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彼岸花開 花葉永不見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1-26
無瑕出了大殿,鄭澈軒正焦急的等在石橋上,見他出來,忙迎了上去。
走到鄭澈軒面前,無瑕才發覺自己後背已經冷汗涔涔,被風吹涼,令身子一陣輕顫。
虛弱的身子強撐到此時已經透支,鄭澈軒見他全身而退,知道必定已經無事,也不說話,拉了他的手到了宮門外,上了馬車便往回趕。無瑕困頓之極,竟在馬車上便靠著軟墊沉沉睡去。
鄭澈軒看著他,心頭一陣酸楚。不知道他這兩天究竟在哪,可是,他的精神已經極差,他中的毒是否已經無事?臉色那麼白,身子竟又隱隱的泛起熱來。
到了太子府,見那人兒陷在睡眠中,竟不捨喚他,伸手攬過那盈盈一握的腰,將他抱入懷中。無瑕雙眸一動,見已經到府,頓時一掙扎,鄭澈軒低低道:「別動。」
「放我下來。」
「身子又犯了熱了,你好好呆著。」說完抱了無瑕入了西院,見弦伊還未回,才想到自己竟然忘了通知冷二無瑕已經找到。
抬眼不見弦伊,無瑕道:「無妨,無瑕能自己照顧自己,今日太晚了,就不必差人去叫她了。」說完下了地,坐在了桌旁。
「弦伊說你中了毒針,傷在哪?我瞧瞧。」鄭澈軒伸手去拉無瑕,無瑕摘下面具,見他伸過手來,頓時身子一躲,道:「已經無礙了,不用看。」
「在哪!」
「都說了不必看,太子——」無瑕伸手一抓衣襟,雙頰通紅,鄭澈軒正抓著他的衣衫褪下去看那手臂。
「只是傷在手臂,已經沒事了。」
鄭澈軒已經看見了那手臂上的青淤,心頭當下便是一堵。
「是,燕王救的你?」
「是!」
「他為你解的毒?」
「是!」無瑕帶著一絲疑惑回頭去望鄭澈軒:「怎麼了?」
那手臂上的淤痕,分明是有人用嘴將毒吸出後留下的痕跡,為何!他與無瑕當並不相識,他為何要救他,而且,還為他吸毒……
「你當時……」
「昏過去了,究竟何事?」無瑕看不到自己的後臂,也不知道那毒是鄭贇謙為他吸出,所以十分疑惑太子的態度。
「沒什麼。」鄭澈軒將無瑕衣衫整好,道:「身子竟又發熱了,你至此好好休息,哪也不能去。」
無瑕不禁泛起一絲苦笑:「自然是哪也不能去,皇上罰我閉門思過半個月,誰都不許探視。」
鄭澈軒一愣,似乎沒明白無瑕的意思,繼而腦中一轉,吃驚道:「所以說,父皇給你的懲罰便是在家閉門半月?」
「是。」
鄭澈軒望著無瑕,突然低頭笑了:「無瑕,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本以為……」
「無瑕,只是運氣好罷了!」
那手卻突然被面前之人抓住,然後緊緊握入了懷中:「無瑕,從今開始,我不會再離開你,我不會讓別人再傷害你,誰敢再動你一根手指頭,我便要他的命。」
無瑕卻將手一掙,回身垂眸道:「你定要無瑕背負蠱惑太子之名嗎?從今開始,你不許再碰觸我,也不要一天到晚往這西院跑,無瑕與太子,只是為了達成彼此目的的交易雙方,請太子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再糾纏在這令大家都痛苦的情感之中。」
「我去給你熬藥。」鄭澈軒返身便走,不去聽那絕情話語。
「太子——」無瑕在身後幾喚不應,不禁無可奈何。鄭淵主已經對自己起疑,他之所以依然留自己在太子身旁,是因為相比較之下,自己對太子的輔佐大於此刻帶來的弊端,如果有一天,太子真為自己不顧一切,那麼,自己的命運,便將叵測難料!可是,要怎樣,才能讓太子放開自己……
清涼的風拂過耳畔,無瑕無力的仰起頭,倚著門欄,望著天上明月,口中呢喃:「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白炎,現在的你,在這天空的哪一個方向看著我?我想你了,你呢!」
你呢?
你呢……
「你在做什麼?」奚昊站在樹下,看著趴在牆頭的小侯爺,哭笑不得。
小侯爺回過頭,食指豎起,小心翼翼的指了指牆的那一頭。奚昊好奇的攀上長梯,探首一看,見旁邊的院子中,一隻渾身雪白的小鳥正在啾啾鳴叫。
「那邊院子為何總是這麼安靜?弓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真浪費,咱們過去瞧瞧去。」小侯爺說完那話,身子一動便要躍過牆頭去。
「那邊不能去——」奚昊心頭一急,伸手抓住小侯爺的衣服向後一拉,長梯一晃,兩人直直跌入了草叢之中。
「宗奚昊——」小侯爺抹去一臉塵土,憤然道:「幹嘛拉我。」抬頭看奚昊臉色煞白,竟被跌到,心頭一急,扶起他的身子道:「摔哪了?讓我瞧瞧。」
奚昊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任小侯爺扶起他,一摸,左臂竟然脫臼,頓時額頭冷汗涔涔。
「你忍著點,我來幫你接上。」小侯爺抓住奚昊的手,手中一用力,聽一聲輕響,手臂復了位,奚昊長長吐了口氣,卻心頭猛跳,無力支撐,小侯爺一俯身,將他攔腰抱起,道:「我送你去休息。」
奚昊沒有說話,牆的那頭,是無瑕曾經的住所,誰都不知道小侯爺入了那院子是否會想起什麼,所以,大家都不讓他越過那道牆去。無瑕走了,不知是否還會回來,小侯爺身子尚未完全恢復,如果他現在想起來,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不,還是等他復原之後,再給他調理,那樣,至少他的身子不會受到傷害,他只是失去記憶,無瑕應該能夠承受,雖然小侯爺忘了他,但是,至少他仍然活著。
懷中的身子如此輕,那低頭沉凝的人兒兀自想著自己的問題,而那抱著他的人,卻在低頭的一瞬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懷抱中,似乎曾經有過這麼一個身子,如此輕,如此安靜,那是種什麼感覺?心頭突然一跳,然後一種疼痛在心頭四下奔散。
兩滴熱淚悄然滴落!
奚昊吃驚的抬起頭,那望著自己的人為何突然落下淚水?!
「白炎,你怎麼了?」
白炎——
白炎——
腦海中的那個聲音是誰的?是誰的?小侯爺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我怎麼了?為何突然落淚?
小侯爺不明就裡,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落下淚水,只是感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充斥了整個身心。
腦中突然嗡——的一響,然後無數的片段在腦海中拉扯,一種無法忍受的痛楚襲擊而來,如一把重錘擊在胸口。小侯爺的身子驟然跪倒在地,頭痛,頭如撕裂般疼痛起來,他一聲低吼,放開奚昊,拚命的摀住自己的頭。
「白炎,你怎麼了?」奚昊大叫著抓住了小侯爺的手,那手捂得如此緊,想將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壓制下去,可是,那聲音卻越來越大,直到那呼喚聲充斥了整個腦海。
「啊——」小侯爺痛苦的將額頭抵在地面,頭似乎要爆裂了一般,那眼中淚水抑制不住,是誰,那個在叫著自己的人,是誰?
「炎兒——」聽見叫聲的眾人急急奔入院內,見小侯爺如此痛苦,大家都慌了神,白歌月緊緊摟住兒子的身子,淚水漣漣而下:「怎麼了?究竟怎麼了?炎兒,停下來。」
停不下來,停不下來!那道模糊的身影再次出現,那種飄渺不定要讓人發瘋了。
「啊——」仰頭一聲長嘯,小侯爺身子一軟,倒下了。
奚昊坐在床頭,靜靜的看著床中昏睡的那人,那斜入鬢角的雲眉深鎖著,就算是在睡夢之中,他都如此焦躁不安,這不是好跡象,模糊的景象會讓他陷入一種惡性循環之中,苦苦求索卻總得不到答案,會讓他崩潰。
手中銀針如有千斤,封閉穴位,將那模糊的景象牢牢控住,是現在唯一的辦法,可是,他那麼渴望知道自己的記憶,如果封閉了穴位,如果白炎忘記了一切,無瑕怎麼辦。
淚水順著臉頰不停的落下,模糊了雙眼,顫抖了雙手。
無瑕,為何你沒有任何回應,弓告訴了你,白炎傷得這麼重,他失去了自己拚命想挽留的一切,你卻為何沒有隻字片語回來?他雖然每天鬧得很歡騰,可是,我們都知道他在追尋什麼,他好脆弱,他在拚命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他將自己層層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來觸摸。沒有記憶對他來說,便如同心被掏離了,一個人連心都沒了,又要怎樣快樂的活下去!
無瑕,你究竟在想什麼?為何,連一句話都沒有回來?為什麼?為什麼?
「公子——公子——」
無瑕驟然睜開了雙眼,弦伊拭去他額間冷汗,道:「公子做了什麼噩夢了?喚都喚不醒,看這一頭冷汗出的。」
無瑕坐起身子,抓住了胸口:「我夢見白炎了,夢見在成樂,他站在三生石前望著我,對著我笑,可是,突然間他便不見了,我拚命的找,拚命的跑,可是,可是我找到的,是他的屍體……是他的屍體……」無瑕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弦伊,我的心回不去了,白炎是我心底的那道傷,鮮血淋淋,我不能去想,可是,卻又無時不刻不在想,我快受不了了,我要撐不下去了……」
「公子,別再傷心了……等報了那仇……咱們便回成樂去……在小侯爺的陵墓前,種上一整片的桃林,公子至此便伴著他,與他再不分離……」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那時候……弦伊,如果我死了……帶我回去,讓我跟白炎在一起……我想陪著他,一直陪著他……」
「公子——」弦伊已經泣不成聲,為何,情愛讓人如此痛苦,回想當初在成樂,小侯爺滿臉大鬍子站在樓下請求一見的情形,彷彿還在昨天,那時的公子冷漠如冰,那平淡如水的心卻被小侯爺勾起漣漪,至此深深陷入,痛苦掙扎,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在東都自己就不該助他二人再次相見,可是,沒有如果,因為,時光無法回到過去!付出的情感,永遠也無法再收回!
明日預告:雲深無跡,秋葉不知:這是自己如此渴望得到的人,可是,他的心,卻不在這裡,不在這大鄭,而是在那遙遠的晉國,在那個,叫孟白炎的人身上。可惜,你與他,今生已無再見可能,因為,弓的每一封來信,我都給換掉了,我不會讓你有再次見到他的機會,他能給你的,我也能,而我能給你的,他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