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節 請說人話 文 / 如斯劍客

    「真是個大埋活人的好天氣啊！」，楊開心伸了個懶腰，看了看阿金，臉上露出了瘋狂的獰笑：「嘿嘿嘿嘿…」

    阿金之前並不知道自己要被活埋，所以開始時他是滿心歡喜的，期待著一場催人淚下的大團圓結局，就像以前楊開心給過他肉骨頭時的感人場景。但他很快就聽出楊開心話裡的不善，楊開心的表情不像是感人更像是要吃人，他的聲音不像是要送肉骨頭而像是要吃肉骨頭。因此阿金瞬間的表情極其豐富：開始是驚喜，接著是討好，然後是疑惑，最後是驚恐。

    楊開心石化了，他還從沒在一個人的臉上讀到如此豐富的表情，更別說是一個天生的白癡了。他用拳錘了錘腦門，摸了摸隱約可見的絡腮鬍子，自言自語的說：「睡草地果然會導致幻覺啊……為了身體健康，以後看來要堅持睡紙箱子啊…對，就這麼決定了」。楊開心暗暗下了決心。他摸摸咕咕響的肚子開始找趁手的工具準備挖坑，邊找邊豪氣十足地唱到：「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人兒都能埋……」

    「他要埋哪個活人啊？」阿金戰戰兢兢地問狗神——當然是在心裡問，他也覺得大事不妙。

    「你說呢，這裡你能看到幾個活人？」狗神笑呵呵的說。

    「難不成是要把我當骨頭的埋了？」阿金渾身一哆嗦。

    「唔，你的智力顯然進步地很快嘛」。

    「我的狗神啊，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昨天被踢死，今天又要被活埋。我到底動了哪個大神的骨頭了？救救我吧，萬能的狗神」阿金一陣慘呼。好在他牢記狗神的囑咐，只在心裡默默呼喊。

    「簡單，你只要叫出他的名字他就不會埋你了」，狗神的聲音依舊充滿笑意。

    「但我不會說人話，只會汪汪叫啊」，阿金都快急哭了。

    「聽著」，狗神慢條斯理地說：「語言就是通過發聲系統發出特定的聲音來表達對應的語義，它的作用是和別人溝通。你現在有人類的嗓子，這就是發聲系統。你的記憶中也有大量的人類語音，看來你在人群中廝混了很久。所以你已經具備了說人話的條件了，不過…」。狗神故意停下。

    「不過什麼啊？」阿金沒有想到狗神也這麼邪惡，故意讓人著急：「快點說吧，別放塊骨頭在我跟前又不給我吃」。

    「不過同樣的語義在不同的語言中表達方式是不同的，有時候不完全用語言表達。比如楊開心這個語義，在人類語言中是發『楊開心』三個音節，但是對你來說，它一半是特定頻率的汪汪聲，一半是特定方式的搖尾巴。你現在只懂這三個字的語義，但不會發它對應的音節」

    「我聽過別人叫他的名字，記得一點，應該是『王~歪~屋』吧？」阿金努力回憶這三個字的發音。

    狗神差點笑出來：「唔，已經接近了。不過，你平時用狗語，意識中已經形成了狗語回路，比如現在跟我溝通用的就是狗語。你雖然有大量人類語言的記憶，但你的發聲系統與人類不同，所以不能鍛煉你的人語回路，也就無法特別準確的發出人語了」。

    「呃，這個回路是什麼意思，你表達的是一條來來回回被人越踩越明顯的路？再給解釋一下唄」。阿金虛心的問。

    「你挺會聽重點啊」，狗神沉默了一下才說：「回路是世界的本質，有人明白了微小的回路，稱它為弦，有人明白了宏大的回路，稱之為道」，又沉默了一會，狗神才繼續說：「還是說個你聽得懂的吧，你經常爬樹，雖然爬得不好，但已經形成了一種回路，這種回路比貓不足比狗有餘。這條回路有三部分，一是身體，就是你的爪子更彎更長，腿和腰的肌肉也鍛煉得更適合爬樹，你的神經系統也可以快速協調起來傳達你爬樹的意圖。第二部分是你的大腦，大腦中的回路已經不需要刻意思考就能發出一系列的爬樹指令去指揮神經。第三部分是你的意識，大腦是意識的載體，意識中的回路是最核心的」。

    阿金心中翻著白眼，一臉的「你能說正常的狗話嗎？」的表情。

    感覺到了阿金的不耐煩，狗神歎口氣喃喃自語：「別人不惜代價想聽，我不願說；我費勁口舌地說給這貨聽，這貨還不願聽。唉……」。狗神聲音忽然嚴肅起來：「小笨狗，我說的話你必須都記住，以後我要考你，答不上來我就把你從這個人的大腦中再抹掉」

    「別生氣哈狗神大人」，說到死阿金一陣驚慌，雖然好吃懶做是他的願望，但一次次地在死亡線上掙扎讓他極度地渴望活命。

    「語言，習慣，思考方式，性格，這些都是不同的回路。」狗神繼續說：「現在你要鍛煉你的人語回路，先練楊開心的三個字的每個字，形成單音節回路；再合起來形成詞語回路，再是對話回路。再形成完整的語言回路，最後你就能用人語來思考了。這樣你就完成了低級的語言回路了」

    「低級？」阿金一陣眩暈：「那高級是個什麼樣子？」

    「到高級你就能巧舌善辯，一語驚人，甚至像我一樣直接通過語義交流，更厲害的還能吼斷江河水，聲殺百萬兵，說一聲有光就能變出個太陽，呵呵」。狗神不厚道地笑著。

    「好的，到時候您就請好吧，只要狗神大人你吩咐，我立刻端上兩碗太陽給您嘗」。阿金一臉不屑，心想：「你就吹吧」

    「你心裡想的我可都聽得到」，狗神有些無奈：「還是趕緊練習吧，我幫你糾正」

    「………」

    阿金練了剛有5分鐘，就看到楊開心單手拎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一步三搖地踱了過來，他邊走邊哼著小曲，時不時地摸著絡腮鬍子，面目還有些猙獰，整個場面說不出的違和。

    看到一個凶神惡煞的傢伙拿了根一頭削尖的木棍慢慢靠近，阿金頓時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脅，腦中一條新的語言似乎瞬間被點亮，他下意識的大叫起來：「汪汪汪……王~歪~心…汪汪汪…楊~歪~心！」

    楊開心渾身一震，手裡的棍子啪一聲落了地，他見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半張著嘴，眼珠子都快掉到嘴裡了。他聽到了阿金最後一聲句狗語和第一句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