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伊人芳蹤逝,橫簫擋干戈。 文 / 永月
小蘭沒有回答。
她把頭低下,然後又抬起,一字一頓道:「知——道——!」
她說謊,她根本就不知道。
蕭玉柔能看出她是在說謊,但她還要問:「為什麼?你知不知道高揚風是在哪裡下的毒?」
她問了兩個問題,小蘭只回答了一個。
小蘭用三個字回答:「不知道!」
「他是在jiyuan裡下的毒。」蕭玉柔道。
「jiyuan?」小蘭道。
「jiyuan!」蕭玉柔道。
「小……你當時在jiyuan?」小蘭突然改了稱呼,但卻沒有站起來。
「在。」蕭玉柔道。
「你為什麼會到jiyuan?」小蘭問道。
蕭玉柔沒有回答。
在她靠左手旁是一扇窗戶。
她把頭轉向窗戶處。
窗戶很大,而且還是敞開著的。
對著窗戶可以看到窗外湛藍的天,和位居藍天正中的太陽。
午時。
他為什麼還沒有醒,是不是在裝睡?
「你為什麼會到jiyuan?」小蘭突然又問道。
「他為什麼還沒有醒?」蕭玉柔也問。
「你關心她?」小蘭道。
蕭玉柔笑了。
「你都能看出來他是姑爺,難道還看不出來我是關心他?」她笑著道。
「小姐關心姑爺再正常不過的了!」小蘭也笑著道。
她笑的真噁心,說的話同樣噁心。
蕭玉柔聽得已起了雞皮疙瘩。
「你不是說午時他就會自己醒過來嗎?為什麼他還沒有醒?」她又問。
「那就要看你聰不聰明了。」小蘭道。
他還沒有醒,沒有醒來之前會發生很多事情。
所以她必須要「聰明,」必須得說。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去護城河,當時爺爺已經被高揚風殺害而且連人帶管材一起沉入了護城河,我沒有近身,暗藏在株柳樹背後,然後就無意中聽到高揚風和他的對話,在聽完之後我就去了**。」她說。
「你說的他就是床上躺的那位男子?」小蘭道。
「是!」蕭玉柔道。
「你當時以為高揚風不知道你來了?」小蘭道。
「但他已經知道了,所以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蕭玉柔道。
小蘭沒有再說什麼。
她突然站了起來。
就在蕭玉柔看到她站起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站在蕭玉柔旁邊,秋暝睡著的床前。
蕭玉柔沒有看清她是如何過來的,她就這樣鬼魅般的過來。
如果能看出來,她就不會在半年而不會被人發現。
她一過來就說:「姑爺既然聽到了想要聽的話,為什麼還不起來?難道是要讓我們『姐妹』二人服侍你更衣?」
蕭玉柔知道她話裡的意思,她臉一下子就紅了。
她想不到小蘭會說出這樣的話。
——能用cuiqingyao和一個五十五歲的老頭上床的女人還有什麼樣的話說不出來,還有什麼樣的事做不出來?
小蘭不僅說,還要做。
她要做一件連蕭玉柔現在都不敢做的事。
她竟然直接揭開了秋暝的被子。
蕭玉柔已經背過身不敢看了。
秋暝沒有穿衣服。
一定是這個樣子。
無言,無語。
屋子裡只有心跳聲。
秋暝現在是不是已經chi裸露o的呈現在小蘭眼前?
蕭玉柔既然和秋暝有了那層關係為什麼不敢看?
她要看。
她轉過了身。
她看到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這是真的。
小蘭的確揭開了秋暝蓋在身上的被子。
秋暝是穿著衣服的。
不僅穿著,而且穿的還很整齊。
他穿戴整齊的躺在床上。
簫在他的右手裡握著。
簫點在小蘭粉嫩的脖頸上。
小蘭沒有動。
秋暝也沒有動。
「你沒事了,真是太好了!」蕭玉柔道。
「不好!」
回答的是小蘭。
「為什麼不好?」蕭玉柔道。
「因為你不好。」
同樣是小蘭在回答。
在她回答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左臂向上揚了揚,露出了光滑如玉的皓腕,纖蔥般的玉手,手裡中、食、拇指間還捏三枚泛著寒光的銀針。
銀針對著蕭玉柔眉心處。
如果這三枚銀針發出,蕭玉柔肯定活不了。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不好。
這的確是件不好的事。
「你猜他會不會動手?」
問話的是小蘭。
小蘭在問蕭玉柔。
蕭玉柔不知道,真不知道。
她搖頭,她哭了。
她哭著道:「是我對不起他,我不求她能原諒我。」
她多希望他能原諒她。
原諒一個無助的女人,就像能有位好心人施捨一個乞丐一樣。
「你怎麼對不起他了?」小蘭道。
「我不該去妓院,不該和他……」
「和他什麼?」小蘭道。
「和他……」
「別說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秋暝突然間站起來道。
他手裡的簫還點在小蘭的脖頸。
「唉!」小蘭突然間歎了口氣。
「你還歎氣?」秋暝道。
「現在像你這麼重情感,長相又完美的男人太少了,如果我和我們家小姐一起嫁給你,你願不願意?」
她說的是真話。
一個女人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的確難得。
有些女人一輩子都在找這樣既重情感,又長相完美的男人都找不到。
現在小蘭找到了。
這是不是愛情?
愛情是不是很突然?
她在等他的回答。
他的回答很狠,非常狠,特別狠。
「不願意,如果你還是chu女說不定我會考慮考慮。」他竟然這樣回答。
蕭玉柔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
小蘭更想不到。
「你當真要考慮考慮?」小蘭道。
她說這句話時臉色已經變了,變得怒紅。
她還揚了揚手中握著的三枚銀針。
秋暝不說話。
他剛才只是想和她開個玩笑,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錯了。
不僅想錯了,而且還說錯了。
說錯了就要付出代價。
代價就是他要殺了小蘭。
但在他殺小蘭的時候小蘭不可能會坐以待斃。
小蘭肯定會將手中泛著寒光的三枚銀針射向蕭玉柔眉心。
蕭玉柔也肯定無法閃避。
換做是他也沒有多少把握閃避。
所以最終小蘭會和蕭玉柔一同斃命。
小蘭不能死。
小蘭要是死了他就無法再次得知的下落。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一定要把握住這次唯一的機會。
「你是的人?」秋暝突然問道。
小蘭沒有回答。
她扭過頭看向蕭玉柔那梨花帶雨般的嬌容,然後才回過頭對秋暝道:「看來你並不怎麼擔心她的死活?」
秋暝居然在笑。
「能好好的活著為什麼要死?」他笑著道:「你不也是不想死嗎?如果想死又怎會想出這個辦法牽制住我?」
「你是不是的人?」他又問道。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還要問?」小蘭道。
「很好!」秋暝道。
「很好是什麼意思?」小蘭道。
「很好的意思就是我有一個大家都不用死的辦法。」秋暝道。
小蘭不想死,能好好的活著為什麼要死?
她雖然不想死,但她還不傻。
她突然道:「你休想從我口中得到什麼。」
「那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秋暝道。
那條路肯定是「黃泉路。」
小蘭不想走這條路,即使有人陪她,她也不想。
不想走,她就得要有不想走的資本。
她突然說道:「我本以為你還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沒想到也和那些薄情寡義的小人沒什麼兩樣,難道你就不為你還未出世的孩子想想?」
小蘭這句話說完三人都沒有出聲。
屋子裡靜的連蕭玉柔滴淌在地板上的淚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這裡沒有聾子。
他們都聽見了,聽見淚滴淌在地板上的聲音。
難道秋暝當真如此無情,當真如此薄情寡義?
如果說他無情,但他還偏偏記得要幫琉璃找出的下落。
這是無情還是有情?
沒有人會在乎他的心情。
也正如沒有人會在乎小蘭的生死一樣。
蕭玉柔不會在乎小蘭的生死。
小蘭既然是的人,為什麼要在乎?
她只在乎秋暝會如何取捨,會不會記得和她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會不會念惜小蘭口中所說的那個「孩子?」
她自幼父母就被的人殺害,唯一疼她的爺爺也沒有倖免。
「孩子」還沒有出生,有沒有也說不定。
她算得上是無牽無掛了。
如果他還能記得和她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還能記得幫她手刃仇人,也算得上死而無憾。
既然無憾,死算得了什麼?
她突然開口道:「我不會怪你的,本來就是我的錯……只要你能幫我手刃仇人,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秋暝打斷:「在哪?門主是誰?」
他在問小蘭。
小蘭道:「我在十年也沒有見過門主的面。」
「在哪裡?」秋暝道。
「不知道!」小蘭道。
「也就是說你沒有什麼價值了。」秋暝道。
「不對!」小蘭道。
「什麼不對?」秋暝道。
「有一個地方不對」小蘭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小蘭又道。
秋暝沒有想過,他來不及想。
當他開始想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蕭玉柔帶到這裡。
他把頭轉向蕭玉柔。
「你不用懷疑她,當時你神志不清她只好將你帶到這裡,因為整件事都是高揚風計劃好的。」小蘭接著道。
「什麼計劃?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秋暝道。
「那你相不相信高揚風很快就會來到這裡?」小蘭道:「既然整件事都是高揚風計劃好的,他一定會來到這裡。」
如果整件事真是高揚風計劃好的,那麼高揚風一定會再次回來。
但秋暝相信高揚風不會再回來,因為沒必要,因為葉明心不在這裡,柳寒依也不在這裡。
高揚風的目的只是為了能讓他引出葉明心和柳寒依。
所以高揚風不會來這裡。
「高揚風是不會來的?」秋暝道。
「哦?」小蘭道。
「因為高揚風只在乎葉明心和柳寒依的下落,所以他不回來。」秋暝道。
「是嗎?」小蘭道。
「肯定是!」秋暝道。
「你就這麼肯定?」小蘭道。
「那原因得要問你自己。」秋暝道。
「問我?」小蘭道。
「如果你不是的人高揚風根本不會設計讓我來這裡。」秋暝道。
小蘭不說話了。
她無話可說。
高揚風肯定知道她在的作用。
高揚風是一個自負的人。
自負的人根本不會讓人在暗中搗鬼使他輕而易舉的殺掉蕭長劍。
高揚風也一定會找她。
等到高揚風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黃泉路。
這條路她現在還不想走。
但高揚風現在還沒有來。
那他什麼時候會來?
沒有來是不是代表著他還有其他事?
他會有什麼事?
什麼事還能比找到葉明心,柳寒依更重要?
「很奇怪。」小蘭道。
「什麼奇怪?」秋暝道。
小蘭沒有說有什麼「奇怪。」
她突然間收回了手中的銀針。
這真是件奇怪的事。
她這樣做等於在自尋死路。
她是一個怕死的人。
怕死的人都有弱點,死就是弱點。
難道她不怕死?
或者是她想到了不用死的辦法?
但她這「辦法」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她不僅收回了手裡的銀針,還直接走到桌子前坐下,然後自己給自己倒滿一杯酒就這樣喝了起來。
她喝酒的樣子很端莊,很優美,很傷感。
就好像酒本身就是一件傷感的東西。
喝完她才慢慢道:「這裡除了我用過的一個杯子外,還有一個,你要不要過來陪我喝一杯?」
她竟然在這個時候讓他喝酒。
秋暝很意外。
蕭玉柔也一樣。
蕭玉柔終於有機會動了。
她很快的跑到秋暝跟前,拉著他的手道:「不要過去。」
秋暝沒有掙脫。
因為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很軟、很棉,還很冷。
冷,就是恐懼、害怕。
「不知道這酒裡有沒有下那種讓人喝了內力盡失的毒?」秋暝道。
小蘭聽到這話卻笑了,笑得很溫柔。
就像一位妻子在看到丈夫遠征歸來時那種蘊含無盡相思,卻又忍於羞怯時的溫柔。
她溫柔笑道:「做妻子的怎會對自己的丈夫下毒?」
她說的臉不紅,面不赤,笑的還是那樣溫柔。
但蕭玉柔的臉卻紅了,她明白小蘭的意思。
秋暝當然也明白。
他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才把蕭玉柔扶到床榻上坐下,然後又藉著這「決心」一鼓作氣的坐到小蘭面前,又從小蘭手中奪下酒杯滿上,一仰脖子的把酒灌進嘴裡,放下酒杯道:「好酒!」
「我怎麼沒有發現這是好酒?是不是因為這酒杯是我用過的所以這酒就變成了好酒?」小蘭道。
「現在你總可以說有什麼奇怪之處了吧。」秋暝淡淡道。
「不行!」小蘭道:「你必須先告訴我這酒到你嘴裡為什麼就成了好酒?」
「是不是只要我說出這酒為什麼是好酒你才會說出這件事有什麼奇怪之處?」秋暝道。
「是!」小蘭道。
「這酒本來就是好酒,十年陳釀女兒紅焉能不是好酒。」秋暝道。
「其實你知道該怎麼回答的,但你為什麼要說出另我不滿意的回答?」小蘭道。
令她滿意的回答就是:「因為這杯子是你用過的,所以這酒就成了好酒。」
秋暝說了。
不僅說了句令她滿意的話,還說了一句令她不滿意的話。
他說:「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小蘭卻說:「你殺過人沒有,你知道怎麼殺一個女人是最舒服的殺法嗎?」
「沒有;不知道。但我不想你會成為我第一個要殺的人。」
「你捨不得殺我。」
小蘭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聽見「彭」的一聲整張桌子連同桌上的飯菜從她頭頂飛了出去。
桌子是被秋暝用腳踢飛的。
但桌上的酒和杯子並沒有飛。
酒和杯子在小蘭手中。
她不知是用什麼方法在桌子被踢飛的情況下還能讓酒和杯子完好無缺的在自己手中。
這方法秋暝不知道,也沒有看見。
現在他們倆正面對面的坐著。
秋暝最先開口道:「現在還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如果你捨得殺我就不會踢桌子了。」小蘭這樣說。
秋暝承認。
無論誰遇到像小蘭這樣的女人都沒有辦法。
打又打不得,殺又殺不得。
都會被她牽著鼻子走。
人多多少少都會遇到這種情況——被人牽著鼻子走。
「時間也差不多了,等我們喝完交杯酒你就可以回去了。」小蘭道。
「回去?」秋暝道。
「等喝完交杯酒你就可以回去。」小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