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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若花怨蝶 你我怨誰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2-23

    房間內傳出乒乓碎裂的聲音,德雅站在門口焦急的叫著:「公主別摔了,千萬別扎傷了自己,公主——」

    「不要你管,你給我出去,出去。」又一個花瓶摔在地面,碎片四濺。

    鄭淵主跨入屋內,德雅一見,忙跪在地上,道:「皇上,請小心。」

    鄭淵主沉著一張臉走到房門前只手一推,鄭婼歆正舉著一個花瓶欲往地面摔,一見門口站立之人,不禁心頭一顫,臉上淚水嘩嘩而下,將手中花瓶丟在地上,然後哭道:「我不嫁,要我嫁給那人,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李成凱文武雙全,少年英才,怎麼就如你說的那般不堪了,你倒是說說,這樣的人你不嫁,你還要嫁個怎樣的?」

    「父皇是不是看著女兒煩了,莫非皇家已經養不起女兒了,這般急不可耐的要將女兒嫁出去。果然沒有娘親的孩子沒人疼,現在連父皇也不要我了,我還不如,還不如死了算了。」

    鄭淵主頭疼的看著那僕在床上哭泣不止的女兒,口中止不住的長歎,他自覺身子已經大不如前,只想著趁自己還在,為女兒尋一個靠得住的駙馬,將來也好有個依靠,那李成凱為人沉穩,他父李和東官拜司徒,家門顯赫,自己這女兒自小便受寵,性格驕縱,尋常富貴人家也供不起她,自己又不想讓她遠嫁,縱觀上下,李成凱倒是唯一適合人選,卻不料鄭婼歆竟偏偏看不上他,說什麼都不同意這門親事。

    「你倒是說說,你究竟要個怎樣的駙馬,不要李成凱,好,父皇便令人再尋他人,定讓你稱了心,不讓你受委屈好不好。」

    聽到那話,鄭婼歆止住了哭聲,站起身子到了鄭淵主面前拉著他的袖子搖了搖,道:「父皇說的是真的?」

    鄭淵主故作威嚴的看了看鄭婼歆,冷哼道:「倒是自小將你慣壞了,由著你胡鬧,現在成了這種性子,只是若你是看上了哪個窮小子,也別想父皇答應你,連衣食都無法保證的愛情,根本經不起現實的考驗。」

    德雅聽罷卻「撲通」一聲跪在門口道:「皇上,其實公主她——」

    「德雅——」鄭婼歆臉色一粉,揚聲道:「還不住嘴。」

    鄭淵主一看鄭婼歆那模樣,頓時來了興趣,走到桌旁坐下,口中笑道:「原來如此,看樣子朕這個寶貝女兒心裡是有人了,怪不得對父皇指婚這事如此牴觸,說說,誰家小子如此好命,被咱們家雲裳公主看上了。」

    「沒有的事。」鄭婼歆低下頭擺弄著衣角,低低道。

    「還不好意思,看樣子竟上了心了,德雅,你說。」

    德雅抬頭望了一眼鄭婼歆,終心頭一橫,道:「當日奴婢隨公主一同去大晉,在東都遇上一少年郎,公主對他一見傾心,至今念念不忘。」

    「大晉的?」鄭淵主抬眼看了看鄭婼歆,鄭婼歆臉色更紅,低頭不語。

    「是何人?」

    「是那大晉成樂的小侯爺,名叫孟白炎!」

    「成樂,大晉威武侯爺孟昶龍的兒子?」鄭淵主反問道。

    「那,奴婢倒不知了,總之是成樂的小侯爺沒錯。」

    「孟昶龍的兒子……」鄭淵主兀自沉思著,威武侯孟昶龍,他的夫人白歌月是晉明帝賜封的公主,封地成樂,孟昶龍手中擁兵百餘萬,是牽動大晉安定的重要勢力之一,只是聽聞他的兒子,似乎十分頑劣。

    「既然如此,父皇讓人去大晉打探,若他的人品德行能夠配得上咱們的雲裳公主,父皇便定為你做主,與大晉聯姻,了了朕的乖女兒這一樁心願,可好。」

    鄭婼歆聽聞卻雙眸一垂,道:「或許,只是女兒一廂情願,若被拒,女兒……」

    「他敢——晉文帝被相國武氏壓制多年,勢力難堪,朕嫁了女兒,便定會在勢力上支持皇權,那威武侯的夫人是當今太后胞妹,晉文帝的親姨娘,他們是一家,當然願意多一分外力支持,自古聯姻多為鞏固皇權,權衡利益,朕便不信他們會拒絕。你等著,朕這就讓人去大晉,瞧瞧那小侯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那話一完,鄭淵主返身而去,鄭婼歆在身後追了幾步,卻只是怔怔,德雅站起身,到了她身邊道:「有皇上做主,公主還怕什麼?」

    「德雅,那人的性子如此倔,當日在東都大殿他便當場拒婚,只怕這次依然如此,罷了,若還是如此,我鄭婼歆此生便孤獨一輩子,誰都不嫁,老死在這宮中,反正我不愛的人,休想我委屈自己。」

    甩了甩髮間的雪珠,那人脫下外袍,中衣,內衣,直到將一身古銅肌膚暴露在風雪之中,然後向著水中一躍而去,南宮熱河追於身後大叫著:「我的爺,你就別折騰了,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涼了可怎麼好。」

    小侯爺返過身,藉著掌力將水潑向南宮熱河,笑道:「看樣子我得拉你一同下水才行,這水中可比地面暖和,來,下來陪我游一段。」

    「饒了我吧,我寧願回去抱個暖爐跟爹爹下棋去。」

    小侯爺嘻嘻一笑返身向著河水深處游去,南宮熱河站在河邊,心頭暗歎,小侯爺變了,雖然表面上依然頑劣,依然嬉笑如常,可是,他的心卻藏得更深,他知道大家有事瞞著他,也知道他必探不到究竟,所以他每天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不讓自己有停下來思考的空隙,可是,他越是如此,大家心底越是疼痛,害怕觸及到他的記憶邊緣,讓他在求索不到中再次承受那種難以忍受的頭痛。

    「我便知道他必定又來了此處。」奚昊走到南宮熱河身邊,望著河中那人道。

    雪蕊撐傘站在奚昊身邊,道:「公子,小侯爺天天這般折騰自己,最終會不會不堪負重,徹底垮掉。」

    南宮熱河也是一歎,道:「他的記憶在小時候就失去過一次,在這十年中,他常常一個人發呆,想追尋自己的身世,在那種求不到中,他將自己層層包裹,不讓任何人靠近他的心,沒想到現在,竟又一次遭遇這種情況,而這一次,我們大家明明都知道,卻瞞著他,所以那種痛苦更甚從前。」

    「我已經忍受不下去了,娘親說,邊關有了戰事,爹爹在燕山度帶兵禦敵,我要離開東都,到燕山度去。」

    「公子要走?」南宮熱河一驚,道:「那小侯爺——」

    「他的身子已經好了,他那傷在心裡,奚昊沒辦法,又不想看他痛苦掙扎,所以奚昊要逃了,過兩日便隨南宮先生一同前往燕山度,那裡受傷的將士更加需要我。」

    南宮熱河不再說話,奚昊將眼望向河中浮沉不定的那人,苦痛難言。

    無瑕,奚昊要走了,白炎的傷已經好了,可是他心頭那傷,卻只有你才能撫平,只有你……

    你為何依然沒有隻字片語問到他,這不像你,就算你與他水火不容,你也不該如此待他,他為了你,連性命都可以失去,你卻怎能這麼對他,無瑕,你究竟,怎麼了?!

    好安心,為何自己感覺呆在水中的寧靜勝於在地面?那拂過身子的水流,若有人將自己環繞,便如同曾經有一個人,在這種靜謐中與自己兩兩相擁,讓人不想離開。

    我的心底,究竟藏著一份怎樣的記憶,記憶中的那個人,又是怎樣的?!

    馬蹄停歇,馬上那人疲憊的落下地面,手還在門上,聽身後一聲破空之聲,頓時身子一翩,躲閃而過。

    召喚弓回頭望著那嘻嘻而笑的人,搖頭道:「小侯爺,你饒了我吧,剛從潼關回來,門還沒進呢,你就別來搗亂了。」

    小侯爺一挑眉頭,道:「他們都已經被我折騰得不行了,好不容易你回來了,還不陪我練練手。」小侯爺勾著邪魅的笑意,一上一下拋著手中的小石子。

    弓推開門,那守房子的小子捂著一隻眼迎出來道:「我的爺,你可算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咱這房子就要被小侯爺拆掉了。」

    弓見他哭喪著臉,拉開他的手一看,一隻眼睛青淤一片,頓時歎道:「這小祖宗你可惹不起,以後見到他跑遠點。」

    小子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道:「公子來信了,你去潼關的第二天就到了,也不知有何急事沒。」

    弓伸手拿過信,突然想到身後那人,一轉身間,手中信箋已被人一把奪過,小侯爺身子翩然而去,嘻嘻笑道:「要信,來我這拿。」

    弓心頭一驚,他就是想到小侯爺在身後,以他那頑劣的性子,不奪信才怪,卻不料他動作居然如此快,心頭焦急,弓一聲大叫,飛身追上,道:「小侯爺,把信還給我。」

    小侯爺卻將信抓在手中,幾個飛躍便進了侯府:「來拿。」

    弓害怕他看了公子字跡,發覺端倪,只好緊追著進了侯府,小侯爺四下奔躥,笑道:「弓,你的速度不敵以前了哦。」

    弓在追趕間,已經隱隱發覺小侯爺輕功竟似高了許多,想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不但在三個月間完全康復,似乎身子還健壯了許多,不禁心頭唏噓,因為大家都逃避他的記憶,所以他每天埋頭苦練功夫,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炎兒,又在瘋呢。」白歌月進了院子,見弓追在身後,自己兒子卻手中拿著一封信上躥下跳,知道他又在使壞淘氣,頓時揚聲道:「手中拿的什麼,還不還給弓。」

    小侯爺回頭一笑,道:「莫大哥,南宮白澤他們現在都避著我,沒人肯陪我,炎兒實在無聊得緊,好不容易弓回來了,當然要他陪我練練手了。」那話說完,小侯爺站在長廊邊將信舉到面前一看,道:「咦,竟連名字都沒有,什麼信如此機密。」

    「別看——」弓大聲制止著小侯爺,那話一完,才想到因為是信使直接傳遞於自己和公子之間,所以信的封面根本沒有字跡,小侯爺本還不覺得,被他那一叫,反倒起了疑。

    緊緊盯著弓,小侯爺道:「你似乎,很怕我看到這信?」

    聽他一說,白歌月也覺得弓的態度十分奇怪,突然想到弓雖然說他是小侯爺的朋友,但是,院子那頭是無瑕小築,弓又住在那裡,他定與那無瑕公子認識,如此……

    那信,莫非是……

    「炎兒,將信還給弓!」白歌月突然厲聲道。

    小侯爺見娘親突然揚了聲,不禁腳步一退,望了望娘親,又望了望弓,然後低頭去看那信箋。

    弓見小侯爺起了疑,又不知信中公子究竟說了什麼,心頭一急,身子一躬向前襲去,小侯爺見他突然動手,身子向後急退,卻不料雪蕊手端著火盆正要去各屋生起暖爐,被那疾步後退的兩人嚇得一聲驚叫,弓伸手去奪信,小侯爺手一鬆,那信卻沒有被奪去,反而隨風飄落,正好落入了雪蕊手中的火盆之內,頓時隨著炭火燃燒起來。

    「糟!」那兩人同時驚呼出聲,伸手去火盆奪信,那信未燃的部分被兩人手中一扯,頓時撕成了兩截。

    弓低頭一看,入手的部分已經所剩無幾,料想小侯爺手中應也沒有什麼能夠猜出端倪的字跡,鬆了口氣,卻又歎息道:「可好,現在連信的內容都已無法得知。」

    小侯爺見自己手中也只剩殘缺的字跡,訕訕的挖了挖眉頭,道:「糟糕,可別誤了來信人所托之事,弓,快寫了回信告知情況,順便,幫白炎告個罪。」說完吐了吐舌頭,弓無奈的搖頭而去,小侯爺低頭去看手中殘片,卻只看到無,雲城,皇宮,朱雀尊等等幾個不成句的字跡,無法猜度,只好作罷。

    弓回到小築,入了房間,見書桌邊包裹牌匾的絨布散開,忙走過去重新將牌匾裹好。

    公子走了之後,無瑕小築的牌匾便被自己摘了下來,用絨布包裹放置在了書房之內,雖然公子離開,但暗地監視小築的人常常在四周走動,自己不想張揚,而且,也不想小侯爺看見公子的名字,所以,一直放置在書房之中。

    提起筆,弓又是一聲長歎,很奇怪,自己一直寫信告知公子小侯爺的復原情況,公子的來信卻從未提起過,究竟公子在雲城出了何事,他與小侯爺繾綣情深,至死不渝,卻在去了大鄭之後竟如此淡漠,實在令人堪疑。自己,還要不要繼續告訴他小侯爺的情況,還是,就此不再提起,了斷了這令人痛苦的糾纏……

    手下之筆如有千斤,如此果斷的召喚弓竟也猶豫不定起來,許久,終還是下筆。

    「公子敬啟,弓按公子所囑前往潼關,與周安費商談妥當,所需物品不日便會由官道前往雲城,另,公子此次來信因小侯爺失手掉落火盆燒燬,若有急事,還望再次告知。弓敬上!」

    那信被信使千里疾馳送往雲城,弓不知道自己所有信箋均被鄭澈軒換掉,由此抹殺了小侯爺在公子面前的一切信息,也沒料到,這封信最終居然繞過了鄭澈軒到了公子手中。而當弓的信被送到無瑕手中,信中小侯爺三字赫然躍入眼簾時,無瑕……

    明日預告:翠竹泣墨痕錦書畫不成:他還活著,活在這個世上,跟自己共同呼吸在同一個天空之下,曾以為,他已經灰飛煙滅,化為清風,化為塵土,就算自己哭,自己痛,他都已經不會知道,可原來,他依然在,他還活著,還活著!

    「白炎——」那呼喚似乎要撕裂人心般叫出,無瑕跪倒在蒼茫的雪地間,雪花隨著狂風呼嘯在身邊,他卻只是宣洩般的大聲哭泣著,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

    馬蹄緩慢靠近,馬上那人沒料到會在此處見到此人,他勒住韁繩一躍而下,看著那在風雪中痛哭的人兒,靜靜的站立著,然後,脫下身上的披風,慢慢走到那人兒身後,將披風覆蓋,將那顫抖的身子攬入懷中,緊緊擁抱,雪花落在他的紫金長袍上,漸漸的沉積,沉積,直到炫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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