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還車 文 / 萬千絮語
汪水清的爸爸汪宏遠，笑顏蛋糕店的人叫他汪伯。汪宏遠當年一到法定結婚年紀便結了婚，第二年汪水清出生，所以汪宏遠也才53歲，汪宏遠在下海經商以前是一個國企的會計，用汪水清的話就是成天為了兩分錢搬著算盤算一個月，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無聊死了，關鍵錢少，汪水清的媽媽劉美珍便鼓動汪宏遠辭職下海。當時國企的工作就是鐵飯碗，只要你不犯原則性錯誤，就可以高枕無憂到老享受穩定的退休工資。辭職下海的念頭在當時遭到了汪水清奶奶的極力反對，甚至叫囂著要汪汪宏遠和劉美珍離婚，汪水清當時只有三歲，汪老太太趁汪宏遠出差時候，找借口和劉美珍吵架，盤算著把劉美珍和汪水清轟出家門了。汪老太太一直對劉美珍沒生出兒子耿耿於懷，但礙於兒子汪宏遠是國企職員如果生二胎公職就會沒有，汪老太太雖然不滿意也只好扮沒事。但是劉美珍串掇汪宏遠辭職下海的事，被汪老太太知道是劉美珍出的主意後，總是找機會修理劉美珍。汪老太太在兒子出差的時候，逮著機會修理劉美珍，起因是劉美珍炒菜多放了點醋，汪老太太便坐地大哭說兒媳婦盼著酸死她不讓她活，任憑劉美珍怎樣道歉，汪老太太就是坐地不起，甚至惹來了居委會主任，但是汪老太太還是坐地不起，並揚言家裡容不下她，她要回老家去。這時候沉默許久的汪水清爺爺汪老先生，當了一輩子教書先生便勸兒媳婦會娘家躲躲風頭。劉美珍走的時候，害怕汪水清被汪老太太當撒氣筒，便把蜷縮在牆角的汪水清抱走了。
當汪宏遠回家時候，發現老婆女兒都被趕走了，又聽了鄰居的轉述，便和汪老太太撕破臉了，並對汪老太太說：「媽媽你要記住，是你逼我走的，我明天就辭職。我要去找我老婆女兒。」
於是汪宏遠帶著劉美珍還有汪水清，一家三口從老家來到了省城c市。
每個星期一和星期四汪宏遠都會給汪水清來送湯，因為這兩天笑顏蛋糕店裡比較清閒，汪宏遠總說汪水清忙起來就六情不認，脾氣很大，他害怕汪水清忙碌的模樣，同時他也很心疼自己女兒那麼幸苦。汪宏遠總會對笑顏蛋糕店的店員說：「都怨我，害得清清年紀輕輕就離婚了，別人的爸爸只給孩子謀福利，只有我盡給孩子添亂。」汪水清說就是因為他爸媽整天把對不起放嘴邊，她覺得難受，所以才搬出來自己住。
汪宏遠有時候也會去笑顏蛋糕店幫幫忙，脾氣古怪的李師傅很尊敬汪宏遠，汪水清說：「因為他們都是愛妻愛女兒協會的。把老婆女兒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汪宏遠經營了二十幾年的餐飲業，廚藝也不錯，總是很耐心教李師傅怎麼做菜。
這個星期一，汪宏遠下午就去笑顏蛋糕店裡了，他在汪水清家給大家煲了一大鍋排骨湯端來店裡，還炒了一些小菜，其中就有女孩子們最愛吃的酸辣土豆絲。
汪宏遠雖然年過半百，可是一米八的身高還是很挺拔的，並沒有隨著歲月和生活彎腰駝背，汪宏遠的輪廓和汪水清的輪廓很像，都是那種看起來讓人感覺溫暖的人，但是汪宏遠比汪水清多了一股霸氣，汪宏遠的那種霸氣卻一點都不壓迫人。
汪宏遠看著汪水清吃飯的眼神特別溫柔慈祥，可能是因為女兒都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的原因吧。汪宏遠也很細心，魚肚刺少肉多的地方總是留給笑顏蛋糕店的小輩吃，他總說：「謝謝你們這些孩子幫我家清清打理蛋糕店了，清清脾氣不好，她凶你們，你們一定要告訴我，我給你們出氣。」
汪水清喝了碗骨頭湯，甜甜地對汪宏遠說：「還是我老爸最好，總給我做好吃的。爸爸，你今天下午就過來了，媽媽在店裡忙的過來嗎？」
汪宏遠把筷子放在一邊說：「今天沒啥生意啊，你好久不回去了，你媽媽惦記你，她怕你煩，不敢給你打電話，就讓我過來看看你，做點好吃的給你。」
汪水清點了點頭，小聲地問：「那她還生氣嗎？」
汪宏遠夾了點菜到汪水清碗裡，慢吞吞地說：「肯定生氣啊，自己養大得寶貝閨女那樣說她。我說清清，你也不年輕了，還有過一次婚姻，你媽媽她也是關心你啊，你總不能以後都是一個人過吧。」
汪水清吃了一口飯，說：「我親愛的爸爸，我早就說過不想結婚了，太麻煩了，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我沒想過我們可以這麼快就回來了，這六年我問過自己無數次還要再結婚嗎？但是我的答案是我只想要愛情不想要婚姻，以前是一身債不想拖累別人，既然現在沒有債務了，我乾脆等屬於我的愛情算了。」
「哪萬一人家男方想結婚呢？」汪宏遠繼續問著：「你說你不肯去相親，是不是還惦記著王燁？」汪宏遠輕描淡寫地說著，彷彿王燁這個人沒給他們家帶來過任何傷害一般。
朱小美聽到王燁的名字指了指門外的那輛車說：「汪伯，王燁送清清姐的。」
汪水清急了：「鬼知道這王燁抽那陣風，突然送輛車，爸爸你說這人是不是小氣成癮了，那有送車送人舊車的。我倒是沒想過和他還有什麼以後的，他又不是什麼好人。」
汪宏遠生氣地問：「既然不想和他有未來，你明天就把車給人家送回去。百來萬的車，不管它是新還是舊，你既然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你就不能收他禮物，知不知道。就算以前他傷害過你，你也不能對別人敲竹槓，這是做人的品質。」
汪水清把筷子扔在桌上，低聲吼道：「那他就不應該把之前咱家給他的錢還回來嗎，爸爸，你為什麼忘性那麼大，當時我們一家走投無路，他家還有他是怎麼對我們的。」
汪宏遠紅著眼眶說：「汪水清，總之是爸爸對不起你，害得你好端端的家沒了。可是你總是這樣一個人不結婚，我跟你媽媽心裡有多自責，你知道嗎？你上次回家，你媽媽只是問你怎麼就不肯結婚，你嫌她催你結婚，你說當初不是我們催你結婚，你也不會和王燁在一起，也就不會離婚了。你讓你媽媽別管你，別再殘害你的人生，實在是太傷人了。」
汪宏遠喝了口水，繼續說：「你那天走了之後，你媽媽哭了一整夜。她說她女兒從小就命苦，好不容易家裡有點錢，給你準備豐厚的嫁妝了，我們生意又破產了，還害得你離婚了。清清你很孝順，爸媽都知道，我們寧願你當時狠心不搭理我們，和王燁好好過日子，讓我們自生自滅算了。你看王燁現在事業發展的那麼好，你要是還和他在一起，那用每天忙忙碌碌累死累活的。你舅舅前一段時間跟你媽媽說，王燁這麼多年沒再娶，應該心裡還有你，你媽媽就想著你不肯相親，是不是也還惦記著他，又怕我們傷心。只要你幸福，和王燁再一起也很好的，真的。當時我們那種狀況，也不能怪人家不幫忙。孩子，你當時不該那麼傻的，跟著我們這種倒霉父母多吃了這麼多苦。」
汪水清低著頭不說話，汪宏遠拍了拍汪水清的背：「如果你不想和王燁再在一起，你就把車還給人家，跟人家把話好好說清楚，別讓王燁傻等，他也不年輕了，也該成家了。」
汪水清紅著眼眶不說話，木木地看著碗裡得飯，汪宏遠起身回家了。
汪水清看著汪宏遠離去的背影，還有門外的車，始終沒有哭出來，雖然她的眼睛很紅，汪宏遠那番話把陳小米、朱小美和李小蘭感動得眼淚停不下來了。
哭完以後，理智告訴陳小米，她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陳小米便發短信給王琦，把剛剛發生的種種簡單告訴王琦了。
汪宏遠的心裡也不好受，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他還能寬懷地為前女婿著想。只要汪水清一天是單身，汪宏遠心裡就不會好受，汪宏遠對汪水清的愧疚之情只會越來越深。
汪水清一個人坐在臨窗的座位，有客人進來時候，她也沒了往日的熱情招待，一直盯著門外那輛車。王琦把車留在這裡之後，汪水清沒開過它，就只是環著它看了一圈。從汪水清環著車走了一圈的短短時間裡，從她眼睛裡的喜悅，陳小米斷定汪水清還是喜歡這輛車或是王燁，只是汪水清她不願意去碰觸。至於什麼原因，陳小米不敢問。
陳小米下班之前，汪水清讓陳小米問王琦，王燁的新辦公司的具體地址。陳小米心裡想問汪水清，她是不是要把車還回去，還是去跟王燁講和呢？
陳小米下班後，王琦在校門口等陳小米，他說：「陳小米，你覺得他們還有可能嗎。」
「至少清清姐家裡沒問題，但是清清姐怎麼想的，我們都不知道。你跟你哥說了沒，清清姐要了他辦公室地址。」陳小米問道。
「說了，他很詫異，我只說了嫂子會去找他，他問了我一連串的問題，他擔心嫂子出了什麼事，」王琦說著。
王琦進接著又擔心地說著：「陳小米，其實我挺擔心我哥的，真的。我聽說，去年他和嫂子在醫院偶然碰見，嫂子裝不認識我哥，還在醫院把他當變態打了一頓。你說嫂子去他辦公室找他會打他嗎？我哥那人超級愛面子的，在他員工面前被打，估計比讓他死都難受。」
陳小米冷哼了一聲，丟出一句：「面子重要還是老婆重要。王琦，你說清清姐會把車還給你哥嗎？」
王琦撓了撓頭說：「我不知道額，是不是還車就代表沒有以後，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了。」
陳小米點點頭表示贊同，但還是忍不住問：「你哥現在有錢了，為什麼不找更年輕更漂亮的，非要守著清清姐，清清姐也不一定就會跟他再在一起啊。」
王琦搖了搖頭：「陳小米，如果誰要把我哥說通了，讓他再娶，我媽媽肯定會感激不盡的。我媽媽經常去求籤拜佛，希望我哥哥放下以前的感情，重新開始。媽媽甚至還會帶女人回去跟哥哥相親，可是我哥通常都不搭理。其實以男人的立場來說，有幾個姐姐真是貌若天仙，連我都動心了，他還是無動於衷的。可能他和嫂子之前的感情太深厚了吧。我也不知道，那該死的愛情是什麼。其實，我家條件一直都還不錯的，哥哥也把家裡生意打理得更好了。」
陳小米和王琦聊了一會就回宿舍了。陳小米帶著疑問昏昏沉沉的睡著了，第二天上午，王琦讓陳小米跟他一起去王燁公司看汪水清和王燁到底會怎樣，陳小米抵擋不住心底的好奇，便翹了課跟著王琦去了王燁的公司，王燁的公司有整整兩層樓，在市中心的高檔寫字樓。王琦說，他家在這棟寫字樓買了五層，自用兩層，租了三層出去。王琦帶陳小米進王燁公司時候，王燁讓前台小姐別通知王燁。他們到王燁辦公室時候，汪水清還沒去，而王燁在會議室開著會。陳小米和王琦跑到王燁辦公室裡面的休息間待著，他們大眼瞪小眼地猜測汪水清究竟今天會不會來。王琦提議陳小米打電話會店裡問汪水清在不在，當陳小米把電話打回店裡時候，是李師傅接的：「汪水清不在呢，開著跑車去兜風了。」
陳小米和王琦像吃了定心丸，隱藏好自己，只等目標人物出場了。等了差不多有半小時，前台電話打到了王燁秘書處，只聽見王燁秘書張露露說：「沒預約啊，沒預約怎麼行呢，要不你讓她在前台等吧，等王董開完會再說吧，我可不想被老闆罵。她那個公司的啊，問問。」
「什麼，私事，她說她叫汪水清？我不認識這個人啊，沒聽老闆提過啊。等他們散會再說吧。」
陳小米留心觀察著這個小房間，有床有按摩椅，還有衣櫃。陳小米好奇地打開了衣櫃，衣櫃裡清一色都是深色西裝，這個小房間的床是一張單人床，床頭櫃上面有一張合影，陳小米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是汪水清和王燁的合影，照片中汪水清被王燁抱著，頭靠在王燁胸前，兩人都開心地笑著，汪水清那種笑容是陳小米沒見過的。陳小米沒見過幾次王燁，沒機會看見他笑起來時候的模樣，可是汪水清那樣開懷的笑容是陳小米從沒見到過的，那種笑容像是從心底發出來的，就算隔著相片也能感受她的愉悅。
當年的汪水清，有點胖，有點孩子氣，不如現在有女人味。
當陳小美正在遐想時候，王燁的聲音突然出現了，說著：「露露，開會的時候有電話找我嗎？」
張露露柔聲說道：「沒有呢？但是有人找您，不知道您想不想見。」
王燁問著：「又是談融資的公司。」
張露露搖搖頭，說：「是位女士，她說她叫汪水清。」
王燁吃驚得不由得大聲問道：「她現在在哪裡，以後她再來，你就馬上通知我。」
王燁忍不住在公司搜尋著汪水清的身影。
「王先生，汪女士在前台，我馬上讓前台帶她過來，您別急。」張露露連忙說著。
「露露，你快去泡一杯菊花茶，然後再準備一杯溫水。以後汪水清再過來，你就讓他進我辦公室。她是我太太。」王燁快速地說著。
張露露立馬說著：「對不起啊，王先生，我不知道她是您太太，就讓前台一直拖著她，我這就馬上去準備茶水。」
王燁點了點頭。
不一會，汪水清推開王燁辦公室的門，直接把鑰匙遞給王燁：「還給你，多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王燁趁著接過鑰匙的時候，順勢握住了汪水清的手，問著：「你是不是不喜歡了，還是你覺得車太舊了，要不我給你買輛新車吧。」
汪水清大力地甩開了王燁的手，厲聲地說著：「現在這麼大方了，幾百萬的車隨便送，也對，你現在更有錢了啊。」
王燁準備接話，但是張露露在敲門，王燁讓張露露進來，並把茶水放在桌子上了，張露露伸著手對汪水清講：「王太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來了，還讓您在外面等了那麼久，請原諒我工作疏忽，以後不會了。」
汪水清握了下張露露的手，微笑著說：「叫我汪水清或是汪小姐都行。我能理解你工作，別放在心上，出來工作都不容易。」
張露露出門之後，王燁問汪水清喝菊花茶還是溫水，汪水清沒搭理他，繼續說：「我跟你之前早就離婚了，所以我不是王太太，也更不應該接受你的任何禮物。我們只是陌生人而已。」
「汪水清，你為什麼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王燁看著汪水清問。
汪水清瞟了他一眼，坐下說：「要不然呢，我像小狗一樣看見你還搖尾巴不成，你是不是習慣被人捧著了，不知道怎麼跟人正常講話了，反正車鑰匙還給你了，我走了，以後沒事別去我店外面瞎晃悠。」
汪水清接著說：「你年紀不小了，還是找個小姑娘結婚生子吧，要不然你家業再大也沒人繼承。」
王燁不做聲，汪水清站起來打算要走，王燁突然抱著她說：「清清，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以後不會讓你吃一點點苦。」汪水清掙扎著，可是王燁不放手，汪水清低聲又帶著怒氣說：「別給臉不要臉，我要大聲叫起來，你的臉就……」
汪水清話還沒說完，王燁竟然吻住她的嘴了，陳小米和王琦對視一下，忍不住摀住自己嘴，害怕被發現。汪水清用勁地捶著他，不停嘗試著推開王燁，可是王燁還是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吻，邊吻邊說著：「清清，不要離開我。」
突然聽見一巴掌甩在臉上的聲音，只見王燁捂著臉，汪水清推開門走了出去，王琦居然衝出去問王燁疼不疼，王琦似乎忘記他們在偷聽了。王燁問王琦怎麼在辦公室，王琦便把他們偷聽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去。
王燁淡淡地說：「王琦，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從王燁辦公室出來之後，陳小米和王琦放心不下汪水清，便分頭去找汪水清了，陳小米在一個垃圾回收站角落看到汪水清蹲下來在哭，陳小米走過去拍了拍汪水清，汪水清撲倒陳小米身上邊哭邊說：「他憑什麼這麼對我。」
從汪水清斷斷續續地哭訴中得知，在王燁吻她的時候，起初她有反抗，但她反抗不了，也許她也留戀著王燁的味道，竟然很自然地抱著王燁盡情吻起來了，當王燁把她抱得不那麼緊得時候，她突然回過神來，他們早已分道揚鑣了，於是就給了王燁一巴掌。
汪水清她說，她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