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會跑的死人,多情的殺手。 文 / 永月
「她走了。」小蘭道。
「我知道。」秋暝道:「她不會走太遠的。」
「她是不是喜歡你?」小蘭道。
「好像是。」秋暝道。
「那你喜不喜歡她。」小蘭道。
「不喜歡。」秋暝道。
「那你喜不喜歡我。」小蘭道。
「不喜歡。」秋暝道。
小蘭笑了,笑的很燦爛。
她笑著問:「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抱著我,抱得那麼緊?」
「因為我怕你會離開我。」
「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怕我離開你?是不是覺得我比較誘人?」
「不是。」
「你確定不是?」她的手已觸摸到不該觸摸到的位置。
他想推開他,但沒有,他又用了很大的力將她抱住。
她的頭終於離開了他的肩,抵到他的額前:「我喜歡你的誠實。」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她眼波處的柔情彷彿要溶化掉一座冰山。
他不是冰山,只是一個男人。
任何男人在她面前都會被她的柔情溶化。
他不能例外。
他的呼吸已變得沉重。
她居然主動的吻上了他,吻上了他的唇。
他沒有拒絕,他拒絕不了這個火辣的女人。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很清楚的知道只有靠她才能找到
或許在別人眼中他是悲哀的——竟然要用這種辦法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是他,永遠都不可能是別人。
因為他沒有更好的辦法。
因為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實在太多。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不知道為什麼會和一個披散著發的女人度過了十八年,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高揚風盯上……
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開始索取,用力。
她回應,熱烈的回應,滿足的回應。
但這裡畢竟是一條街。
冷風在吹。
他終於離開了她那火辣的唇。
他還將她抱在懷裡。
她依偎在他胸膛。
他現在才開始問她:「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她不出聲,柔柔的依偎在他懷裡。
她已不是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鬟,她看起來已成熟許多,穿最漂亮的衣服,留著最新式的髮髻。
她漂亮的衣服上的確有血,別人的血,也有她自己的血。
血在她高聳的胸前。
她開始在他懷裡顫抖:「你剛才為什麼那麼用力?」她在問他,她甚至已忘記了自己還受了傷,但她還是知道這傷不足以致命。
他不能給她回答。
但她還在問:「你越不願意讓我做你的妻子?你是不是真的嫌棄我不是**?」
他無法回答,因為沒有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回答這個問題。
她終於哭了,真的哭了。
她居然真的會哭?
是人都會哭,她也是人,為什麼她不能哭?
直到血侵透他胸前的衣服,他終於發現——她真的受了傷。
「你受傷了?」他問。
她哭著點頭。
他抱著她坐到冰冷的地上,讓她坐在他溫暖而又顫抖的腿上。
她也顫抖,人顫抖,心也在顫抖。
她胸前的衣服被他顫抖而又堅定的手解開。
他撕破了自己的衣服替她包紮。
命運使他們走入了一家客棧。
燭光搖曳。
人在床上,守候的人坐在床沿。
她躺在床上開心極了,她笑的溫柔而又美麗。
她很快就不笑了,因為她知道時間不會在這一刻永恆,她永遠都給不了他想要的。
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是怎麼受的傷?」他問。
她沒有回答。
「你知不知道高揚風去了哪裡?」
她不知道,她搖頭。
「你能不能告訴我在哪裡?」
她不能告訴他,她又哭了。
她忘記了流血時的堅強。
她哭的讓人心碎,更讓守候在他身畔的男人心碎。
「你快走,走的越遠越好,高揚風是不會放過你的?」小蘭突然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秋暝道。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小蘭道。
「你知不知道趙無憂這個人?」她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才又說出這句話。
他知道,當然知道,他今晚本就是要找他的,他說:「知道。」
他又接著道:「是他傷了你?」
小蘭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淡淡說了句:「你應該和他多走動走動。」
小蘭這句話使他陷入了迷霧中。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但他又找不出她會騙他的理由。
他就像是一支離弦的箭,不能回頭。
他還是要問:「為什麼要和趙無憂多走動走動?」
「你明知道我不能說的,你為什麼還要問?既然你不相信我,為什麼不讓我在大街上死了算了,為什麼還要救我回來?」小蘭道。
秋暝默不作聲。
有些事根本就不需要言明,如果硬要言明只會越描越黑。
但是小蘭氣不過、委屈、無助,她非要將他不願說明的話說出來:「你救我只不過是因為我恰好出現在令你陷入情感僵局時幫你解圍,你救我只不過是想從我口中得出的下落。」她越說越激動:「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十年我都沒有見過門主的面,十年我都不知道在哪裡。是不是因為我是個丫鬟,是不是因為我為了錢就要和男人上床,是不是因為我在受了傷時還有心思去親吻一個不愛我的男人……?」
「別說了!」秋暝站起來大吼。
他沒有過她那樣的經歷,他根本就不瞭解眼前這個女人。
他竟然哭了,連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哭。
他哭只是因為他沒有方向。
當他知道她是的人時,他開始幻想這個女人能給他方向。
現在唯一的方向都沒有了。
但他還知道:當一個人在特別苦悶、無助時需要一場宣洩,這宣洩就是將心中深藏的苦悶、無助全部說出來。
他已經開始說了:「你知不知道一個孤兒的痛苦?你知不知道孤兒是怎麼長大的?你知不知道當一個和你一起長大,一起說笑的人突然離你而去是什麼樣的心情?你不知道。」
他又說:「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認識玉柔的?你知不知道我又是怎麼和玉柔發生那一層關係的?你不知道。」
小蘭在聽,聽完她說:「我不知道!」
她又說:「我不知道是因為你沒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秋暝道。
「你不告訴我怎麼會知道沒有用?」小蘭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秋暝道。
「是不是因為我不知道在哪裡你就不告訴我?難道你就只想著從我身上得到的下落?」小蘭道。
「是!」秋暝道。
「我現在對你一點用處都沒有了,你是不是打算將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小蘭道。
「是!」秋暝道。
這是實話。
實話雖然不好聽,但只要是他說的,她都喜歡聽。
她笑了,看起來笑得很得意。
但這並不是因為她聽到他的實話才這樣笑。
她笑著問他:「那你為什麼還不走?」
他竟然也笑了,苦笑:「我不能走。」
「為什麼?」她問。
「外面天黑,我怕撞見鬼。」他回答。
「你真的怕鬼?」小蘭道。
「真的。」秋暝道。
「那這床上沒有鬼,你要不要上來。」小蘭道。
「如果你將被子揭開我就上。」秋暝道。
「好。」她揭開了被子,衣服還在她身上穿著,衣服是乾淨的。
秋暝直接甩掉鞋子,毫不遲疑的上到床上,還放下了床前掛著的帷帳。
帷帳裡,他已將她抱住。
「屋頂上的兩個人是不是來殺你的?」他在她耳垂低聲道。
她在他懷裡顫抖了一下,鼻息已變得粗重:「也有可能是來殺你的。」
「如果是來殺我的早都下來了,你還想騙我?」
「你關心我?」
「我不想說這些沒用的。」
「你相不相信這世上有殺不死的人?」
「有這種人嗎?我沒見過。」
「你已經見過了。」
「你說的不會是你吧?」
「你相信我有這種本事?」
「不相信。」他又問:「那要殺你的兩個人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動手?」
「或許是時機還未成熟,又或許是因為有你在這裡,他們畏懼,所以不敢動手。」小蘭道。
「那他們為什麼還要來?」秋暝道。
「不知道。」小蘭道。
「是不是只要我今晚一直待在這裡你就會沒事?」秋暝道。
「應該是。」小蘭道。
秋暝不說話了,他打算今晚留在這裡。
小蘭卻又笑了笑道:「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很長時間,你不打算做些其他事?」
他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他沒有這個打算。
即使是在他已開始有了反應的情況下,他也不打算承認。
他不說話。
但是小蘭還在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是不會拒絕的。」|她的眼神看起來很溫柔:「我是心甘情願的。」
她沒有拒絕,他也沒有做,他在說:「你說的那個殺不死的人是不是狗蛋?」
她沉默,沉默了很久才道:「今晚不提那些事好嗎。」
他也沉默,同樣沉默了很久才道:「好。」
大多數女人在面對自己內心情感時,都會選擇將這種情感隱藏起來——這是女人的天性,即使她真的喜歡上一個男人都不願親口對這個男人說。
但小蘭不是這種女人。
——如果你有和小蘭一樣的經歷,你就會瞭解她為什麼不是這種女人。
小蘭是一個主動的女人,不管在什麼時候,對於任何事,只要她喜歡,她都會採取主動攻擊,因為對於自己喜歡的如果不主動,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會被別人搶走。
她的主動有時會不分場合。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麼會如此的不分場合——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和他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既然是唯一一次機會,誰願意放棄?
她開始脫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往下脫。
脫完衣服,她問他:「你是不是想要,卻又不敢?」
他承認:「是。」
她又問:「你為什麼這麼老實?」
他回答:「這世上沒有老實人,再怎麼老實的人都有撒謊的時候,所以我不敢說我是個老實人。」
她說:「那你現在能不能不老實一回?」
他說:「不能!」
多麼傷女人自尊的話!
她想哭,但沒有。
因為他已經將她抱住,抱在懷裡。
這是不是說明他已經開始不老實了?
不是。
因為就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門忽然開了。
門被人用腳踹開。
「匡當」一聲。
聲音很大,門直接被踹倒在地。
踹門的人肯定特別氣憤。
他們在帷帳裡根本看不到門是被誰踹開的,他們也不打算去看。
他們都還能保持住鎮定,鎮定的抱在一起。
他已經開始吻她了,她真的很想拒絕,特別想,但還是沒有。
她竟然有了淚。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會有淚——永遠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他們互相親吻的那一刻,「彭!」的一聲,屋頂被人撞出了個洞。
然後就有兩聲慘叫傳來。
腳步聲已經離床很近了。
然後又是「嘶」的一聲,床頂上掛著的帷帳掉在地上。
秋暝慢慢的用被子蓋住兩人的身軀,道:「你沒發現你來的特別不是時候?」
來的人赫然就是秋尋。
秋尋沒有說話。
她執起手中的劍,劍指著床上的被子,也指向一個人。
劍指的方向是小蘭。
她決定要殺了這個女人。
她還沒有殺,她突然開口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還有人在苦苦的等著你回去?」
她還說:「是不是這個女人死了你就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她問的是秋暝,秋暝卻不理她,他問小蘭:「她想殺你?」
「那你想不想讓她殺我?」小蘭道。
秋尋真能沉得住氣,到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殺小蘭。
所以小蘭就開心了。
「我知道你會保護好我的,對不對?」她問秋暝。
秋暝承認:「我沒有理由說不對。」
「那她要殺我是不是必須要先殺了你?」小蘭道。
「好像是。」秋暝道。
「但她是不會殺你的。」小蘭道。
「看樣子是不會。」秋暝道。
「那我就不用被她殺了,事情好像有點兒麻煩。」小蘭道。
「的確麻煩。」秋暝道。
「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像你……這種男人……我殺……一百個……都不嫌多。」秋尋道。
她手中的劍已經指向了秋暝。
「她這次要殺你?」小蘭道。
「她剛才還是要殺你的?」秋暝道。
「她可能是要殺了你之後再殺我?」小蘭道。
「可能是。」秋暝道。
「我不想死。」小蘭道。
「我也不想。」秋暝道。
「那怎麼辦?」小蘭道。
「逃。」秋暝道。
「可是我還沒有穿衣服,怎麼逃?」小蘭道。
「我幫你。」秋暝道。
「好。」小蘭道:「我受傷了,還在胸口上,你要輕一點,慢一點。」
「絕對輕,絕對慢。」秋暝道。
他沒有說錯——他穿衣的速度絕對最慢,絕對最輕,他甚至連衣服上的褶皺都不放過。
現在衣服穿好了,他們已經開始「逃」了,而且已「逃」到了門口。
「你不能走。」秋尋道。
「為什麼?」秋暝道:「是不是馮宇昊不要你了,你才來找我?」
「你……」秋尋道。
「我什麼?馮宇昊費了那麼大心思才讓他的兩個手下帶走琉璃,好讓我去找。然後又假裝暈倒,讓你去看他,好讓你們有機會多多相處,你非但不去看他還跑到這裡來打攪別人的好事,你這樣做要是讓他知道了得多傷他的心!我都替他感到不值,他怎麼會喜歡上你這麼個女人?」秋暝道。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換做任何女人都會被他氣的發瘋。
但他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既然不是真的,是個女人聽到不發瘋也要解釋解釋。
秋尋非但沒有瘋,也沒有解釋。
她還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好像說的是別人,不是她。
她就是這麼一個女人——不解釋,也不掩飾,她只會說出自己該說的話。
她說:「狗蛋……不見了,只剩下一個……戴著斗笠的人……狗蛋他沒有死……他在地上……用血留言……說還會來……會來找你。」
「他找我幹嘛?用劍傷他的人是你,不是我,他找我幹嘛?」秋暝道。
「不知道。」秋尋道。
「你知道什麼?」秋暝道。
「我……」秋尋道。
|「不用說了,我走了。」秋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