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第十五節 月夜乳白 文 / 曼牛
第十五節 月夜乳白
東塘路校園裡晚上的籃球場上有燈光在照耀。
燈光是從籃球場北邊的路燈那兒照過來的,由於其照射半徑的限制,張一弛所在的那個球架處的光不是很強,但由於農曆8月上旬的月亮在天空高掛,所以張一弛這裡的亮度比往日要稍強一些。四周有來自球場東邊的那棵大垂柳招來的秋風環繞,儘管張一弛運球帶球來回跑動,但他還是覺得清爽舒服。崔巍看著張一弛運球、盤球、投籃,偶爾也會離開球架底座忍不住陪著張一弛投上幾球。當然,崔巍是業餘的,姿勢明顯顯得笨拙醜陋,但他似乎仍覺得那樣挺好,挺舒服。
張一弛又開始運球了。只見他從球架的對面開始帶球,一路小跑,中間穿插幾個漂亮的盤球動作,進而來到兩分線的正中心處,一手托球,一手扶球,抬頭瞄看籃筐處,雙膝微屈,正欲把球投出,但他卻停了下來。僅停片刻,張一弛便對站在籃球筐下準備搶籃板的崔巍說:「問你個事,可好?」
「啊?」在籃筐下正欲縱身跳起的崔巍被突然停下來的張一弛搞得差些摔倒,等站穩了腳跟,崔巍抱怨地說,「什麼事,說啊,你……」
「陳影昨晚發短信給我……」抱著球、走向崔巍的張一弛停頓了一下,說,「她說丁玲想跟我做個朋友……問我可願意?」
「做個朋友?」崔巍看著張一弛已經抱球坐在球架底座上了,就擦了擦汗,說,「做個胖友就做個朋友唄。那有什麼呢!」
「你懂懂個屁!」張一弛看著有些詫異的崔巍,十分嚴肅地說,「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啊?」坐在張一弛前面的崔巍想了一下,說,「難道是想做你女……朋……友?」
張一弛抱著球,坐在那裡,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瞅著腳下的水泥地球場。
「我靠,」崔巍看著糾結的張一弛,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發瘋似地說,「他看上你,這是好事呀,糾結個毛啊?」
「你……」張一弛抬頭瞪了崔巍一眼,欲言又止,好像心事重重。
興奮的崔巍立馬從張一弛眼睛裡看出了他的糾結,想了一下,說:「哦,確實不好說,畢竟吳夢還……」
「哎……」張一弛抱球站了起來,「所以……」
「那你是怎麼想的?」崔巍看著已經再次開始運球的張一弛,「說說看,說不定可以給你參考參考呢。」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張一弛猛地投了一個三分球,然後狠狠地歎了一口氣,「媽的,真他媽的煩人,這事!」
「其實啊……」崔巍試探性地對張一弛說,我看丁玲挺好的……」
「真的?」張一弛雙手抱著球,眉頭皺著,「你說說看。」
「吳夢是咱們同學,」崔巍站在看著站在自己前面、表情有些呆滯的張一弛,「而且,咱們都在一個校區,相對來說瞭解的還是比較多的,以後你們相處的時間也比較多……」
「哎呦……」張一弛右手把球挎在腰間,左手指著崔巍,一臉歡笑但並不輕鬆地說,「小樣兒,沒看出來你還挺有想法的呀!」
「個人意見,個人意見,」崔巍不好意思地對張一弛笑著說,「嘿嘿,個人意見,只供參考,只供參考……」崔巍一邊說著,一邊小跑起來了。
明亮的月光下響起了張一弛和崔巍在球場上追逐打鬧的聲音,這聲音中夾雜著球與地碰撞的「咚咚」聲,這些聲音和月光混溶,顯然是一個動靜相輔、渾然而就的月夜劇。
「哈哈哈……投啊……投最後一個三分……」崔巍累得喘著粗氣,「投了,趕緊……撤……」
「哎……」張一弛投出手中的球,像是扔掉了重負,「或許是我想多了,和丁玲做個朋友挺好的!」
「嗯,」崔巍看著似乎已經拿定了注意的張一弛,痛快地附和道,「其實,就是我們想多了!做個朋友,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好,」張一弛把球扔給了崔巍,「我現在就回短信!」
「回信?」崔巍抱著球,嘴裡蹦出幾個字,「給陳影回?」
「不是,」張一弛扣著手機鍵盤,「給丁玲!」
「啊?!」崔巍滿臉驚訝,又略帶鄙視對張一弛說,「你確定了?」
「嗯」
「靠,你都已經確定了,還問我干個**啊?重色輕友的傢伙!」
「哪有啊?」張一弛邊發短信邊說,「我這不也是第一次給人家聯繫嗎,多點意見還是好的,不是嗎?」
「也是,」崔巍如有所悟,「好吧,哥相信你一次。」
球場夜色中的空氣慢慢變得有些潮濕了,原本籃球場旁邊的主幹道上濃密穿行的人也漸漸隱匿了;此時,除了拍球的張一弛和崔巍外,在這裡,能動的恐怕就只有能給他們招來秋風的大垂柳了。
「走咯,快熄燈了!」有些疲倦的崔巍對還在球場另一端運球的張一弛喊道,「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
「來了,」越打越帶勁,好像被注入了興奮劑的張一弛在球架另一端回應著,「走小路,請你吃冰激凌!」
「操,賄賂我啊?等你!」
崔巍等著張一弛,然後兩人從籃球場東南角的小路走進了位於女生宿舍大院門口不遠處的小店。
「給,你的!「張一弛把冰激凌遞給崔巍。
「謝啦!」崔巍接過冰激凌,對著正與小店老闆結賬的張一弛說,「這才夠意思,其實……「
沒等崔巍說完,張一弛的手機就響了。
「誰呀,神經!」崔巍跟著走出小店的張一弛,嘴裡嘟噥道,「這麼晚還打電話?!」
「不是電話,是短信!」張一弛回頭對崔巍說,「沒想到,這麼晚她還沒睡。」
「什麼情況?」崔巍跟著張一弛,好奇地打探道,「什麼信息,內容是……」
「沒啥!」張一弛看著前來刺探情報的崔巍,警惕性地用手捂著手機,「就是隨便聊聊,真的!「
「隨便聊聊?我不信!」崔巍的眼鏡始終不離張一弛的手機,「我看看,是不是隨便聊聊?哎喲,稍微透露一些,總該可以吧?」
「沒有,」張一弛為了避免崔巍看到手機裡的短信,趕忙一轉身,從崔巍身旁溜跑向了男生宿舍大院門口的小鐵門處,然後故意站住了一會兒,回頭對崔巍說,「沒騙你,就是隨便聊聊!」
「操,滾犢子!」崔巍在後面抱著球邊追邊對站在門口的張一弛喊,「隨便聊聊,誰信啊?讓我看看!……」
那一夜的夜色是乳白色的,純淨得讓人難以置信。
張一弛由糾結到釋懷的轉變也是在乳白色的夜色中完成的;期間,這種轉變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過程,到現在我們都不得而知。
青春裡的緣分是不缺少的,就像是那晚乳白色的月,未來的我們還可以遇見;只是,再遇見時,我們便都會陌生,無法尋找到那時的月及月下的自己。
青春裡的人很多,之所以有好多和我們沒有更多故事的交集,只是因為,我們或者是ta在各自曾經故事的長河裡打了漩兒,然後彼此奔流,各自錯失。
乳白色的月照著追趕著張一弛的崔巍,也照著那片東塘路88號的校園。
它們純淨無比。他們純淨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