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獨攬月下螢火 文 / 柒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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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1-10-12
耳邊是細細的說話聲,倦怠的身子動了動,無瑕睜開了雙眼。
自己已經回來了,看見那熟悉的房間,他知道自己已經回到東都了。
「公子醒了!」弦伊撲到床前欣喜的大叫道。
「公子——」冷三急急奔了過來,見無瑕睜開了雙眼,不禁喜極而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頭疼!無瑕伸手撫上額頭,額間裹著層層輕紗,雙手儘是擦傷,對的,自己從疾馳的馬背上墜了下來,雙眸一垂,不讓自己再勾起那記憶。
「弓呢。」
「哥哥去抓藥了,早上哥哥帶著傷痕纍纍的公子回來,把我們都嚇壞了。」
「不小心墜了馬,不必驚慌。」無瑕口中淡淡,抬眼不見鄭太子,問道:「太子去了何處?」
「蒙語已經到了東都,太子身份亦然明朗,因為是來東都賀壽,晉文帝安排了專門的住所,所以現在已經不住在小築了。」
聽到那話,無瑕口中竟鬆了口氣。
「公子,你這次就這麼跑了,藥也斷了,現在回來了,可得每天按時吃了藥了。」弦伊伸手遞過一杯茶來:「參花泡好了,小侯爺說的,每次只能兩朵。」
無瑕雙手一搐,雙眼盯著那參茶就此癡了眼神。
「公子!公子!」冷三和弦伊二人在旁幾喚不應,不禁不解的對望了一眼。究竟出了什麼事?公子雖不擅騎,卻也不至於會墜馬,然弓回來之時已經交代,任何人不許問起公子此次行程,看他那一臉凝重,就知道事情不妙,所以大家都不曾問起,卻不料弦伊提到小侯爺,公子竟就此癡了,難道竟是他二人出了問題?!
「弦伊,以後……小侯爺府的人,不要讓他們再入這小築來了。」
弦伊一驚,果然是與小侯爺出了問題。
「可是小侯爺做了什麼惹惱了公子,弦伊替你出氣去。」
無瑕將頭一垂,道:「只管聽了就是,不必問為什麼。」
「無瑕回來了?」門外一聲問話,無瑕心頭一驚,身子背轉,弦伊與冷三見鄭澈軒入了房間,行了個禮,鄭澈軒揚手道:「我有話單獨跟無瑕說。」
那二人眉頭微皺,卻無可奈何,只得出了門去。
門被碰上的那一霎,無瑕身子微微一顫,沒有回頭。
鄭澈軒慢慢走到他的身後,伸手去拉他的手臂。
「讓我看看你。」
無瑕身子一掙,依然不肯回頭。鄭澈軒手中用力一拉,無瑕被拉過身子,卻只將頭垂下,不去望他。
「你居然弄得一身傷痕纍纍回來,你知道你們在涇陽弄的動靜有多大嗎?武飛雲再如何封鎖消息,都不可能瞞住所有人,你若再不回來,我就要回鄭去調兵了。」
見他只是倔強的緊閉雙唇,不說一話,鄭澈軒拉起他的袖口往上一擼,無瑕雙眸一抬,雙手驟然收回。
那額上輕紗,臂間傷痕纍纍,讓鄭澈軒心底泛起一絲痛楚。
「他倒是如何照顧你的,讓你傷成這樣。」那口中語氣揚了幾分。
心頭驟然一痛,無瑕口中冷冷道:「這是我的事,太子需要操心的事情,似乎應在國家大事上,無瑕這等小事,不煩太子掛心。」
鄭澈軒扣住他的手腕,雙眼微瞇,緩緩道:「你的事,對我鄭澈軒來說,沒有小事,這次離晉,我說什麼都要帶你一起走。」無瑕將手一掙,道:「蒙語可有離晉?讓他呆在東都太過顯眼。」
「沒什麼顯眼的,因為死人,是不會妨礙到本太子的。」
「你殺了他?!」無瑕心頭一寒。
「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任意妄為,我會乖乖的呆在雲城,步步為營,鄭國的江山,我鄭澈軒要定了,你會一直呆在我身邊助我的,對嗎?無瑕!」那雙眸中卻透露著一種危險的暗喻,鄭國的江山,我要定了,你無瑕公子,我也要定了!
無瑕抬眸望著他,心底寒意涔涔,此人勢力日漸強大,鋒芒盡露,他的身後,是一個國家,萬里江山,如果自己沒有與之抗衡的籌碼,落入他手,絕難全身而退。
「無瑕累了,太子請回吧。」淡淡說著那話,無瑕拿起桌上參茶一抿,卻被那心酸衝入心頭,幾近落淚,小侯爺的關心滲透在這一點一滴的細節之中,讓這心不願去想都是不能。
「過幾日晉文帝會宴請各國來使,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麼,那種場合不適合我。」
「赫博多的吠承啖王子,韓國的鬼影將軍都會出現,你卻不去看看?這可是一個瞭解他們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無瑕略略一思索,道:「無瑕身份不明,如何出席這等重要場合。」
「只要是我鄭澈軒身邊那人即可。」
見他用詞隱晦曖昧,無瑕臉上一寒,道:「無瑕不是無知小兒,太子說話注意了,再言語調笑,無瑕便不去了。」
「好好好。」見他應承下來,鄭澈軒眉間一悅,道:「你好好歇著,回頭我讓下人給你送了湯藥過來。」
「有弦伊照顧,不勞太子費心。」無瑕想也不想,開口就拒,鄭澈軒也不以為意,驕傲如無瑕,總是冷冷的呆在自己的世界裡,可越是這樣,越讓人想去靠近。
弦伊送太子出了門去,一回頭見小侯爺那邊人聲沸騰,想起公子交代的話,轉身便要關門,卻被一人將門抵住,弦伊回頭一看,小侯爺一臉憔悴,頰邊帶傷,只手將門推住,手上傷痕更是觸目驚心。
「弦伊,無瑕可有回來了?」
「你們倒是怎麼了,怎麼都傷痕纍纍的回來,你也是,公子也是。」話一出口,弦伊雙唇一咬,糟,自己這性子怎麼總是改不了。果然小侯爺臉上一驚,急急道:「無瑕受傷了?傷到哪了?嚴不嚴重?怎麼受的傷?」
那手中一用力便要進去,弦伊死命將門抵住,道:「公子說了,小侯爺府的人自此不許再入這小築的門,小侯爺請回。」
小侯爺身子一僵,愣愣站立,半晌道:「他究竟怎樣了?」
弦伊口中一聲長歎,道:「哥哥說,公子墜了馬,額角碰到石頭,幸無大礙,只渾身擦傷而已。」
墜馬!他又怎會墜馬!當是心神不寧,難以自己,無瑕,你那心頭也是痛的對不對,你這樣,讓白炎更加心疼!探手懷中拿出裝著藥丸的小錦盒,小侯爺輕聲道:「這是奚昊公子為你家公子配的藥丸,囑咐每日一粒,他現在卻不肯見我,你且拿了去,讓他每日服用,那參花,記得不能泡多了,無瑕身子寒,受不住!」
聽他輕聲叮囑,弦伊鼻頭一酸,拿過錦盒,低低道:「不知又鬧的哪一出,好好的,竟就此不見,小侯爺你也好好歇著去吧,弦伊記下了。」說完將門一關,小侯爺卻仍癡癡站在門前,許久才離去。
無瑕望著弦伊放置桌上的錦盒,失了神。
「他還好吧……」
「不好!」弦伊張口便道。無瑕心頭瞭然,自己如此無情的離去,他又怎會還好。
「與公子一樣,渾身傷痕纍纍,讓人不忍看。」那話令那雙眸一抬:「怎會受傷!」
「小侯爺卻與公子問了同樣一個問題,怎會受傷,可是讓弦伊怎麼答,公子為何受傷,弦伊不知,小侯爺為何受傷,弦伊也不知,你們當是一同踏上回程,卻互相不知,倒問起我這局外人了。」弦伊依然是那個弦伊,心直口快,心裡藏不住也憋不住話!
「傷勢如何。」
「臉上那傷該是被打的,只是那指背,竟都裂了口子,也不知那般拚命發瘋的拿拳頭砸了什麼,當自己不是血肉之軀了。」
無瑕身子輕輕一顫,半晌,幽幽道:「癡兒!」
「以前只道癡兒只有一個,現在才知道,原來癡的,不止是那大鬍子一人。」弦伊若有所指,只拿眼去瞧公子,無瑕卻只是兀自出神,不搭她那話。
已近九月的天了,雲城的冬天是很冷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適應那種冰涼。
見公子發呆,弦伊口中一聲輕歎,這兩人都在折磨自己吶,當初聽小侯爺身陷險境,公子那般不顧一切的追隨而去,現在兩人卻如此回來,實在讓人唏噓。
「接應於瑞安的事宜冷三叔可有安排妥當?」無瑕收回心緒,自己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完成,情之一物,拋卻吧。
「太子卻說,讓於瑞安隨他的座駕一同離晉。」
無瑕眸間一動,冒險!他在用此計逼自己與他一同離開。
「公子是否也覺得太子此舉太過冒險?如果於瑞安被抓,太子會一併受到牽連。」
無瑕心頭一聲輕歎,卻無法言明!他在逼我!弦伊,他這是在逼我吶!我若不隨他一同離去,他縱將自己陷入險境,也在所不惜。
身子站起,走出房去。
窒息!如同被人扼住咽喉般無法呼吸,為何那光明離自己越來越遙遠,這黑如此黑,讓人看不清方向!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一定要找到我,因為我怕我會迷失方向,找不到你。」
「我會找到你,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
那聲音縈繞心頭,讓這心不由自主的疼痛起來。漸漸暗淡的夜色中,卻突然出現了微弱的小光點,一個一個,幽綠幽綠!
「公子!為何會有這麼多螢火蟲?」弦伊詫異奔到牆邊,那空中星光點點,美麗之極。
無瑕,螢火雖小,卻能給人以希望,就算是萬丈深淵,只要還有一點點光,就一定會有希望。
小侯爺展著手中的琉璃瓶,仰頭望著從瓶中飛出的螢火蟲,那道牆,阻隔了兩個世界,那兩人在那對立的兩個世界裡,將那份纏綿,站成了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