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所謂伊人 在水一方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0-03
安心,有他在身邊,如此的安心!
無瑕睜開雙眼,天已經大亮,枕在床邊的那人早已沒了蹤影。身子一動,發覺手裡握著一張紙條。
「無瑕公子今天的任務一:吃早點,剛出爐的桂花糕!」一行有力的小楷躍入眼簾,無瑕不禁抿嘴一笑,坐起身子,弓推門而入,見公子起了,道:「我去打了水來,公子梳洗了吃糕點吧,小侯爺早早的跑去買的。」
無瑕點頭,到了桌前,見桌上放著一盒尚有餘溫的糕點,然後,看見了放在旁邊的第二張紙條。
「無瑕公子今天的任務二:喝藥,東都的方子,白炎已經背下,差人買了熬了,不許不喝!」
眉頭一蹙,卻想本以為能夠不喝那苦澀難耐的藥了,不料那人竟如此上了心。站起身子到了窗前,輕輕一推,見伸至窗邊的樹枝上居然也繫著一張紙條。
「無瑕公子今天的任務三:想我!等我回來!任務二,白炎回來要檢查!」心頭一漾,嘴角勾起笑意。
卻怎會有這麼多鬼主意,無瑕將紙條抓在手中,將頭輕靠在窗欞邊,靜靜望著遠處粼粼碧波,初晨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讓那心也一併溫暖無比。
「上善若水,臨水而立,厚德載物,萬流歸宗!」這四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公子,水打好了。」
無瑕回過頭,道:「白炎何時出去的。」
「大早就起了,買糕點抓藥,回來就出門了。他說去探探情況,連我都不讓跟,讓等他回來。」
「他那冒失的性子,卻不知什麼時候能改。」
「我看他那滿臉大鬍子的,就算大搖大擺從相國府的人面前走過去,估計都沒人認得出來。」
無瑕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在冷香樓第一次見到小侯爺時的情景,那一臉絡腮鬍子,一道咧至耳根的刀疤,站在輕紗之後呆呆的望著自己,那情形,彷彿就在昨天。
「我要娶你!」
那是小侯爺誤認自己是女兒身時對自己所說的話,當他得知自己身是男兒時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至今仍在眼前。當自己站起身子,在他身後將門輕輕磕上,那心頭泛起的刺痛竟是如此的鮮明!那段記憶深深的烙在了自己的腦海裡,忘不了,忘不掉!
「除非這世上沒了孟白炎此人,否則紅巾自此再不離身,白炎此心,不改不悔!」緋紅一片的桃園中那翩翩兒郎對自己發下的誓言,讓自己潸然淚下,那誓言從此縈繞心頭,那情,從此再難捨棄。三生石前的絞斷紅繩,成樂的不辭而別,東都街頭的避而不見,那打在他胸口的一掌,漫天煙花中他與自己的靜靜相擁,受辱之後自己跌入湖中的絕望,那漫天大雨中他的苦苦追尋!那一幕幕突然全部湧在了眼前!當自己第一次叫出那個名字,當自己第一次那麼拚命的回抱那個身軀,自己便知道,那付出的情感,已經無法收回!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回眸再看窗外,卻已是眼淚拆兩行。
「開門開門——」樓下傳來巨大的拍門聲,無瑕一驚,回頭一看,弓已經出了門去,探頭向下,見掌櫃朝上揚手,忙閃身進屋,將門輕輕磕上。
「應該是官兵。」
無瑕伸手將窗關上,細細聽樓下動靜。
「官爺,官爺!」掌櫃的陪著笑臉將一隊官兵讓進了堂內。
「可有陌生人來投宿啊?」帶頭的官兵大咧咧的坐在長凳上,打著呵欠大聲問道。
「沒有沒有,官家吩咐的,小店哪敢不從啊,這不,都日上三竿了,咱們連這店門都還沒開呢。」
「嗯,那就好,上邊吩咐了,這幾日絕對不能留宿陌生人,別為了那點小錢,讓爺們為難了。」
「那是那是,各位爺用過早點沒,要不我讓廚子做點去?」
「不用了,相府公子在呢,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的,也不知道要尋個什麼東西,弄得雞飛狗跳的,一整晚了連睡都沒得睡,走了走了,掌櫃的記住了。」
「是是,小的一定記住了。」
那一行人眼見便要出了門去,帶頭的卻突然將腳步一頓,眉頭一皺道:「你這店中有人生病?」
掌櫃的一驚,暗暗叫苦,那後院還熬著藥,定是那藥味飄入,讓這帶頭的聞到,這可如何是好。
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見門外又跨進一個人來。
「表舅,俺那藥可熬好了?俺娘子還等著藥喝呢。」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跨進了門來。
那帶頭的官兵雙眼一瞪,喝道:「此人是誰?」
「俺?俺是大牛,這的掌櫃是俺表舅,咋了?」小侯爺粗聲粗氣的答道。
掌櫃的一愣,揚手便是一巴掌拍在了小侯爺頭上:「怎麼跟官爺說話呢,藥還熬著的,你倒是逍遙自在,自個兒跑出去玩,讓老舅我折個老腰在那扇風,還不去弄。」抬起一腳踹在小侯爺腿間,小侯爺痛得跺腳直跳。
「俺去俺去!」說完就要往那後院而去。
「慢著!帶爺去看看你家娘子!」那一行人返過身,衝著樓上奔去。
「哎——官爺,俺娘子傷風,別驚了她!」
那帶頭的一示意,手下之人將那閉著的門一個接一個的踹了開。
「官爺——別驚了俺娘子,俺娘子膽子小。」小侯爺急急衝到眾人面前。
那帶頭的伸手一推小侯爺,道:「該不會是,藏著個要犯吧。」伸手便去推那門,小侯爺一驚,正要伸手去扣那人脈門。
「大牛,可是你又胡鬧了!」門內傳來一聲低低的問話,夾雜著幾聲咳嗽聲。
「沒有沒有,俺沒胡鬧,是幾位官爺在搜查要犯呢。」
「我那藥還沒熬好嗎。」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小侯爺一連迭聲的應著。
那頭領滿腹懷疑的看了看小侯爺,突然只手一推,門頓時大開,帶著人一湧而入,見床上斜斜靠著一人,青絲不束,覆在身側,見這麼多人闖入,抬眸一瞥,冷冷道:「何事!」
因見小侯爺扮相粗野,大家只道他的娘子定也只是村婦一名,然入了房中,見了那人,竟被她那抬眸一瞥驚得站在原地,半晌答不上話來。
無瑕雙眸一垂,輕輕道:「涇陽再怎麼說也是相爺發家之地,難道此處的官爺,竟是這般欺壓百姓之輩,大牛,收拾了東西,咱們也別連累了表舅,就此離去吧。」
那話一完,見那頭領喉間嚥下一口口水,口中喏喏道:「是我們冒昧了,打擾了小娘子休息,見諒,我們這就走,這就走!」說完手一揚,端了端衣襟,道:「走。」返身見手下之人一個個還怔著眼直直瞧著那人兒,不禁雙眼一瞪,喝道:「還不走。」
那一群人卻拖拖沓沓老半天才走完,小侯爺見他們一個個眼珠子發亮的樣子,恨不能撲過去挖了兩個才能洩恨。待人全都出了客棧門去,小侯爺回頭去看那人兒,卻見他斜著眼,挑著眉頭,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不禁口中恨恨道:「以後不許這般風情的去瞧人,沒看見那些人,一個個狼似的,讓人一看就火大。」
見他頭頂冒火的樣子,無瑕掀被而下,道:「倒是誰是你娘子呢。」
聽他口中責問,小侯爺腳底一抹便想開溜,卻被無瑕一把揪住後領,道:「換藥。」
「已經無礙了。」
也不聽他多言,無瑕伸手將他按在凳上坐下,捋開那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口中道:「卻扮這粗野像扮上了癮了,下次再滿嘴胡謅,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侯爺嘻嘻一笑,道:「那下次換你裝大鬍子,我來做小娘子。」
見他愈發沒正經,無瑕不再搭他那話,只將他把藥換好,坐下問道:「可有探到什麼消息?」
小侯爺將頭一抬,道:「弓呢?」
「聽官兵上來,讓他從窗而出,怕人多了反而壞事。」正說著,聽門輕輕叩響,那掌櫃的在門口道:「公子,藥熬好了,可端進來?」
無瑕輕聲道:「有勞掌櫃的,端來吧。」
那掌櫃的端了藥來,放在桌上,半晌喏喏道:「兩位公子爺,咱這是小本生意,弄這麼個店不容易,兩位公子爺如果是衝著這涇陽有目的而來,我求兩位了,別連累了小的。」
無瑕面帶歉意的望向掌櫃道:「掌櫃的,我們也不想連累了你,我們此行,的確有目的。」返身從包袱中拿出幾張銀票,道:「這些銀兩,夠你再開這樣的兩間客棧了,我們暫時借住在這裡,如果有了異變,掌櫃的便棄了這客棧再尋他處,有了這些錢,定不會流離失所。」
那掌櫃接了銀票一看,心頭欣喜萬分,忙不迭的道:「謝公子!謝公子!」
待掌櫃走後,無瑕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這涇陽現在情形如何?」
「武飛雲就在涇陽城,已經派人徹底搜查了整個涇陽,但是依情形來看,那虎符並未尋到,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破解趙括將軍的那四句話,我想南宮與白澤應該已經到了這涇陽之外,相國府與我雖然明面上還沒撕破臉皮,但這一路截殺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南宮的頭腦,定不會貿貿然進城,你的手下一時也聚不到一塊,我看咱們還是先暗地尋找。」
「聽你的。」
小侯爺只一雙眼緊緊盯著無瑕不動,無瑕雙眸一轉,起身便要走,卻被小侯爺一把抓住手腕:「喝藥!」
「苦……」
「有糕點。」
「涼會……」
「我嘗過了,涼了。」
「不想喝!」
「知道你上次病犯,那藥是怎樣喝下去的嗎?」
看著那臉上邪魅笑容,無瑕眸間一冷,道:「怎樣喝下去的?」
「你再不喝就會知道了。」
「我卻不喝,看你能奈我何!」那愛使性子的人兒撐手坐在桌旁,揚眉挑釁。
「你自己挑釁,不能怪我!」
「白炎,你在做什麼?你卻喝我的藥做什麼?唔——!」
……………
……………
「孟——白——炎——」
「啊——」一聲慘叫,驚飛了屋頂小憩的黑鴉……
明日預告:此情可待成追憶:小侯爺勾著嘴角,突然將臉湊到了無瑕面前,道:「我卻喜歡那喝藥方式。」
無瑕臉上紅暈一瞬染至耳根,兩人唇齒相依的一幕霎時浮現腦海,恨恨一跺腳,飯也不吃,竟落荒而逃。見他二人那模樣,召喚弓不禁以手拍額,剋星!冷若公子,在這小侯爺面前卻也是千般無奈,萬般頭疼,一物降一物,此話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