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語碎芙蓉帳,霧霾鎖青山。 文 / 永月
秋暝並未察覺到他的笑,因為他不願想也不願去看。
二人就這樣並肩在夜色中穿行著。
就在二人眼前。
二人只用了盞差功夫。
火紅的燈籠懸掛在匾額兩側,遒勁如鐘的大字泛著紅光。
人聲鼎沸,吵雜。
二人並肩走了進去,很快的進入了包廂,沒有多說一句話就坐在桌前。
桌上有酒,有菜。
二人不約而同的執起了杯,悠閒地飲著。
當酒杯放下時,一股特殊的芳香襲了進來。
女人的體香。
屋子裡並沒有其他人,更別說是女人了。
香味是從哪裡來的?
有女人在這裡住過?
秋暝孤疑地目光看向高揚風,高揚風一臉悠閒的飲著杯中的酒。
「這種地方本就如此,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高揚風道。
藉著酒,秋暝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他的確需要好好的靜一下了。
但他又不得不好奇起來。
——這裡會讓人忘記一切煩惱嗎?
虛掩的門終於無聲息的開了,走進來的是一位女子,淡施粉裝。
香味更濃了,卻不是同一股味道。
好像這種香味愈加讓人心曠神怡,愈加讓人陶醉。
秋暝沒有陶醉,他抬起了頭靜靜的看著眼前女子,那女子也在看著他,眼神卻是那樣無助、奚落,那樣的讓人忍不住給予她疼惜。
那女子當然也看到高揚風,高揚風也看到了她。
兩人都淡淡的笑了,彼此都點了點頭。
難道兩人之前就認識?
不是認識,是見過。
高揚風見過蕭玉柔,蕭玉柔也見過高揚風。
兩人的眼神都很平靜,如果拿著刀架在兩人脖子上也改變不了分毫。
高揚風突然起身走了出去,走的飛快,頭也沒有回過。
秋暝不知道高揚風為什麼急著離開。
誰知道?
蕭玉柔會不會知道?
蕭玉柔文靜的站著。
「姑娘也是來喝酒的?」秋暝望著眼前的女子道。
蕭玉柔沒有說話,她很文靜的走過去,坐下,坐在秋暝身側。
「我叫蕭玉柔。」蕭玉柔坐下後道。
秋暝想不到她會主動說出自己的閨名,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他慢慢飲完杯中之酒,道:「我叫秋暝。」
「方纔出去之人是你什麼人?」蕭玉柔道。
秋暝不想回答,卻又不得不回答,他只希望蕭玉柔是來喝酒的,靜靜的喝著,不說話,不在去擾亂他剛靜下來的心。
但當看到蕭玉柔那無助的眼神,他只好開口。
因為她是個女人,男人在女人面前總要大度些。
「我們只不過會過幾次面而已。」秋暝只好這樣說。
蕭玉柔暗自鬆了口氣,很快又提起來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就是的人?」蕭玉柔近乎顫抖著嗓音道。
「知道!」秋暝很乾脆的說道。
「知道?」蕭玉柔忍不住又問:「看來你還是不知道的可怕。」
蕭玉柔不等秋暝是何反應,又道:「是個很可怕的殺手組織,只要有人出的起價,他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消除出價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殺人?」秋暝道。
「殺人!」蕭玉柔道。
秋暝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們都殺過些什麼人?」秋暝道。
「什麼人都殺,該殺的殺,不該殺的也殺。只要有人出錢雇他們。最近他們幾乎很猖獗,安陽數宗血案都是他們做的。」蕭玉柔道。
安陽血案秋暝當然不會不知,但他卻不知道是所為。
現在他還不敢確定。
「你從何處得知是所為,可有證據?」秋暝道。
「你不相信我?我為什麼要騙你?我爺爺都已慘死在高揚風手中,我還要騙你?」說著,淚已從蕭玉柔剪水眸子裡溢出。
淚,是真的。
人也真的無助。
——唯一的親人就這樣與自己陰陽永隔。
秋暝相信了,蕭玉柔不像是在說謊,他開始相信蕭玉柔說的話。
「你想報仇?」秋暝道。
蕭玉柔沒有說話,拾起俏頭望著眼前男子,眼神是那麼淒苦。
女人的眼神中如果有淒苦,看在男人眼中就成了哀求。
「你想報仇?」秋暝又道。
「換做是你,你會不會?」蕭玉柔道。
秋暝張口欲言,但他沒有機會了。
因為蕭玉柔已經在說:「如果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無緣由的慘死別人手中你會是什麼心情……」
她沒有再說下去,她的眼淚已代替了她想要說的話,代替了她的心情。
秋暝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羨慕。
羨慕她還有仇可以報,羨慕她還能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
有仇恨在這個世上,至少還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有仇恨未必又見得是件好事。
從蕭玉柔無聲的啜泣就可看出,仇恨不是件好事。
秋暝眼睜睜的看著「這件事」在他身旁發生。
他無動於衷。
因為他是來喝酒的,他是來消愁的。
酒在喝,愁卻怎麼也消不去。
她就在一旁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喝。
他喝的真恐怖,桌上的酒很快被他喝完了。
喝完他才說:「高揚風說這裡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煩惱,為什麼我還沒有?」
他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但這裡除了蕭玉柔之外沒有其他人,只有存有煩惱的人。
同樣有煩惱的人坐在一起,難免會產生共鳴。
「你有什麼煩惱?」蕭玉柔道。
「我不知道。」秋暝道。
真正的煩惱就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煩惱。
蕭玉柔沒有再說,她能體會得出他的煩惱。
如果沒有煩惱,誰還會忘情的喝酒?
煩惱還有,所以還要喝。
「再來一壺酒。」秋暝道。
「你不能再喝了,你已經醉了。」蕭玉柔道。
「為什麼不能再喝,我就是要醉。」秋暝道。
他說的是實話。
「我不希望你醉。」蕭玉柔道。
她說的也是實話,因為有些話必須要在人清醒的時候說才有用。
「為什麼?為什麼不希望我醉?」秋暝道。
「因為……因為……」蕭玉柔道。
「因為什麼?」秋暝道。
「因為……我想要……」
她沒有說出她想要什麼,她的頭低了下去,一直低到她很有規模的胸脯。
她看起來似是不好意思說。
不好意思說的話就越能讓人猜出話裡的意思。
秋暝揉了揉眉頭。
他好像是看出她想要什麼。
「你想讓我幫你報仇?」秋暝笑著道:「剛才進來之時我好像看到你和高揚風之前就認識,也沒看出你兩有多陌生,你朝他點頭,他也朝你點頭。現在你要讓我幫你報仇……」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我當時必須得……」
「你必須得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也打斷了她的話。
她想點頭,但沒有。
因為她的頭一直低的很低,根本沒有辦法再點下去。
「我知道我錯了,但現在事已至此……所以我才想讓你……如果你能幫我,我會一輩子報答你。」她低著頭道。
「但你看起來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為什麼不試著自己嘗試一下?」秋暝道。
「你覺得就我這點微末的武功能和高揚風比?」蕭玉柔這次抬起頭道。
「的確不能!」秋暝道。
「你為什麼要找我,而不去找別人?」秋暝又道。
「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可以幫我。」蕭玉柔道。
「你就那麼肯定我會幫你?」秋暝道。
「因為我們都在同一戰線,你應該可以看得出他是在利用你。」蕭玉柔道。
高揚風的確是在利用他,利用他找到柳寒依,再利用柳寒依找到葉明心。
但現在柳寒依並沒有和葉明心在一起,找到他們有什麼用?
這是件很有趣的事。
這件很有趣的事現在和他已經有了「關係。」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既然高揚風是的人,勢力恐怕不小,光是你我二人還不是他的對手。」秋暝道。
「所以我們需要從長計議。」蕭玉柔道。
「哦?」秋暝道。
「你真的願意幫我?」蕭玉柔突然問道。
秋暝笑了,他的笑中已有了幾分醉意。
「我不止是在幫你,也是在幫我。」秋暝笑著道。
「我會履行我的承諾,不管你是在幫我還是在幫你自己,我都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報答你。」蕭玉柔道。
女人說的報答會是什麼樣的報答?
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還有什麼本錢去報答別人?
這就是她的報答。
這就是她的本錢。
她站了起來,站在秋暝面前。
她開始一件件的褪去自己的衣服。
她今天穿的很少。
所以褪去衣服的速度也很快。
現在她已**裸的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身段很好。
胸不僅又挺又大,腰也很細,臉蛋也很漂亮。
她是一個完美的女人,一個未經人事的女人。
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站在一個男人的面前,男人會怎麼做?
秋暝在顫抖。
他實在想不到她會已「這種」方式去報答他。
「你……其實你……不需要這樣的……」他顫抖著嗓音道。
她沒有等他將話說完就已走過去坐在他的腿上,雙臂竟也勾住了他的脖子,漂亮的臉蛋也貼在他的臉上。
她漂亮的臉蛋竟然也紅了。
臉紅就是不好意思。
在不好意思中還能做出如此舉動的事需不需要勇氣?
秋暝是個男人,生理成熟的男人。
他有了反應。
她就坐在他的腿上,這反應她當然能感覺得到。
她的臉更紅了——紅得嬌艷,紅得要滴出水。
真的有水滴下。
淚在她的臉頰。
她含著淚主動去吻他的臉,他的唇。
他的唇乾,嗓子也干,呼吸也急促。
當她的舌尖牴觸到他的舌尖時,他們已達到yuwang的頂峰。
他們都沒有說話,他們顧不得說話。
坐在椅子上並不舒服,所以他們就到了床上。
床很大,很軟,很香。
他們就在床上翻滾——當然都沒有穿衣服。
「你會不會照顧我一輩子?」
她現在還有時間問話。
她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她並沒有迷失。
但是有人已經有了醉意,已經迷失了。
當她感覺到疼痛時就已知道這句話問的多餘了。
淚又開始滴下。
她不會再有淚了。
一陣陣的喘息、**已經替代了所有的淚。
那當喘息、**過後呢?
這是人類的悲劇。
這是人類的無法自控。
無法自控的事並不是沒有過,正因為有過,所以人類才會造出「無法自控」這個詞來形容「無法自控」的事。
……
現在他們都已經「累」了。
他就趴在她的身上,頭像個孩子一樣枕在她碩大的胸脯,眼睛竟然也閉著。
他們都特別清醒。
男女間的歡愉不僅能使人興奮,還可以使人興奮過後殘餘一絲清醒去回味興奮中的美妙。
他們現在是不是也在回味著剛才的美妙?
都不是。
如果現在有人在外邊敲鑼打鼓的說:著火啦,著火啦,秋暝可能會以他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衝出門外,然後再轉回身說,外面火勢很大,我們需要盡快出去!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化解他心中的「尷尬。」
但是外面沒有火,也沒有人敲鑼打鼓。
外面很靜,靜的連蕭玉柔的心跳聲都能聽得見。
如果一個女人讓一個男人長時間趴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她的身子會不會麻痺?
肯定會,一定。
蕭玉柔的身子已經麻痺,所以她的右腿已經動了。
就在她右腿動的時候,秋暝突然睜開了眼。
「你放心,我會……」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蕭玉柔伸手摀住了嘴。
她終於有機會動一動了,於是她就翻了個身趴在他身上,頭也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會怎麼樣?」她說。
「我……我……我……」他一連說了是三個「我,」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像現在這種情況他是不是該把胸膛拍的「梆梆響」然後很爺們兒的說一句:「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我會一輩子不讓你受任何委屈!」
她沒有聽到,他也沒有說。
她等了半天都沒等到。
女人的眼淚總是說來就來,來的愚蠢。
她不知是在恨他「薄情,」還是在恨自己「愚蠢,」但「恨」的眼淚卻是真的。
真的有眼淚滴在他的胸膛。
「你放心,我……我一定會幫你殺了高揚風,替你爺爺報仇!」他終於還是說了。
他既然已經說了,那她的眼淚為何不止?
是不是他說的話她不喜歡聽,或者不想聽?
那她想聽什麼?
難道是她不想殺高揚風替她爺爺報仇?
——千萬不要去猜測女人的心思。
「我……我會對你負責的,我也會幫你殺了高揚風。」秋暝道。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也很無力。
但她還是聽到了。
「我相信你!」
她說的很溫柔。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的左手扣住了他的右手。
這是一種信任。
一個女人能把自己的一生幸福托福給一個男人,是不是也要無條件的去信任這個男人?
黑夜總是要過去,無論黑夜裡有多麼幸福的事發生,多麼辛酸的事發生,黑夜始終需要白天來替代。
天亮了。
又大、又軟、又香的床上,秋暝已經穿好了衣服。
穿好衣服後他就坐在床榻的一角。
他很憔悴,但他不得不笑道:「我們回去吧?」
「回哪裡去?」蕭玉柔道。
「回……回……你先起來吧?」秋暝道。
蕭玉柔開始穿衣服,她穿的很少,但她卻穿的很慢。
到現在她的衣服還沒有穿好,她竟然把被子給揭開了。
秋暝看著她揭開被子,他不僅能看到她那修長緊繃的美腿,還能看見在床單上乾涸而又略顯殷紅的血漬。
看到那血漬,他二話沒說起身幫她穿衣服。
她沒有拒絕。
她笑了,笑得又是那麼的溫柔。
現在衣服已經穿好了,秋暝也走到了門口。
蕭玉柔還在那張又軟、又大、又香的床榻前癡癡地站著,在看著那床單上早已乾涸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