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打草驚蛇 文 / 桃小酥
鸝鳶宮中一片寂靜，唯有宮院中清掃樹葉的宮娥用掃帚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撲哧撲哧的極為有規律。
暖暖陽光撒在偏殿門口，一切事物似乎都變的慵懶。點有熏香的屋內此時青煙裊裊，紗幔隨著清風緩緩搖動，隱約之中，榻上似乎有人躺著，然而榻邊身著紫羅蘭繡絹羅裙的女子單手托腮，那雙貓眸時不時的撲朔著，漸漸的，那女子的眼簾從未打開過。
房屋內靜的可怕，那微弱的呼吸聲環繞在殿內。
「水……」沙啞的聲音赫然出現在殿內，阮慕卿猛然睜開眼，那惺忪的眼眸第一眼看的便是榻上的娟秀，果不其然，娟秀她醒了。
「你等等。」阮慕卿起身沏了一杯茶，隨後小心翼翼的托起娟秀的腦袋，一點點將水灌入娟秀乾澀的嘴中。當水不在被灌進去時，阮慕卿這才將茶杯拿開，用著絲帕小心翼翼的給娟秀擦拭著剛剛餵水時流落出來的水滴。
「娟秀？可是醒了？」阮慕卿咬唇猶豫片刻，小心翼翼的啟唇柔聲問道。
娟秀那緊閉的眼睛掙扎片刻後，緩緩啟開，眼眸環視一圈後，最終落在阮慕卿身上，她有些艱難的扯出一絲微笑，那嘶啞的喉嚨說道：「公主，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阮慕卿一愣，隨後眼眸泛紅，嗚咽著說道：「傻丫頭，亂想什麼，你好著呢，太醫說以後不能亂吃東西了。」阮慕卿說到這裡，自己都莫名一頓，隨後她目光有些嚴肅的看著娟秀說道：「你暈厥之前，可食用了什麼？」
娟秀一看阮慕卿露出鮮少的嚴肅，便知道這件事不簡單，她努力的回憶片刻後，說道：「奴婢最愛吃辛辣之物，所以那日夾的辣菜相對比較多，」娟秀一頓，她有些不解的看著阮慕卿問道：「公主，這有什麼不妥嗎？」
阮慕卿點頭，她摸了摸下顎，凝神片刻後說道：「本宮懷疑……」她稍微一頓，看著榻邊的宮娥，一揮衣袖，示意讓她們都退下，當阮慕卿看著宮娥全部退出後，這才接著剛剛的話繼續說道：「我懷疑是有人惡意下毒，可是……要傷害，也應該直接傷害我啊。」阮慕卿思考到這裡，那雙柳眉不禁蹙的更緊了。
娟秀心疼的看著阮慕卿為了自己費盡腦汁的想著一切可能，她抬起手撫平了慕卿蹙起的眉頭，沙啞的聲音還沒有緩回來，她輕聲說道：「公主，這有沒有可能是警告你？」
「警告？」阮慕卿眼底劃過一絲驚訝，隨後她鎮定的想了想，在及笄歡慶前，賢妃曾經來過，她向來就不屑跟賢妃打交道，因此直接掠過她，莫不是……這些年來，打壓她太過厲害，準備反攻了？
阮慕卿一想到這裡，不怒反笑，她看著娟秀，紅唇勾起一絲妖治的微笑，說道：「娟秀，你說，賢妃是不是傻？」
「啊？」娟秀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雙疑惑的眼神看著阮慕卿，阮慕卿咂舌說道：「她想下馬威，殊不知她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她已經打草驚蛇了。」
娟秀一愣，她反問道：「會不會是賢妃故意下馬威，並不會出現第二步？」
阮慕卿微微搖頭，頭上的朱釵流蘇隨著搖動的幅度鈴鈴作響，她抿唇啟口說道：「肯定會有，不過是時間問題。」慕卿蹙眉看著娟秀，賢妃這一招估計都是從她最親的人身邊下手，她唯一親的也就只有娟秀了……
她有些擔憂賢妃會不會做的過分些，看來，改日裡需要暗示賢妃自己小心些，免得惹怒慕卿。
赫然，門外有人叩門，阮慕卿不悅的問著何事，宮娥一愣，小心翼翼的說道：「公主，賢妃來了，說是在正殿等公主來。」
賢妃？阮慕卿危險的瞇起貓眸，說曹操到曹操就到。她還在愁有什麼借口去找賢妃，如今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好生伺候著，本宮稍後就去。」阮慕卿揚聲回復後，轉頭替娟秀細心的掩上被子，說道：「我去正殿看看賢妃這次來又是想起什麼風浪。」娟秀目光擔憂的看著阮慕卿，慕卿勾起一絲微笑，她拍了拍娟秀的手，無聲的安慰著她。
……
金玉搭配而成的宮殿此時顯得格外華麗，木椅上端坐著一位懷有身孕的宮婦，她滿目得意，興許是因為得逞了，賢妃嘴角揚起的幅度比往常多上揚許多。
「賢妃這三番兩次來本宮這裡，不知道人還以為賢妃最近開始巴結本宮了。」阮慕卿蓮步而來，面帶淡淡笑意絲毫看不出阮慕卿會因為娟秀的中毒而疲憊不堪。
對於阮慕卿的冷嘲熱諷，賢妃竟沒有反應出憤怒的樣子，這讓阮慕卿有些意外。
「昌寧，今日可還好？」賢妃啜了一口熱茶，不緊不慢的問道。
阮慕卿就近而坐，宮娥見狀，上前極為熟嫻的給慕卿沏茶。阮慕卿抬起杯底，輕輕吹了一下水面，入口醇香。
「賢妃就不怕本宮在茶裡下毒，致使胎兒流產嗎？」阮慕卿放下茶杯，那雙貓眸看著賢妃那依舊凸顯的小腹，紅唇微微勾起，嘲諷的笑意。
賢妃猛然看著肚子，她瞳孔睜大的看向阮慕卿，慕卿冷哼哧一聲說道：「本宮會像你這樣這麼單純？絲毫不掩飾的就陷害與你？」
賢妃聽罷慕卿如此一說，深深吐出一口氣，慕卿向後看了眼宮娥，宮娥領了旨意，退出宮殿，賢妃微微蹙眉她不知道阮慕卿現在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賢妃，本宮的貼身宮婢是你陷害的吧？」阮慕卿從來不會拐彎繞角，向來直入主題。賢妃看著阮慕卿這邊模樣，原本面無表色的臉頓時揚起一絲得意的笑。
「是，是本宮弄的。」賢妃揚起下顎，霎是囂張。
阮慕卿垂於袖間的手驟然緊握，本粉嫩的指甲因用力過度而輕微泛白，但是慕卿的面色卻依舊淡定如常，她不怒反笑說道：「這一招打草驚蛇讓昌寧著實有些措手不及。不過……賢妃這一招可否是暗示讓昌寧隨時隨地與賢妃為敵呢？」
阮慕卿擺弄著腰間玉珮的流蘇，那紅唇勾起的笑容在賢妃眼中格外的諷刺。賢妃面色尷尬，艱難的扯出一副度微笑結結巴巴的說道：「本宮怎敢與昌寧為敵，我們二人可是母妃關係啊。」
阮慕卿眸子緊縮，她猛然看向賢妃，賢妃心中一緊，不禁有些害怕阮慕卿這般眼神，遺留在面容上的笑顏更是比哭還難看。
「母妃？賢妃你這話說的真夠囂張。」阮慕卿起身，步步緊逼與賢妃，她每走一步，賢妃就向後坐一點，直至賢妃的背靠在椅背上無法再退時，她才停止前進。
「昌寧，你……你別忘了，母妃關係可是皇上欽定的。」賢妃似乎已經決定了，這次必須要強調自己是慕卿的母妃。阮慕卿身子微微向前傾，那雙貓眸更是犀利的看著賢妃那緊迫的表情，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然而阮慕卿與賢妃的場面依舊僵持在這裡。
「撲哧，」阮慕卿現行打破了這火藥濃烈的氣氛，她紅唇勾起，笑顏綻開，說道：「別妄想拿父皇的聖旨來壓本宮，只要本宮不肯，隨時可以斷絕我二人母妃關係。」阮慕卿雙手搭在賢妃的椅子上，她微微弓腰，身子更是向前傾了許些。
直至到達賢妃的耳鬢時，才停止向前，她微微側臉，看著賢妃精緻的妝容，勾唇輕啟說道：「別當本宮是小白羊，倘若你下一步逼迫本宮緊了，本宮便要你靠山的所有人陪葬。」
賢妃猛然窒息，她雙眸睜得大大的看向前方。阮慕卿笑的嫵媚，淡淡檀香無意間散發在賢妃與阮慕卿二人之間。
阮慕卿抬手，賢妃更是一驚嚇，慕卿看著賢妃這般反應，諷刺的笑顏更是顯而易見，她溫柔的將其耳鬢邊碎發攬到耳後，溫柔的說道：「只要你不觸及本宮的底線，看在這十多年來的來訪，本宮大可放你一條賤命，別妄想取代母后的位置。」阮慕卿的手漸漸向下移，直至賢妃的小腹才停止移動，她摸了摸賢妃的小腹。
「爭口氣，給父皇誕下一個皇子罷。」阮慕卿起身，俯視的看著被威脅的雙眼發愣的賢妃，淡定的從袖間拿出絲帕，嫌棄的擦著手，隨後無情的將那帕子扔在地上，轉身便離開了正殿。
賢妃坐在正殿內緩和了片刻後，才漸漸找回自己的聲音，她顫抖的吼道：「來人！回宮！」
……
「辟里啪啦。」又是一連串瓷器破碎的聲音，賢妃雙眸泛紅，髮髻也凌亂了許多，回宮後的賢妃變得暴躁無常，她將一切能摔的東西都摔在地上，宮娥們更是敢勸卻不敢攬。
那紅衣女子站在屋門口，雙臂環胸這樣的動作更加明顯的透露出女子傲人的身材，那雙媚眼冷漠的看著賢妃扔東西的模樣，紅唇輕微勾起，與阮慕卿的笑意有幾分相似。
「你摔什麼？即便是全都砸了，你也一樣是被人警告了。」女子倚靠在門欄上，慵懶的玩弄著最近塗的紅蔻丹，諷刺的語言句句落在賢妃心上。
「都是你！」賢妃轉移了發怒對象，她赫然伸出手指向那紅衣女子，如發瘋的婆子一樣吼道：「是你！若不是你出的什麼鬼點子，本宮怎會像現在一樣的狼狽！」
女子看著賢妃移轉怒火，她不怒反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賢妃，冷艷說道：「怪我？當初我就說了，半死不活便好，你可知半死不活的樣子嗎？那便是一點一點的讓她感覺到自己生死不如，一點一滴的瓦解阮慕卿。你倒好，」女子哼哧一笑道：「你直接下了猛藥，依阮慕卿的頭腦怎會不知是你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