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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艷陽沒五刺,血映護城河。 文 / 永月

    小蘭是一個丫鬟,丫鬟的名字大多都這樣叫,小蘭也並不例外。

    她比其她的丫鬟生的艷麗,窈窕不少,也比其她丫鬟多話,開朗。

    每次她從別的丫鬟身旁經過,都帶有一股蘭花的香氣。

    她會把傲人的胸脯挺的老高,俏麗的面容生怕別人看不見。

    她是一個自信的女人,尤其是對自己的身材,臉蛋兒特別自信。

    午夜。

    蕭雨山莊。

    小蘭一個人在走廊踱著步子,背負著手,垂著頭,給人的樣子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小蘭,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

    聽到這銀鈴般的言語,小蘭的話立刻就多了起來:「莊主出去了這麼久,還不見回來,我有點擔心!」

    言語間滿是憂慮,擔心。

    這不是假話。

    蕭長劍已經很多年都未曾踏出莊裡一步,整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雖然小蘭只來到不到半年,對於莊裡的一切她都是很清楚的,就連蕭長劍子時去茅房的習慣她都清楚。

    她是一個稱職的丫鬟。

    她的衷心沒有白費,蕭玉柔也不拿她當下人,兩人的感情也很好,也經常說些女兒家的私房話。

    小蘭這時才慢慢的轉過身,舉止很是優雅。她首先看了看蕭玉柔纖蔥般的玉手,又看向那一籌莫展的眸子。

    剛才在還擔心的她現在竟然笑了起來

    「小姐不必過於擔心,莊主武功過人,必能逢凶化吉。」小蘭笑著說道。

    她的話的確多。

    換做以前小蘭每次笑著說話兩人難免會嬉鬧一番,但現在蕭玉柔卻沒有那種心思,連想都不想。

    蕭玉柔顰蹙著眉頭。

    小蘭想了想又道:「小姐是要出莊嗎?」

    蕭玉柔搖了搖頭。

    「這裡是出莊的必經之路,小姐深夜來此我還以為小姐是要出門呢!」小蘭道。

    蕭玉柔聞言四處望了望,的確是出莊的必經之路,她也想不到為何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裡。

    思緒飛轉下又聽小蘭道:「小姐想要出去的話小蘭可以陪小姐一道。」

    這句話正讓舉棋不定中的蕭玉柔堅定了許多,也作出了決定。

    她決定出去,一個人。

    她飛快的自小蘭身旁掠過,像一陣風般,招呼也未打,就掠了出去。

    小蘭立在原地,望著黑夜中遠去的身影,終於大聲的笑了,笑聲清脆,動聽。

    像她這種女人,無論笑的聲音有多大都是很動聽的。

    笑完後,她才一個轉身,輕盈急躍,消失在走廊間,夜裡。

    ……

    護城河,夜色淒迷。

    秋暝的眼睛在淒迷的夜色中竟也變得淒迷許多。

    淒迷的分不清來時的路。

    這不是說他記性不好,他突然間對世間物事喪失了信心與希望。

    有信心才有了希望,有希望也就有了未來。

    他為什麼突然間如此沮喪?

    故事他已聽完了。

    但講故事的人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換成了種問話的形式:「你說他有沒有做錯?」

    「沒有。」秋暝無力的回答道。

    「他連自己的生身父母都能忍下殺手,為什麼沒錯?」高揚風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秋暝毫不遲疑道。

    高揚風被怔住,一時不見言語。

    難道連父母都能忍下殺手的事也該做?

    說這話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瘋子和傻子基本沒什麼區別,如果說有區別——瘋子有時會有神智清醒的時候。

    秋暝並未瘋,也未傻。

    他只是太過於聰明,聰明的人想的會比別人多那麼一點,也透徹一點。

    他已在高揚風的故事中找出了端倪,他認為他在說自己。他覺得高揚風肯定是瘋子,偶爾也保留了那份少的可憐的清醒。

    他只想盡快遠離這個「瘋子。」所以他才會附和著他的話——不管他對錯與否,只要告訴他做過的事都是對的,等他高興了就不會再纏著你。

    人難免會犯下大大小小的錯,但當你明知錯了的時候,忽然間有人跑過來對你說,其實你是對的,你會怎麼想?會不會騙自己?

    「他被人拋棄,難免會產生孤獨感。」秋暝繼續說道:「為了一己私慾,為了落人閒話就將自己的親生骨肉拋棄,這種人當然該殺!」他說的斬釘截鐵。就好比換做他自己他也會這麼做。

    高揚風又被怔住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錯了,現在卻有人說他是對的。

    他會怎麼想?

    他想都沒想,頹然道:「你可知那個人就是我自己?」

    「知道!」秋暝道。

    「你知道?」高揚風道。

    「我知道!」秋暝道。

    高揚風一時間變得沉默了,又過了良久才聽他慢悠悠說道:「世間人兒千千萬,你可知我為什麼偏和你說了這麼多?」

    秋暝真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有時知道的多了就會痛苦,就算想要去騙自己也騙不下去。他可以一句話都不說,掉頭就走,但他沒有,他打算讓他先走。

    「你在怕,但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什麼?」高揚風道。

    夜,還是很淒迷。

    淒迷的就像是**的眼淚,將要溶化那鐵石般的心腸,終於一切都枉然,留下無盡的淒苦。這樣的夜色下很容易讓人想起很多不快的事。

    秋暝握簫的手緊了緊,他的確怕,怕被人道破心事,也怕自己騙自己。

    他騙自己什麼?

    他沒說。

    沒有人知道。

    「現在我好像知道了!」高揚風道。

    「你知道什麼?」秋暝顫抖著嗓音說道。

    「你的身法都太像那個人了,你說我知道什麼?」

    高揚風不答反問。

    秋暝的心突然間跌入死谷。

    他知道他說的那個人是誰。

    但他還是不願相信。

    他選擇騙自己。

    「那個人?」秋暝道:「哪個人?」

    「柳寒依!」高揚風道。

    「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秋暝道。

    「女人,一個很美麗的女人!」高揚風道。

    「的確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秋暝道。

    「我還看出來你並不想再聽我說下去,所以你想走,但你卻又不敢,怕我還會看出來你的身形。」高揚風說:「其實我已經確定了。」

    秋暝沒有再說什麼。

    因為他已經無話可說。

    「想必你現在已明白了!」高揚風道。

    秋暝確實明白了!

    早在那酒肆中高揚風已經在注意他了,為了找到葉明心,高揚風時時刻刻都在注視著他,因為他的身法太像一個人,一個美麗的女人,卻和葉明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知道他想找到葉明心,現在唯一的途徑就只有先找到柳寒依——那個散發披肩,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女子,那個時常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

    但他的確不曾見過葉明心,更別說聽過了。聽過也只是後來的事。

    高揚風為什麼要找葉明心?

    又是誰人想要要陷害葉明心?

    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會不會?

    那曾經的如今為何卻天隔一方?

    這期間到底又發生了那些不為人知的事?

    柳寒依為什麼又讓琉璃去找「尖風薄雪?」

    又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尖風薄雪!」想到這幾個字秋暝立馬問道:「閣下是的人?」

    「不錯!」高揚風承認道。

    「你們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就只為要找到葉明心?」秋暝道。

    「不錯!」高揚風也承認道。

    「值得嗎?」秋暝道。

    「值!」高揚風用一個字來回答。

    「現在你們還要繼續找下去,直到找到葉明心為止?」秋暝道。

    高揚風沒有及時回答,背轉過身,望了望淒迷中的夜色。

    夜,還是那個夜,沒有絲毫改變。

    但時間卻在飛逝。

    他突然淡淡的笑了笑。然後又慢慢的回轉過身。

    很慢,很慢。似乎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他都要思襯良久。

    像這種細心的人已經很少見到了。

    秋暝在看著,對高揚風如此緩慢的舉動他不感到著急了。

    他也不再著急著要離開。

    就差一步,重要的一步。

    他怎麼捨得離開?

    這就是人性的可怕!

    ——當你對你渴望已久想要瞭解的一件事的時候,慢慢的知道了一些,開始痛苦起來。痛苦不該知道,但又當你慢慢的知道的越來越多,就越迫切的想要全部知道。

    ——既然都是痛苦,苦又算得了什麼?

    「不對!」高揚風道。

    秋暝沒有說什麼,因為高揚風已經在說:「是我要找,一個人找兩個人。」

    「葉明心,柳寒依!」秋暝道。

    「不錯!」高揚風道。

    秋暝不說話了,不說話就是沉默,他已不知是第幾次沉默了。

    有人說:沉默的聲音有時最響亮。

    寂靜,靜的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一個人真的很好,不會接觸到外面的凡塵俗世。但這樣的日子本就不會長久,這彷彿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使命。

    秋暝是人,是人他就無權拒絕這種使命。

    現在已經有很多離奇古怪的事發生在他身上。

    如果他不遇到高揚風,這些事還會不會發生?

    沒有人知道!

    他為什麼會遇到高揚風?

    是巧合,人世間本就有很多很多的巧合的事。

    這世上一切的事豈非又是天在做著安排?

    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高揚風的名字,但他知道他就是高老大。

    「高老大一碗香」中那個佝僂著背的高老大。

    高揚風此刻好像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倆之前都不互相認識。

    現在呢?

    不願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既然發生了就要去解決。

    秋暝還是知道這一點的。但這件事好像並不是很好解決。

    他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所以他必須要解決。但他現在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

    柳寒依在哪裡?

    他不知道!

    葉明心呢?

    更不知道。

    高揚風為什麼要找葉明心,柳寒依?

    他想都沒想!

    他現在只在想一件事,一件無可奈何的事。

    ——他還會不會再見到柳寒依,見到後又該說些什麼?

    這還真是件無可奈何的事。

    無可奈何的事本不該想太久的。

    他想了很久,所以他的心突然亂了,也空了。

    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然後在喝點酒,驅幾分愁。

    ——在做一件事之前總是要想的,只有想了才知道如何去做。但在沒做之前光想是不夠的,想就意味著還沒去做。沒做之前任何預料不到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預料不到的事已經發生了。

    高揚風看到了他的表情。

    「你現在心裡是不是特別亂,特別空?是不是想喝酒?」高揚風突然問到。

    亂,不算什麼。

    空虛,寂寞,冷這種滋味只能一個人去體會,一個人去承受。

    大多數男人都是很愛面子的,這無疑不是個很礙臉面的話題。

    所以有人會拒絕回答這種問話。

    秋暝握著蕭的左手又緊了緊,右手也緊握著,怒視著夜色中高揚風依然亮著光的眼睛。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秋暝選擇了中很「巧妙」的回答。

    高揚風卻對那雙怒視的雙眼不以為意,就好像並未看到般。

    他歎了口氣,然後才道:「如果是,我可以帶你去個好去處,只有在那裡才會讓你忘記一切的煩惱!」

    會有這種「好去處」嗎?

    他看到那雙閃耀著亮光的眼睛突然流露出無盡的嚮往。

    如果有他為什麼不去?

    是不是他從來就沒有煩惱?

    沒有人不會有煩惱的!

    他已看出他也是個有煩惱的人。

    「什麼去處?」秋暝笑了笑說道。

    「一個你從未去過的地方。」高揚風道。

    「你去過?」

    「沒有!」

    「那你又如何得知那是個能讓人忘記一切煩惱的地方?」

    「我從不吃豬肉,但我卻見過豬走路。黑的,白的,花的,各種顏色的豬,不同的走姿。」高揚風不疾不徐的說道。

    「那是個什麼地方,希望不會太遠!」秋暝道。

    「「夢顏樓」一個喝花酒的地方,不會太遠,盞茶功夫即到。」高揚風道。

    花酒,秋暝第一次聽到過。

    既然有酒,何必在乎是什麼樣的酒。

    無論是什麼酒,喝多了都會醉。

    「請!」秋暝道。

    ……

    風,細微。

    細微的風突然吹過。

    吹過柳岸旁那一株無人問津的柳,蕭玉柔就依附在那株柳旁。

    人也無人問津。

    人就在柳樹下,孤零零的一個人。

    風依舊細微的吹拂著,夜色中的柳絮變得飄搖。

    人也在飄搖,人飄搖心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心也在飄搖。

    她的眼眶已濕潤,有淚流下,順著臉頰往下。

    她看到了,模糊的看到;也聽到,清楚的聽到。

    一個老人,一個少年。

    老人與少年間的對話。

    約定的地點就在這裡,她卻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人在哪裡?

    她不願多想。

    她只想盡快的趕往

    所以她動了,動的很快。很快就消失在那株柳下,也消失在夜色裡。

    ……

    風還在細微的吹著。

    高揚風秋暝二人還在原地站著。

    風吹著。

    衣服是輕的,當風吹過時衣袂也在隨風抖動。

    人沒有動。

    高揚風沒有動。所以秋暝也沒有動。

    「請!」高揚風終於說話了,人也動了。人在動時,臉上卻還掛著笑。

    他似乎很開心。

    他當然開心,因為他覺得連老天都在幫他。

    ——他突然決定要做的事,還沒怎麼做,事卻在朝著好的一面發展。

    ——他決定重新活一次,活在自己的掌控下。

    他要做什麼?

    他沒有說。

    所以也沒有人知道。

    他在笑,不出聲的笑。

    他相信沒有人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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