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83章 江南詩社 文 / 蜀中布衣
正在他抓耳撓腮茫然無措之時,突然有兩男兩女朝著酒肆走來,剛剛走到門外,一名身著黃衫的公子突然止步,望著酒肆裡面沉聲道:「這裡生意看起來不錯,蕭公子,兩位小姐,咱們就在這裡歇息打尖如何?」
聽黃衫公子如此說,被稱為蕭公子的年輕男子立即掛起了一副諂媚的笑意,點頭道:「師兄既然請王公子帶領我等參加詩詞大會,一切行止自然由你來拿主意。」
黃衫公子矜持地點點頭,輕咳一聲道:「那咱們就進去吧。」說罷,跨入了門檻。
然而沒走幾步,他又突然轉身,向著長街高聲道:「王三,你死了麼?拿個行李也這麼慢,還不快點!」
隨著一聲帶著喘息的應答,一個扛著箱子,背著包袱的青衣家丁出現了視線,額頭全是汗珠,腳步搖搖晃晃宛如老牛慢行,看樣子已是累得不輕。
那王公子顯然不是體貼下人之輩,瞄了一眼已是皺起了眉頭,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等著他。
眼見公子面色不耐,青衣家丁急忙加快了腳步,誰料沒走幾步,腳下一磕竟踉蹌倒地,扛著的那口大木箱重重地摔在地上滾了幾圈,許多裹得好好的字畫頓時散了出來。
「沒用的東西!」王公子見狀色變,厲聲喝斥一句已是一個箭步地衝上前來,慌裡慌張地開始撿著散亂在一地的字畫。
今天大雨方停,地面上濕漉漉一片,不少字畫已是沾上了泥水,但他依舊全然不顧,眉宇神色心痛無比。
余長寧時才聽他們是要前去參加詩詞大會,此際心念不由為之一動,疾步上前前去幫忙,替王公子將散落在地上的字畫拾了起來。
見余長寧身著錦衣,像是很有來頭,王公子口氣不由客氣了幾分,抱拳道:「多謝公子幫忙。」
余長寧將字畫交給他,笑嘻嘻地開口道:「無妨,大家都是讀書人,相互幫忙也是應該的。」
王公子輕笑點點頭,將手中字畫放如箱子內,眉宇神色陡然凌厲了起來,喝斥青衣家丁道:「王三,你是怎麼辦事的?區區箱子都拿不好,若是損壞本公子畫卷,必定打斷你的狗腿。」
青衣家丁哭喪著臉開口道:「公子,你們要去武昌那麼遠,行李全讓小的一個人拿,怎忙得過來?」
「大膽,你還敢頂嘴!」王公子聞言勃然大怒,上前狠狠地抽了王三一個耳刮子,「如此沒規矩的書僮,要來何用!」
王三摀住火辣辣的臉頰,心裡大是委屈,但攝於公子對下人動輒便拳打腳踢的秉性,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咬著牙關苦苦忍受。
便在此時,余長寧樂呵呵地插言道:「這位公子,他不過是無心之失,你又何必如此責怪?」
王公子冷哼一聲道:「兄台此言差矣!下人就好比家裡養著的狗,不打不罵便要欺負主人,我給他點教訓也是應當的,區區行李都拿不到,要他有何用處?」
余長寧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顯然覺得此人說話太過無禮,悠然笑道:「在下正好也要前去武昌,這位家丁兄弟既然搬不動如此多的行李,我看不如這樣,就由我來幫忙如何?」
「你……幫忙搬行李?」王公子有些驚奇地瞪圓了眼睛,顯然不明白身著錦衣的他為何會做這麼低賤的事。
「對,在下身無分文,正好請公子你捎我一程前往武昌,只要管飯便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話音落點,王公子眉宇間大是輕蔑,冷冷道:「怪不得閣下剛才會前來幫我拾畫,原來心裡打得竟是這般算盤,也好,反正不過多雙筷子,你就跟著我們吧!」
余長寧大喜過望,也不理會他那讓人心生不爽的態度,與王三提著那口大箱子便跟著王公子朝酒肆內走去。
時才進來的蕭公子早已尋得一個座位,眼見王公子入內,急忙站起招呼道:「王兄,這廂來坐。」
王公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對著余長寧與王三吩咐道:「你們自行去找地方入座。」說罷便去了蕭公子那一桌。
王三朝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望向余長寧笑問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余長寧笑著拱手道:「在下余長寧,兄台有禮了。」
「唉,跟著這樣的少爺真是命苦。」王三搖頭一聲歎息,指著一張空桌子道:「余兄,我們還是先坐下吃點東西吧。」
余長寧等的便是這句話,入座點上幾個小菜,便於王三吃喝起來。
不消片時酒足飯飽,王三見自己公子還在那裡與邊吃邊聊,不由喟歎道:「有權有勢就是不錯,還能結伴前去參加勞什子的詩詞大會。」
余長寧好奇問道:「王公子來頭很大麼?」
面對他如此問題,王三臉上立即露出了一副得意之色:「我家老爺可是揚州刺史,余兄你身在江都,腳下這一片土地便是由我家老爺管轄。」
「我只聽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余長寧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口氣卻是極為不屑。
對於他的揶揄,王三卻是冷冷一笑,輕聲解釋道:」另外蕭公子乃是高郵縣令之子,他的父親正是我家老爺的下屬,而那兩位小姐一人姓寧,一人姓趙,都是出至江南書香門第。」
余長寧啞然失笑道:「如此說來,他們都是些官二代,富二代?」
王三想了半天才領會他的意思,點頭道:「不錯,我家公子文采風流,這次代表江南道出席武昌黃鶴樓舉行的詩詞大會,若能得到弘文館館長的賞識,便能平步青雲,一飛沖天。」
余長寧不屑地撇撇嘴,心裡很是懷疑那草包公子吟詩作對的本事。
夜晚,余長寧跟隨王公子一行就在江都城一間客棧入住,不過因與王三同住一個房間,加之他呼嚕聲極大,余長寧一直沒睡踏實,直到雞鳴之時方才朦朧睡去。
清晨打點完畢一切後,余長寧與王三抬著行李跟隨王公子一行來到了江都碼頭,一艘官府大船已在這裡等候。
見狀,蕭公子滿臉敬佩地開口道:「刺史大人果然疼愛王兄,竟撥了這麼大的一艘官船給你使用,小弟真是羨慕。」
王公子滿臉傲色地開口道:「我父執掌一州,揚州便是我王家的天下,這點小事算個甚?走吧,我們上船。」
上船進入船艙剛剛安定下來,官船便離開碼頭逆江而上,迎風破浪地向北駛去。
一路江水滔滔,青山杳杳,江山中一片白帆孤舟,壯美的山水,引得王公子等人全都站在了船舷興奮張望指點。
余長寧這段時間坐慣了大船,早就見怪不怪,倚在憑欄上注視著下面泛著泡沫的江水,滿腦子都是瑤瑤的笑容。
眼見如此壯美的河山,蕭公子不禁詩性大起,手中折扇指點著遠處青山道:「王兄,寧小姐,趙小姐,閒來無事,咱們對景作詩如何?也算提前練習一下。
幾人聞言立即拍手較好。蕭公子望著一江山水頓時豪氣大生,沉吟了一番已是當先高聲吟誦道:「獨臥龍吟懷舊賦,蓋世文章玉案頭。指點江山心氣壯,出世垂名列王侯。」
這首詩句琅琅上口,且有一股胸懷大志的英雄氣概,倒也算個上乘之作,聲音堪堪落點立即引起了一片讚歎聲。
「在下不才,時才獻醜了,請各位詩友指點。」話雖謙虛,但蕭公子臉上卻是止不住的得意之色。
王公子頷首評判道:「蕭兄這首詩的確不錯,我等此次代表江南道出戰賽事大會,正是要『出世垂名列王侯』,好吉兆!」
蕭公子對著王公子拱手笑道:「比起王兄的磐磐大才,在下還是有待進步,過獎,過獎。」
王公子笑著搖搖手,極為滿意他謙卑的口氣,對著寧、趙兩位小姐笑問道:「你們誰又來?」
身得嬌俏可人的寧小姐略一沉吟,微笑開口道:「小妹想到一首五絕,請各位指點。」
說罷,她悠然一笑,清晰的郎朗女聲已是響起:「碧水生寒色,灘波萬頃愁。春暖花開日,草綠顯溫柔。」
話音堪堪落點,一直對寧小姐心存愛慕的蕭公子立即拍手讚歎道:「小姐蕙質蘭心,果然是好詩,好詩。」
見他搖頭晃腦的滑稽模樣,遠遠觀望的余長寧不由「噗嗤」笑出聲來。
蕭公子聞聲狠狠地盯了余長寧一眼,高聲喝斥道:「我們在這裡吟詩作賦,爾等目不識丁的低賤下人在這裡湊什麼熱鬧,還不退到一邊去。」
余長寧愣怔了一下,這才知道他將自己當作王公子的僕役了,不由笑嘻嘻地開口道:「閣下眼高於頂,目空一切,似乎看不起天下間所有操持辛勞的下人,好,那在下就作詩一首,代表天下所有下人向你討教討教。」
聞言,蕭公子不能置信地瞪大了雙目,哈哈大笑道:「區區小卒也敢來挑戰本公子,當真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你可知道我是誰?」
余長寧不慌不忙地笑答道:「閣下是誰我沒興趣知道,不知你是否應戰?」
蕭公子還未答話,一旁的趙小姐鄙夷地看了余長寧一眼,冷聲道:「蕭兄,此等下人若不教訓一下,實在無法無天。」
「好,」蕭公子點了點頭,冷笑詢問道:「閣下要如何比試,自行說來便可。」
余長寧笑嘻嘻地開口道:「剛才閣下那首詩磅礡大氣,志比天高,在下有一首不成氣的詩,正好對你那一首。」
說罷,余長寧邊踱步邊高聲開口道:「風濤碧海路悠悠,自吹自擂幾時休?聖賢尚有失意時,可笑蚍蜉妄封侯。」
話音剛剛落點,王公子等人立即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料到他竟有如此文才,須臾之間便能想到一首上乘詩句,且還深深地諷刺了蕭公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