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節 心理戰 文 / 如斯劍客

    「什麼？」豹哥一愣，絲毫沒覺得自己堂堂一幫之主被呵斥愚昧有什麼不妥。他，已經開始被牽著鼻子走了。他弱弱地說：「不是親兄弟還不是干兄弟，那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他開始用「請」這個詞了。

    「提攜他」，阿金高深莫測地一笑。

    「提攜？」，豹哥琢磨這這個詞：一般提攜都是對後輩，比徒弟等級更低的才叫提攜，這人不說師徒關係，而說提攜，難道！——他一個激靈，暗道：「難道真是個數師……對啊，只有數師看到一個有潛力的年輕人才適合說提攜嘛」——阿金洞悉人類心理，狗仗人勢這種事他做多了，現在的效果正是他設計好的。

    「不對不對，恕我魯莽」，豹哥仍有疑慮：「如果你是數師，怎麼可能和他來到垃圾場討生活？」

    阿金表情微怒：「遭偷襲，避仇家」，他扭頭看了一眼楊開心：「此子，助我」

    「哦」，豹哥恍然大悟：「前輩遇到厲害的仇家偷襲，受了重傷以致失去神志，不知怎麼的遇到了楊兄弟，所以楊兄弟帶你來垃圾場避禍，高手一般尋不到這裡來」，他被阿金連嚇帶騙，現在已經是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了，開始稱阿金為前輩了，楊開心也成了他兄弟。

    阿金隨便透漏點消息，他就得發揮急智把前後事情貫通起來——當然，這幾個消息不是隨便說的，都是狗神根據現場情況仔細推敲後才讓阿金說，這些消息看似隨意，其實每個都是整個事情的關鍵點，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猜個七七八八。豹哥本來也是個聰明人，善耍陰謀詭計，為人也果敢決斷，否則不可能管理這幾十人的幫會。怎奈他一輩子苦心經營，就是想成為數師，「數師」這兩個字已經成為他高不可攀又夢寐以求的心結。咋一聽到真正的數師來到眼前，心理防線立刻崩潰。

    「嗯，有悟性」，阿金點頭讚許豹哥，心裡卻想：「狗神果然厲害」。他微微一頓，假裝凝重地說：「要保密」。

    「一定一定，此事若洩露出去，豹幫上下必以死謝罪」，豹哥受到鼓勵大喜，嚴厲地看了豹幫另三人一眼，擦著頭上的冷汗，但他仍有疑慮：「請問前輩貴庚？」他的疑慮是阿金年看上去不大，不像一般數師該有的年紀——如果阿金三四十歲，那還有可能。但他實在不敢得罪數師，而且對方沉穩老練，是有經歷的人，所以他口氣很客氣——萬一對方是梵花這種天才少年怎麼辦？當然他還有後招，他要問對方的名字，這麼年輕的數師，肯定是名揚天下的人物，除非——他腦中猛地冒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可把他嚇壞了，他急忙搖搖頭想擺脫這個可怕的念頭。

    「三百歲」，阿金似乎在回憶，然後搖搖頭：「大致吧」

    「嘶——果然！」豹哥倒吸一口涼氣，幾乎站立不穩，他臉色蒼白地說：「前輩果然是高人，聽說有些高級數師可以製造令人延年益壽返老還童的數盤，前輩肯定就是這種絕頂高人。快請上坐」，說完他趕緊示意豹四讓出椅子。

    「贊謬了」，阿金淡淡地說，他按狗神的指示調整著語氣和神態：「站著吧，方便些」，他主要擔心楊開心反著坐不舒服。

    「敢問前輩名諱？」豹哥恬著大臉露著齙牙虔誠地問，就像學生拜見祖師爺。豹三等人哪見過大哥如此低聲下氣，不禁傻了眼——就算對「那邊」，大哥也只是上下級聽令，而不是當爺爺似的供著。

    「鄙人」，阿金微微一笑：「金天」

    「如雷慣耳」，豹哥其實根本沒聽過這個名字——誰會瞭解三百多年前的老怪物呢，這種人一般早已淡泊名利與世無爭，世人早已將他們忘記。再說數師雖然稀少，但攢三百年就會是個巨大的數字，放眼整個星系聯邦更是數不勝數。這個名字又那麼普通，重名的不知有多少，不用數網查他幾個禮拜根本無法查清楚。

    這名字當然是胡謅的，阿金卻一點不擔心，他早算準了豹哥不可能從這個名字上聽出什麼破綻。他心想：「狗神的計劃加上我的臨場反應，果然絕配。又完成了關鍵的一步。嗯，狗神說過，好的心理戰術不能平鋪直敘，否則對方的戒心會反彈；好戰術要一鬆一弛，關鍵處再一棒子打蒙對手，這才能徹底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幫子棒子……我想想啊…」

    「金天？」楊開心有點納悶，他心想：「商量計劃時沒跟我說過名字的事啊，這名字，金天…阿金…小天。有點意思…」——其實他並不知道阿金只告訴他了計劃的一部分，還有更關鍵的地方是瞞著他的。

    看到誠惶誠恐的豹哥，豹四沉不住氣地說：「大哥，匙盤，關鍵是匙盤。能造匙盤的才是真正的數師」。

    豹哥一愣，隨即斥到：「閉嘴，現在是你說話的時候嗎？」他語氣上怒斥了豹四，但眼神卻是感激的。剛才自己一時驚嚇，差點忘了這個最重要的環節了。如果這個金天只是個江湖騙子，造不出匙盤，那自己以後在豹幫的臉就丟大了。幸虧豹四這個莽撞的傢伙及時提醒了他。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啊——他不禁有些懊惱，今天這是怎麼了？感覺被這傢伙耍的團團轉。

    他還不知道面前這人前幾天只是一隻狗，如果知道這點，他肯定會羞憤地撞牆而死。

    「前輩大人」，豹哥一臉諂笑——這次是裝的，他已經恢復冷靜了：「您可以製造匙盤吧？」，他猜不透對方真假，又怕踢到鐵板，急忙辯解：「前輩別誤會，我不是懷疑您的能力。只是我急需給幾個兄弟製造匙盤，這才搬到垃圾場來找實驗對象，無端造了許多殺孽。您看，我一時糊塗，幾乎把楊兄弟都當成實驗對象了，真是該死。還懇請您出手，幫我們製造幾張匙盤，既圓了我的願望，也拯救了這些乞丐」。

    「對不起」，阿金心中暗喜：真是狗爺我的乖孫子，終於想起來問關鍵的啦——但他表面卻不動聲色地搖搖頭說：「造不了！」

    「什麼？」豹哥目露凶光，幾乎一躍而起：「你不能造匙盤？！」——現在他氣急敗壞，把「大人」、「前輩」之類的稱謂丟到腦後，連「您」也不用了，開始直接稱呼「你」了。

    「傷重，沒恢復」，阿金微笑，他要下最後一劑猛藥：「兩周後，做匙盤」。

    「什麼？」阿金這句話一出，豹幫四人頓時愣在當場，他們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數士的成材率只有百分之一，概率極低。而數師更是誇張，每個都是萬里挑一的人物。一個人不可能在兩周內從普通人忽然變成數師的。眼前這個人有信心在兩周後具備做匙盤的能力，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是真正的數師。

    「前輩，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您饒小的一命，我這輩子一定做牛做馬伺候您」，豹哥心理全線崩潰，跪在地上猛磕起頭來，腦門子上鮮血直流。他嚇壞了：兩周後做匙盤這句話是真正的證據，這位金天大人肯定是真正的數師。按這樣推算，前面的話也都是真的。我的天，我對一個數師出言不遜，而且是一個高級數師，一個成名三百年的老怪物。這下死定了，我不該懷疑這位大人啊——他現在對阿金深信不移，但對豹四的誤導恨到極點，心想：好你個老四，平時對你掏心掏肺的，關鍵時刻你給我往黑道上引啊！

    豹四豹二也是把頭磕得咚咚響，外面人聽來似乎是有人在屋裡搞裝修呢。——豹三也在磕頭，不過他眼神略有遲疑，似乎心裡還有疑團。

    豹三的表情被阿金看在眼裡，他不禁心裡暗讚：「果然是豹幫的智囊，我都耍了這麼大一套心理戰術了，這小子還沒被打倒。嗯，他要是我們這伙的就好了」。

    「罷了，站起來」，阿金也覺的藥下猛了，這一張一弛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禁暗道：「狗神太強了，以後我就跟定他了」

    聽到阿金的赦免，豹幫四人才長出一口氣，擦著頭上的血站了起來——誰現在還敢坐啊？如果前輩不說站，他們肯定自動跪著。但前輩現在說站著，他們反而也不敢跪。

    「前輩的傷，要緊嗎？」豹哥討好的問：「兩周會不會太緊？兩個月也行，我們可以等，不要耽誤了前輩療傷才好」，他並不在乎時間，幾十年的功夫都花在做匙盤上了，他不在乎多等的是兩周還是兩年。

    「不必」阿金搖搖頭淡淡地說：「我有數」。

    「但是…」，豹哥還想客氣下去。

    「大哥，冒昧容我說一句」，豹三發話了：「上次見前輩，前輩的脖子還不能動，這才兩天脖子就能動了，前輩的恢復速度驚人。前輩應該是有我們所不知的修復能力，不用替前輩擔憂」。

    阿金微笑著點頭，但心裡在想：瞧瞧，這才是說話的藝術。既替豹哥解了圍，又誇了我的恢復能力，再表明自己觀察細緻，最後還讓我無法藉故延長時間。一舉四得。人才啊。

    「對對對，看我糊塗的」，豹哥感激地看了豹三一眼，心想：還是老三腦子好，平時對他的照顧都是值得的，關鍵時刻能起作用。他連忙說：「前輩還有什麼吩咐，小的們拼了命也一定辦到」

    「搞定」，以阿金為首的三人詐騙團伙齊聲暗喜。他們明白：騙人計劃成功了。

    下一步，該到收利息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