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節 命懸一線 文 / 如斯劍客
就在藍雀從半空落下就要一掌劈向楊開心脖子的時候,一道人影急射而來擋在了藍雀和楊開心之間。這道人影敏捷無比收放自如,雖然不如數士但比普通人快得多。到了楊開心上方這道人影突然急急剎住——徑直撲在了楊開心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藍雀的手刀也在瞬間劈在了這條人影上。
「砰!」沉重的悶響,聽了讓人心頭一顫,這是手刀劈在後背的聲音。
「小天!——」這是楊開心、楊蔓和張鵬華同時發出的悲呼。
「噗——」小天噴出了一大口血。關鍵時刻,他顧不得自己安危,飛身上前替楊開心擋住了致命一擊。他呲牙苦笑了一下,就此昏倒。
「殺的就是你!」藍雀冷笑一聲,手刀又要落下——直劈小天後腦。她最恨的就是小天,本打算等會再收拾他,沒想到這小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掌一旦落下,小天就死定了!
「求求你!」楊蔓哭著撲到了小天身上。看到小天命懸一線,她毫不猶豫地從櫻霧中衝了出來,只求藍雀能放過小天。她梨花帶雨地哭道:「用我的命換他的命好不好!」
「很感人」,藍雀淡淡地說:「可惜,誰也救不了他!」
「慢著」,張鵬華也從櫻霧中走了出來,他把狗牙弩一扔,面無表情地看了藍雀一眼,然後伏在了楊蔓身上。他的意思很明白:要殺他們就先殺我吧!
藍雀一怔。
這幫小鬼接二連三的出來為同伴受死,這在藍雀的記憶中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就是所謂的兄弟情義吧——她想。她確實被感動了,只是她無法接受這種感情用事的做法。這是非理性的!只有金錢、地位、名譽、權利這些能帶來真實利益的東西才是她所追求的。
兄弟朋友是什麼?只不過是獲取利益的渠道,可以過河就拆的橋樑,可以墊在腳下的石頭。孤獨的時候可以找朋友,利用的時候可以講情義,真為朋友去死?——對藍雀來說這就有點癡人說夢了。
藍雀記得很清楚,幾年前她也有過閨蜜和男友。但為了成為數士,她最終答應了一個高級數師的要求,把閨蜜獻給了這個數師。而男友也因為她的無情無義而遠走他鄉——她,已經很久不相信朋友這個詞了,已經很久沒有向別人訴說過自己的心事了。
有時候,她也會懷念自己的閨蜜和男友,但更多的時候她會忽略他們曾經的存在。或者說是不願面對自己的過去——每當想起他們,藍雀就會做噩夢。
錯了嗎?不!為了利益而犧牲別人又有什麼錯!
她的世界裡沒有朋友和親人,只有墊腳石和絆腳石。所有能利用的、能讓她獲得利益的都是墊腳石;而所有阻止她妨礙她的都是絆腳石。眼前這幾個小鬼,破壞了上級給她下達的任務,當然是非殺不可的絆腳石。
「嘶!」一隻黑貓忽然跳上了張鵬華的後背——阿九。對付普通人它是厲害的殺手,但對數士來說它只是會撓人的貓咪罷了——有點顧忌但絕不會害怕。阿九似乎深知自己的能力,它只是威脅地發出低吼但並不敢貿然出手——真出手的話只會更加激怒藍雀。
藍雀搖搖頭——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連貓都會為別人去赴死。而自己,不僅沒有朋友,連個愛人都沒有。風間行者算愛人嗎?不算。他只是玩弄自己的強權勢力罷了,自己無法反抗。李小龍算愛人嗎?不算。他只是個沒有思想的替代品罷了。雖然今天自己對他說了很多愛慕的話,但他只是一具外形眼熟的行屍走肉罷了。藍雀知道,清醒的李小龍絕不會喜歡自己這種危險狠心又勢利的女人。
該做個了斷了——藍雀舉起手掌,她決定殺了這幾個小鬼。風間行者快要到了,不能讓他看到這個爛攤子。
「唉」,一個儒雅而又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藍雀耳邊響起:「求你了,放過他們吧」。一隻穩健有力的手慢慢握在了藍雀的手腕上。原本帥氣的臉上此時充滿憂慮,原本陽光的笑容此時儘是悲傷。
李小龍!
不知何時,李小龍已經掙脫了意識的控制。也許是阿九的低吼,也許是張鵬華的那句「等等」,也許是楊蔓的苦苦哀求,也許是小天的苦笑,也許是楊開心的怒吼。總之,他醒了。
藍雀愣住了。張鵬華愣住了,楊蔓愣住了,楊開心愣住了,阿九也停止了低吼,甚至小天也似乎醒過來了。
「記不記得」,李小龍輕聲說:「幾年前你有一個好朋友」。他的眼神深得像湖水。
藍雀一陣恍惚,她沒有掙脫李小龍的手。這是李小龍第一次主動握住她的手腕,這種感覺她似曾相識。
「但是你深深地傷害了她」,李小龍歎口氣道:「這讓你經常從噩夢中驚醒」。
藍雀緊咬下唇,臉上露出了忍受痛苦的神色。
「你的朋友都離開了」,李小龍看著他的眼睛道:「你的男友也離開了」。
藍雀心中一痛。這是她最後悔的一件事——獻給那名數師後,閨蜜不堪受辱最終自盡。這件事對藍雀打擊甚大,她痛恨自己,她不再相信自己是個好人。
「求你不要傷害我的朋友」,李小龍歎口氣緩緩道:「沒有他們,我也會做噩夢啊。」
藍雀渾身顫抖,眼帶霧氣地看著李小龍——這個男人隱約有些像以前遠走他鄉的男友。一樣深沉的眼神,一樣陽光的微笑,一樣迷人的嗓音。
「一切都不晚」,李小龍握住藍雀的另一隻手腕輕聲道:「把我的朋友當做你的新朋友吧。別再傷害他們,忘了這些不愉快……」
朋友。藍雀明白這個詞裡包含的意思:小天一夥,自己的閨蜜,李小龍,自己的男友——如果人生再來一次,她絕不會出賣自己的閨蜜。她寧可做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女人,和心愛的男友安靜地過一輩子。
「不晚嗎?」藍雀淚眼婆娑,她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了,她就像一個年幼無知的小女孩一樣哭了,伏在李小龍的肩膀上哭了——好寬闊好結實的肩膀啊。
好熟悉的肩膀啊。
李小龍輕拂藍雀的長髮,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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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開心扛著小天低頭趕路。而李大志和於長老帶領的救兵還沒趕到。
小天內臟受了重傷,現在用了藥盤已經清醒了,只是還很虛弱,後背肋骨斷處還在不斷滲血。
楊開心皮糙肉厚又穿著數士專用的內甲,之前藍雀的兩掌並沒有致命,只是內臟輕傷一時提不上氣來。他恢復力變態,現在稍一歇息居然就能走路了。他本來是可以讓別人扛小天的,不過他以前扛習慣了,有傷在身的情況下扛著小天居然也比別人更快。
李小龍腳步無聲,楊蔓從小習武,兩人不疾不徐地跟在楊開心後面。
張鵬華則跟以前一樣有些吃力的一路小跑。跟以前不一樣的是,今天他不是最後一個——藍雀在最後。
藍雀不是跑不快——數士怎麼可能跑不快。她只是擔心金天等人心懷芥蒂罷了。幾分鐘前她還在步步逼命,把楊開心打得吐血,差點把金天打死——再大度的人也沒法這麼快就轉變對自己的看法。立場轉變得太大了,藍雀現在都不相信這是真的。不過,自己已經向他們解釋過了,自己只是執行任務,真正的決策者是風間行者。當然,自己執行任務時也確實有點太盡職盡責不遺餘力了,因為自己也想過往更高的層次爬,比如當個大區經理或總部董事。總之,藍雀覺得現在的處境真的是非常尷尬。
更尷尬的是自己伏在李小龍肩頭痛哭的樣子都被那幾個小鬼看見了——以後這都是笑柄啊。
尷尬,但更開心。當她決定放過李小龍的朋友的時候,立刻感到一陣輕鬆,彷彿壓了好幾年的擔子終於可以放下了。她感到陰暗的心裡灑進了一縷陽光,瞬間讓整個人溫暖了起來。雖然以前有力量也有權力,但自己活得相當壓抑,人多的時候每天虛偽做戲,獨處的時候整日愁眉不展。而現在,她輕鬆了。
她抬頭望去,同樣的天空今天看起來格外的藍……
這種感覺,好久都不曾又過了啊——藍雀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毫不做作的笑。
嗯,要趕緊帶小天等人回銀都學院——藍雀明白,必須盡快讓小天和他的朋友們聯繫上,尤其是李大志和於長老。她決定帶小天一夥從另一條路回到銀都學院,那樣應該可以避開風間行者。
如果能用通訊設備就好了。可惜這裡山高路遠沒有通訊信號,只能快點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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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五人急急趕路,走了約有半個小時。
幸虧有楊蔓這個赤腳大夫,小天已經感覺恢復一半了,而抗著自己的楊開心幾乎完全恢復了。他抬頭看了看藍雀,發現藍雀正眼神慌亂地假裝在四處張望。小天笑了。
小天已經原諒藍雀了。李小龍恢復神智出聲阻止藍雀的那一幕,小天也看到聽到了。他感激藍雀手下留情,也確信她是真誠的。
大哥都原諒她了,自己當然也要原諒。不論她以前對自己做過多壞的事,現在既然大家坐同一條船了,那就盡釋前嫌吧。
危險還沒過去。必須盡快趕回學院,必須盡快聯繫到巡邏隊、糾察隊、李大志、於長老。嗯,有學院這顆大樹,還真是什麼都不怕——小天此時深切體會到了身屬一個龐大組織的好處。這也讓他更渴望能夠擁有一股屬於自己的勢力,能隨時保護身邊人的勢力……
由於傷勢大有好轉,小天又閒著無聊,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在腦中尋覓那條可能存在的數段主脈。
嗯?小天豎起了耳朵。因為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奇怪聲音,就好像汽車在高速行駛時摩擦空氣發出的風聲:「嗚——」
這裡荒山野嶺的哪來的汽車?——小天皺眉思忖著。「聽!」小天示意大家停下腳步傾聽。
藍雀也聽話地豎起了耳朵,不過她納悶地想:「我可是數士的耳朵,比常人靈敏一倍,我剛才怎麼沒聽到有什麼聲音?或許是猛獸吧……」
過了一小會兒,藍雀的臉色忽然變了,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不是因為小天的聽力真比她強,也不是因為她聽到了野獸的聲音而害怕,而是因為她認得這個聲音的主人!
「風、風間行者」,藍雀一臉驚恐,她結結巴巴地說:「他高速衝鋒的時候就是這這、這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