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倖存 文 / 雨夢未惜
第三章倖存
熊熊的烈焰燃起，偌大的柳家庭院瞬間變成了一片火海。
「大哥，一切都辦妥了。」
「好，我們走！」料理完畢，黑衣人首領下達了撤退命令。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血手從人堆裡伸了出來。
隨即血手撥開了壓在上面的屍體，掙扎著站了起來。
四周，一片死寂。
熊熊的大火在肆意燃燒。
遍地的鮮血，死狀各異的屍體。有的趴在地上，背後慘不忍睹；有的躺在地上，面部朝天，眼睛大睜，眼神裡殘留著對死亡的恐懼。更令人作嘔的是，有些人的半個身子被削掉，死的連全屍都沒有留下，腸子等黃白之物撒了一地。黑衣人的手段，竟如此殘忍。
強忍住胃中的翻滾，柳峰去翻那一個個的屍體，一邊叫喊著親人的名字，試圖搜尋到倖存者。
經過半個小時的努力，柳峰卻一無所獲。心力交瘁的他隨後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身上滿是黏黏的液體，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血水。
火勢越來越大，大廳裡燃燒的火焰開始逐漸地吞噬著地上的屍體……
「不能再找下去了，得趕緊離開這裡。否則，就真的滿門全滅了。我可不能死在這裡，我還得為大家報仇。」柳峰見找倖存者無望，火勢又越來越大，心裡暗暗想到，果斷做出了離開的決定。
留戀地看了一眼這個自己從小到大的庭院，柳峰有些難以割捨：這可是自己從小生長的家啊，充滿著天倫之樂的家啊！如今竟遭此大禍，自己卻不得不離開。柳峰邁出了步伐，準備離開這個給自己帶來美好回憶又令自己一輩子難以忘卻的家。
「嗚嗚嗚，娘，你怎麼了，醒醒啊……」一陣清脆的低哭聲使得柳峰的腳步一滯，「還有倖存者！」
「這是冰兒的聲音！」柳峰又摒住呼吸仔細辨識那聲音的來源，當下心中狂喜，立即轉過身去搜尋。
在一間廂房門口，全身滿是鮮血的小女孩正跪在一個婦人旁邊，婦人胸口前有一道致命的傷口，明顯已是死去多時。而小女孩卻並不知道，一個勁兒地搖晃著那婦人的屍首，嘴中不住的叫著：「娘，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這場景論誰看了都是心中不忍，不由得落淚。
「果然是冰兒！」柳峰快步趕到那女孩旁邊，一把抱住她，安慰著：「冰兒乖，沒事了。」
見有人抱住自己，柳冰本欲掙扎，但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恐懼，大哭起來：「峰哥哥，娘是怎麼了，為什麼不理冰兒？還有大伯他們，一個個為什麼都睡在地上不陪冰兒玩？冰兒好害怕。」
強忍住悲痛，柳峰輕聲安慰道：「冰兒，你娘和伯伯他們這是和你鬧著玩呢。他們現在只是太累睡著了，明天就會醒過來的，冰兒不要怕，還有哥哥呢。」身體有些顫抖，柳峰抱著冰兒的力度加大了幾分。
「真的嗎？他們好壞哦，騙了冰兒這麼久呢，冰兒不和他們玩了。」柳峰的話起了效果，柳冰當下就停止了哭泣，小臉一本正經道。感受到柳峰力度的加大，有些不舒服的她哼了一聲：「不過哥哥你抱得太緊，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呢。」
「呃」被冰兒一提醒，柳峰趕緊鬆開了自己的雙手，隨後掃了一眼被火焚燒得有些搖搖欲墜的庭院，柳峰直接橫抱起了冰兒，快步衝出了柳家大院的門。
戀戀不捨地看了即將被火海湮滅的的院門，柳峰抱著冰兒，離開了。
在他們走後不久，一群人圍在了柳家大院的門口，開始竊竊私語。
「這不是柳家大院嗎，怎麼會好端端的著起火來？」
「對啊，剛剛都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你們不知道，在兩個時辰前我看到有一隊黑衣人凶氣騰騰地衝進了柳家大院，然後就聽到柳家大院傳來慘叫聲，估計是仇家來報復了。」
「這柳家平時為人也挺慷慨大方的，怎麼會惹上仇家呢？」
「轟隆」，天空響起炸雷，讓正在談論的人們嚇了一跳。接著，大雨傾盆而下，籠罩了整個天幕。
「下雨了，回去吧。」有看客喊了一聲，人群便散去了。
正牽著柳冰漫無目的走在路上的柳峰見得大雨襲來，不由得苦笑一聲：「屋漏偏遇連夜雨啊！」有些發愁去哪裡避雨呢，突然靈光一閃，對啊，可以去那裡。
急急忙忙趕到破廟的時候，柳峰和柳冰兩人身上都已經濕透了。這破廟自己小時候常來玩，那時候和曹明他們在此爬上爬下的，其樂無窮。後來十歲以後因為練功就再也沒來過了，想不到今天走投無路，還想借這個破廟避一下雨。
「哥哥，我冷。」柳冰此刻全身沒有一塊乾燥的地方，身體不住地哆嗦，四肢不斷蜷縮著，本來小小的身體顯得更加瘦弱了。
見得冰兒如此，柳峰有些心疼。掃視了一下破廟，正好有幾塊被人遺棄的破衣裳靜靜地躺在草堆上，「這應該是哪個夜宿破廟的人留下來的吧，正好派上用場了。」隨後柳峰取過衣裳，抖乾淨了上面的灰塵，將冰兒的濕衣服換下，寬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顯得有些滑稽。
柳峰又將自己的濕衣服換下，旋即擰乾淨了衣服存留的水漬，然而衣服上面仍然留有血跡。有點發愁的柳峰正準備將衣服扔出去，卻見得破廟門口有一口大水缸，「天助我也」，柳峰心中心裡暗想，而後將濕透的衣服放入有些渾濁的水中，一陣「攪拌「之後，總算是將血跡弄淡了許多。
將衣服晾好以後，柳峰回去看冰兒時，卻發現這小丫頭已經睡著了。也難怪，折騰了這麼久，小女孩犯困也是很正常的。
看著破廟外的大雨，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冰兒，柳峰攥緊了拳頭：「可惡的黑衣人，今天你害我家破人亡，來日我定當十倍奉還！」然而片刻之後自己又灰心下來，自己連黑衣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怎麼去報仇？
呆呆地看著破廟外的雨，心中有太多的疑慮，柳峰陷入了沉思，身體彷彿像一尊雕塑般，一動也不動。
他的身後，冰兒安靜地躺在柳峰鋪好的草堆上，睡得很安逸，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
瓢潑大雨仍然在空中飛灑，淅瀝瀝的聲音彷彿沒有疲倦，不停地沖刷著蒼穹。
今夜，是除夕的一夜，是新年來到前的最後一夜。
本該是家庭團圓的日子，闔家歡樂的日子，但卻在這個夜晚，柳家被人滅門，柳峰一夜間變成了孤苦伶仃的人，無依無靠的人。雖然，他還有冰兒。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清晨。
一縷陽光照在柳峰的脖子上，沒有任何反應。隨後陽光慢慢地爬上了他的下巴，他的嘴唇，直至最後照在他的眼睛上。
眼睛被陽光晃得睜不開，柳峰才回過神來，「都已經天亮了」輕歎了一口氣。自己昨晚一直望著雨幕發呆，不明白在思考什麼，到後來甚至雨停了都不知道，真是有些可笑。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了」，痛苦地閉上雙眼，自己親人們被屠殺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柳歡被黑衣人刺中，刀尖透過了後背；大伯被斬斷一隻手，身體被利刃洞穿與敵人同歸於盡；自己的娘親那死前未能撫摸到自己臉龐而下垂的手……，整個家族，就這樣被趕盡殺絕。一切的一切，都是那群不知身份的黑衣人。
「啊，啊，啊，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你們！」柳峰抱著頭痛苦的回憶著那不堪回首的慘劇，牙齒咬合的格格響，眼淚不住的順著臉龐滑落到嘴唇，直至砸在地上。滿是淚水的眼中充盈著仇恨的光芒，如一頭發狂的野狼。
「哥哥，你怎麼了？」剛剛睡醒還意猶未盡的冰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站到了柳峰的身後，卻發現他突然咆哮，瞬間有些被嚇壞了。
緩緩轉過頭，柳峰又變回了那淡然的模樣，隨即蹲下身，雙手托著冰兒的臉龐，「冰兒，沒事，哥哥好著呢。」
冰兒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隨後擦乾淨柳峰臉上的淚痕，標誌性的嘟起了小嘴，一陣清脆的鈴音響起：「哥哥騙人呢，你明明哭了。娘說好孩子是不哭鼻子的，哭了就不漂亮了。」
柳峰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對，冰兒說得對，好孩子是不哭鼻子的，哥哥記住了。」
「嗯，這才對嘛！哥哥也是好孩子。」冰兒小手摸摸柳峰的臉，一臉欣慰道。
……
片刻之後，換好衣服的二人離開了破廟。
小手輕輕的掙了掙拉著自己的大手，柳冰抬起頭望向柳峰：「哥哥，我們這是去哪啊，我們不回家嗎？」
「嗯，爺爺讓我們去曹爺爺家住一段時間，到時候他會來接我們。」
「哦，真的嗎，太好了，我最喜歡去曹爺爺家玩了！」柳冰一臉興奮，小姑每次去曹家的時候都會帶上自己，而且曹家有幾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柳峰歎了一口氣，這也實屬無奈之舉，畢竟在流雲鎮，柳家雖然和其他大家族沒有結下仇怨，但同樣也沒有交情可言，而和柳家關係最好的當屬曹家。如今無處可去，唯有去曹家暫時住上幾天再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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