不才之作。她不被朱少傅用眼刀刮死才怪！

    就在雪顏和朱少傅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的時候，一聲痛苦的呻吟聲打破了僵局。

    「唔，肚子好痛！」

    雪顏和朱少傅一起轉過頭，便見曦昕半趴在桌子上，一手捂著肚子很是難受的樣子。雪顏趕緊扔下書，跑到曦昕的身邊，拉著他的一隻手問道：「皇兄你怎麼了，你別嚇雪兒啊？」

    曦昕沒有回答雪顏的話，只是皺著眉頭看向朱少傅。但，他的手指卻在雪顏的手心輕輕劃撥了幾下。

    曦昕畢竟是皇子，出了任何問題都不是他朱少傅擔待得起的，此刻他也是慌了神，亂了分寸。

    「昕皇子你撐著點，臣馬上派人去請太醫。」朱少傅叮囑兩聲後，轉身欲往門外走去。

    「請什麼太醫啊，你這一去一回的，等太醫到了，我皇兄都沒命了。紙鳶，趕緊命人備軟轎，本公主要親自送皇兄過去！」雪顏快速吩咐道。

    趁著朱少傅還沒回過神來，匆匆帶著曦昕離開了文墨閣。

    「行了，皇兄別演了，這裡離文墨閣已經夠遠了，少傅那老古板看不到了。」雪顏使勁地搖晃了兩下曦昕示意道。

    「好了，好了，快別搖了再搖就散架了。」曦昕求饒道。

    雪顏適時地收了手，向著紙鳶喊道：「紙鳶停轎！」

    還不待轎子停穩，雪顏便跳了下去，對著紙鳶說道：「好紙鳶，你等會兒把轎子拉到太醫院門前溜躂一轉。然後跟陳太醫通通氣，陳爺爺一向疼我，一定會幫皇兄找個好借口的。我和皇兄就先閃啦。謝謝紙鳶啦！」

    雪顏一溜煙的說完，還不等紙鳶回話，便拉著曦昕向冬鯉池跑去，她的小冰兒可還在那裡等著她下學呢。

    「誒？公主，怎麼又要奴婢做這種事啊！」紙鳶憤憤地跺了跺腳，領著眾人抬著頂空轎子向太醫院走去。

    曦昕雖被雪顏帶著跑在路上，嘴裡卻不忘數落道：「你說你以前就算嫌棄朱少傅，也會好歹裝裝樣子吧，今天怎麼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睡過去了？」

    雪顏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答道：「這，這真不能怪我。我倒是想應付，應付那老古董一下，等，你等我緩口氣了來。」

    雪顏放慢了腳步，拍拍胸，深呼吸了兩口氣之後說道：「冰顏昨天清晨去藏書閣，從裡面找到了本古籍的《國史》。晚上帶回來後，我瞟了兩眼，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所以，你就陪著她看了一整晚的《國史》，這就是你今天上課睡覺的理由？」說完曦昕拿扇子敲了下雪顏的頭。

    「痛！皇兄，比起跟著朱少傅去欣賞那些傷春悲秋類的詩詞，還不如看看《國史》呢。天知道，那些註釋、理解是不是朱少傅自己加上去的。我都懷疑那些詩人、詞人作這些詩詞的時候，自己有沒有想到那麼多。」雪顏一邊揉著頭，一邊振振有詞地辯解道。

    「嗯嗯，就你理由多。」曦昕不客氣地再補敲了一下，惹來雪顏一陣憤怒地瞪視。

    「嗚嗚，你快還給我！」

    雪顏兩人剛靠近冬鯉池，冰顏委屈的聲音便遠遠地傳了過來。雪顏趕緊抬眸望去，只見曦玄手裡正拿著一卷東西在前面狂奔，而冰顏在後面緊追不捨。不過就在冰顏剛要追到的時候，曦玄便把手裡的東西向後一拋，扔給了另一個人。一群人就這樣逗弄著冰顏跑來跑去，冰顏的眼睛已經微微發紅，眼看就要哭了。

    眼前的情景讓雪顏心口迅速竄起了一束火苗，不過，她並沒有立即上前，而是向曦昕打聽道：「皇兄，這些王孫貴胄是怎麼回事，居然敢合著伙兒的欺負皇族的公主？」

    曦昕抿了抿唇，歎了口氣後回答道：「雖然都是皇族，可身份也仍舊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像你，貴為公主，又是皇后所生，朝中還有個左相舅舅，別人討好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敢欺負你呢。但是冰顏不同，冰顏從出生開始便失了生母，朝中也無親人倚仗，僅僅一個庶出的公主，又怎會不被人欺負？」

    雪顏聽完曦昕的話後，沒有出聲，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曦昕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見雪顏沒反應曦昕訕笑了兩下，接著道：「其實也沒什麼，即便冰顏什麼都沒有，不是還有你護著嗎？」

    就在兩人交談的片刻，冰顏不知何時被人引到了冬鯉池的邊緣。在冰顏專心追著其中一個人向冬鯉池跑去的關頭，站在柳樹邊的另一個人突然伸出了腳，冰顏觸不及防地被絆了一下，直直摔進了池塘裡，發出「啊！」的一聲驚叫。

    「冰兒！」

    雪顏震驚之下，狠狠地一把抓住了曦昕手臂說道：「皇兄，馬上喚人把這群王孫貴胄給本公主拿下！一個也不能少，包括曦玄！」

    「現在當務之急是救冰顏！」

    「冰兒，本公主自己來救！」雪顏說完，便向前衝去，縱身一躍跳入了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