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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意切情至深,翻疑夢裡逢 文 / 永月

    「實不相瞞,我也覺此事未免過於蹊蹺。是才網羅天下武林同道重視此事。我們兄弟四人,晝伏夜出、走南訪北。不料,世態炎涼,無一援手,於是顛沛流離,招兵買馬,重振興邦。誰知忙活兒半天還是我們兄弟四人!」雷老大未免沮喪道。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雷兄節哀!」趙無憂無奈之下安慰道。

    「兄台見識廣聞,冒昧請教大名?」雷老大道。

    「大名不敢當,在下趙無憂。」趙無憂也不相瞞恭謹說道。

    「您就是號稱『無憂劍客』的趙無憂?」雷老大失聲道。

    其餘三人皆是一驚。

    李老三啃嚼的雞腿終於跌落,插口道:「久仰無憂劍客大名如雷貫耳。」

    「不敢!」趙無憂道。

    「敢得,敢得!」李老三道。

    趙無憂沒有再說什麼。

    這句話他已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每次聽到他都是沉默著的。

    ——似乎褒獎的話都會令人沉默一時間。

    「告訴你們件大秘密。」李老三望了望桌面其餘三人,然後他又向趙無憂招了招手示意。

    趙無憂很「聽話」的走了過去。

    他手中仍執著一杯酒。

    「你還有秘密,你連一天去幾趟茅房,啃過多少雞腿晚上都再夢裡說了。真看不出是何秘密,快快道來!」雷老大道。

    「此事事關重大,萬不可走漏風聲。」李老三很是鄭重的說道。

    前所謂有的鄭重。

    聽著的人難免也要鄭重。

    李老三沒有說。

    他先豪飲一碗烈酒,似是在壯膽。

    ——但無論如何,聳膽是再烈的酒都壯不了的。

    一碗酒下肚李老三神秘兮兮道:「你們可知葉大俠為何二十年前退隱江湖?」

    沒有人知道。

    四人都沒說話,均搖了搖頭。

    望著四人無知的神情,李老三卯足了勁道:「我想他父母可能急著抱孫子,他倆著急生孩子去了。葉明心嫌他老婆生不出孩子,頓覺顏面無存,是以不敢重出江湖了。」

    「啪」雷老大終於抑制不住滿腔怒火,一巴掌摑向李老三那浸了豬油的腦袋,斥道:「我們不是聽書的,也不愛聽笑話。剛才只是想喚起你那塵封的記憶,下次……」說著指了指桌面上的刀。

    李老三挨了一巴掌,頭未動,眼未眨。

    他很聰明?

    他笑了。

    陪笑。

    「我也是聽我們前任幫主說的,我覺得極有可能是真。」李老三笑著說道。

    「你是幾時加入黑風幫的?」雷老大道。

    「十七歲。我今年三十六。」李老三道。

    「你們前任幫主與葉大俠可有交情?」趙無憂道。

    「沒有!」

    「那你從何得知此事?」眾人道。

    「一次我給幫主沏茶,他正在逗他老婆時我恰巧聽道」

    「嗆」雷老大已拔刀出鞘。

    「停!重點來了。」李老三喝止道。

    「嗆」雷老大反刀入鞘。

    「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近十五年來,安陽城鎮所有鏢局,大小幫派,名門望族崛起衰落,週而復始。尤其十五年前,最為慘重,滿目瘡痍,屍橫遍野。據說各幫派首腦人物皆斃命於「心念擲虛」掌下。餘下的小嘍囉都四奔而散。此後每三年一起,每每如此。今年適逢三年之期,這次竟還留下來姓名——葉明心故地重遊。」李老三口乾舌燥,又一碗酒下肚。

    「說完了嗎?」雷老大道。

    「說完了!」李老三道。

    「趙公子,你對此時有何見解。」雷老大轉向趙無憂道。

    「此事我也略有耳聞,所以才令人費解。」趙無憂道。

    「據說每次事發都是各幫首腦人物。做法如出一轍,這幾年來一直都未脫離安陽城。現今武林各派皆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自居。不知似此事件是不是最後一次?」雷老大道。

    「應該不會!」趙無憂亦不敢確定,隨即問道:「你覺不覺得似葉大俠所為?」

    雷老大也不直接回答:「二十年前葉大俠無故退隱江湖,此後再無一人見其面。又聞老一輩人說,最後一次見到葉大俠也是在安陽。」

    趙無憂眉頭緊皺,仍自細聽。

    「——哎!重振興邦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如若重振起來,這次肯定不到三年也全部死翹翹了,到時連個收屍的都沒有!」雷老大未免感懷道。

    「你昨日可不是這樣說的?」李老三道。

    「此一時,彼一時。除非你有更好的法子?」雷老大看向李老三道。

    「沒有!」李老三回答的很直接。

    「那不就結了!」雷老大也直接道。

    「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去鳳棲樓吧!可別讓那些娘們兒著急!」李老三忽地來了興致。

    趙無憂無語,忍不住看了看雷老大,只聽雷老大道:「行走江湖,義字當先。讓人久等,豈是大丈夫所為。事不宜遲,即可出發。」說著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拍至桌頭。

    片刻的喧嘩驟然寂靜。

    四人已離去半刻,趙無憂仍自愣在原地。

    ……

    夕陽閒談秋光老,離思滿蘅皋。

    ……

    良久,良久。

    趙無憂望向桌上殘餘剩飯,幾多惆悵。

    他是一個矛盾的人。

    他不喜歡練劍,手中卻從不離劍。

    他不喜歡熱鬧,卻又和雷老大等人言談甚歡。

    他也許是在找一絲安樂。

    杯酒入腸。

    他目光到了窗外。

    窗外有他的童年。

    他的童年沒有常人的歡聲笑語。

    父親逼著他練劍。

    他不喜歡,想要反抗。

    反抗只換來一句話——因為你是男人,因為你出生在武林世家,因為你是趙平淵的兒子,你無從選擇。

    每次父親的一陣「洗禮」過後,他都會在一個冰冷的懷裡啜泣許久。

    他不想依偎在這「死屍」般的懷裡。

    但總有一股莫名的衝動致他固執,嚮往。嚮往在這陰冷的懷裡,將自己的憤懣(men)燃燒——溫暖那懷抱。

    這懷抱應該是溫暖的,是他天涯裡的依靠。

    他給自己的理由很簡單——那是母親的懷抱。

    ——天底下哪個母親的懷抱不是溫暖的?

    自他記事以來,她沒有笑過。

    也沒有拒絕過他的依偎。

    她從不說話。

    她只和一群鴿子打交道。

    她喜歡養鴿子。

    這十八年他只聽到過她一句話——不要動我的鴿子。

    他很聽話,沒有再動過。

    他也有過歡樂。

    妹妹給他的歡樂。

    在他練劍累了時,她會邊幫他放鬆肌肉邊給他講笑話。

    他聽到笑話立馬就笑了。

    笑出了眼淚。

    笑話真的很好笑。

    因為每一個都是新的,從不重複去講。

    ——如果有人每天給你講笑話聽,又能保證每天都不重複,不到一年她就會瘋掉,見到你就瘋。如果不瘋,那一定是個愛你的人。

    她比他小兩歲,但他知道在她眼裡他是「弟弟。」她很會照顧她。

    她不管他叫哥哥,叫他無憂。

    他就叫她天雪。

    這次趙天雪來信命他回去。

    為什麼回去他不知道。

    所以他賣了馬匹。

    他準備步行。

    步行比較慢。

    因為他知道趙天雪冰雪聰明,處理事務井井有條——這也是他給自己的理由。

    ——一個人如果想要去做一件事之前總會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做,就像餓了要去吃飯一樣。

    這是理由嗎?

    真有這種人嗎?

    這種人在哪裡?

    少見。

    少得可憐。

    趙無憂就是這種人!

    他來安陽並不是為了那些離奇的真相,但他卻來了。

    他不信鬼神,卻信一個夢。

    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有位仙人在召喚他來到此地。

    他來了。

    戀上了這裡的夕陽。

    夕陽在遙遠的天際。

    他的人也彷彿很遙遠。

    他已有了幾分醉意……

    「趙公子這是你的十兩銀子。」惺忪中熟悉的聲音響起。

    人從遙遠的天際回來了。

    「為什麼要給我銀子,為什麼只給我十兩?」趙無憂抬頭望向那賬房醉醺醺道。

    「趙公子您忘了,是您在入店前吩咐小的幫您將馬匹賣掉,且吩咐低於十兩不賣。」

    「我為什麼要賣馬匹?說!說不出來這銀子我就不要了!」

    「我……我……」那賬房抓耳撓腮說道:「我也不知公子為何賣掉馬匹,可能是急需盤纏!」

    「我不缺盤纏!」趙無憂自懷裡掏出大把銀票道。

    「是!是!是!小的說錯話了。」那賬房看向那手裡的大把銀票,餮饕的嘴臉陪笑道。

    「說錯話就得罰,就罰你再上一罈酒。」趙無憂道。

    「馬上,稍等。」那賬房說完就急忙退了下去,臨到樓梯口才露出了那奸商笑容,心中襯道:「我——怎麼會說錯話呢?學無止境啊!」

    他說錯了!

    說錯話是一門學問?

    的確是一門學問。

    學不會的人就只有餓死。

    學會了的人呢?

    學會了的人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

    轉眼間,酒又一壇上桌。

    酒,夕陽。

    酒入金樽。

    雅。

    夕陽枯等。

    淒然的笑。

    微笑。

    微笑在寂靜的西窗。

    西窗處的人,在喝酒。

    他珍惜?

    珍惜,夕陽樓最後一抹夕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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