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風吹簾落 月難圓人不眠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3-07
那是一份怎樣的情緣,明知不可靠近,卻又身不由己。
漆黑深邃的瞳孔倒映著絢爛的燭火,跳動,跳動!
那人坐在桌前,黑色的衣,黑色的發,如此安靜,靜得,無聲無息。
門一聲輕響,召喚弓的眼眸一動,似乎想起身,卻發覺自己連回頭都做不到。
腳步慢慢靠近,如此輕柔,卻一步一步,踏碎人心。
「佰茶……」
「噓——別說話。」
一個柔軟的身子緊緊貼於身後,剛剛沐浴過的清新氣息直直闖入鼻間,弓心頭猛的一跳,驟然閉上了雙眼。
「別抱著我,我的身子是濕的……」
雙臂從身後環繞,那人兒略帶暖意的臉慢慢貼在了頰邊,從未如此靠近過彼此的兩人,漸漸亂了呼吸。
「佰茶……」從來都果斷幹練的男子竟然有了一絲慌亂,雙手伸出,想要拉開從身後環過的手臂,卻被那人兒緊緊一抱,竟如被抽去了力氣一般,拉扯不開。
「弓……」
「嗯,我在。」那人笨拙的回應著,竟慢慢紅了臉頰,身子明明是濕的,涼的,卻因那碰觸而漸漸的發起熱來。
「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身子霍然站起,那環住脖頸的雙臂被掙開,弓走了幾步,身後那人兒沒有說話,沒有阻攔,只是悄然無聲。
雙手按在門框上,弓頓住了腳步,然後將頭慢慢抵在了門上,頎長的身子被燭光拉的老長,投射在壁上。
那柔荑再次環上背腹,臉頰貼著後背,淚水浸透了衣衫,在那冰涼一片的背上烙下了一道火熱的傷痕。
「弓,陪我!」那話如此輕柔,卻讓人心怦然而動。
「佰茶,我不能!」
「噓——別說話,弓,看著我,看著我……」
那低語如若夢魘,讓那脊背僵硬的男子情難自禁的回過了身來,當那落淚的臉闖入眼簾,弓感到自己的心被撕裂了。
「我不該來……不該來……不該接近你,不該靠近你……佰茶,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想你,你趴在我的背上落淚的情形便彷彿就在昨天,我做不到對你視而不見……明知不應該,明知不可能……佰茶,佰茶……我竟無可救藥的陷了進來!」帶著厚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愛人柔美的眉目,召喚弓終於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在那個哭得不能自已的人兒面前喃喃傾述著自己的內心。
雙手伸出,將那人兒緊緊擁抱!
只是想要一份真愛,為何,會有這麼多痛苦與無可奈何。
輕吻著那潤濕的發,感受著那人兒發自內心的顫抖,召喚弓心疼萬分!
和親!
一個人去那麼遙遠的地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一個弱女子要為生存苦苦掙扎,那種惶然無措,光是想起,就讓人無法忍受!怎能放手讓她離開,去過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佰茶,我帶你走!」伸手扣住佰茶的手腕,弓帶著一種不理智的衝動,將那人兒緊緊拉住。
佰茶搖了搖頭,流著淚望著弓笑了:「九原十萬百姓怎麼辦,弓,我無法任性,這是我的宿命,就算是死,我都只能死在赫博多的土地上。」
弓雙眉一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弓,我沒辦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可是,我能選擇自己所愛的那個人……」雙手輕輕掙開,伸手在腰間一拉,那素潔薄衫順著光滑的肌膚一落而下。
弓睜開雙眼,驀然一驚,猛的背過了身去。
「佰茶!」
「佰茶此生只願牽手召喚弓一人,就算咱們不能花燭相對,佰茶的身子,卻只願給你召喚弓一人!」身後自此沒了響動,風呼嘯而過,吹動窗欞,掠過衣衫濕透的身子,令弓的身子一陣輕顫。
雙眼痛苦的閉上,再睜開,喉結輕滑,嚥下了所有話語,弓回過身去,看著那燭光下泛著光芒的身子,淚水滾滾而下。
牙關緊了又緊,淚水卻依然忍不住,那兩人就那麼望著彼此,無聲落淚。
緊握的雙拳終慢慢鬆開,然後緩緩撫上了那哭著,笑著,默默望著自己的雙眼:「佰茶,我不能……」
那人兒突然踮起了腳,水潤的雙唇湊向了那張菱角分明的嘴,堵住了那話語。
腦中轟然一響,弓整個人懵在了原地。
那柔軟的唇帶著一種絕望,燙傷了他的嘴唇,不知如何避開,雙手更是僵硬得不知道如何安放,等那透著涼意的身子依偎入懷抱,弓驀然驚醒,可是,卻已經無法抑制。
雙手伸出,終將那柔軟的身軀緊擁,唇角從輕碰,到深吻,到纏綿,然後淪陷在那無法自拔的泥沼,掙不脫,也,不想掙脫!
氣息交融,給著彼此溫暖與依靠,那哭泣停止了,因為唇吻干了淚水,燃燒了一切。
狂風吹過,燭火搖曳跳動,終被拉成一條直線,然後倏然而滅,只留下一道裊裊青煙。
那夜,如此短暫,因為那刻骨入髓的愛,永遠要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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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贇謙走出門外,看見了等待著自己的那個人。
「小侯爺找我有事?」自從闖宮門那日開始,鄭贇謙便知道已經無法隱瞞自己對無瑕的情感,現在見小侯爺來找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太自在。
小侯爺回頭微微一笑,道:「殿下今日有時間嗎?」
「小侯爺要做什麼?」
「我想替無瑕把赤霄帶回來。」
那人沉凝了一下,點頭道:「好。」
那兩人兩馬急速狂奔,一路疾馳出了城門,皆各懷心思,沉默不語。
到了馬場,於堡急急迎出,一看小侯爺又來了,不禁一笑,道:「小侯爺今日可又是來看那馬兒的?它的傷已經好了,現在正在那邊的草地呢,屬下帶殿下和小侯爺過去。」
兩人跟著於堡去了馬場後面,遠遠的,赤霄正低頭吃著草,小侯爺口中忽哨,赤霄抬起頭,往這頭望了望,然後疾步奔了過來。
將頭埋在小侯爺手心,赤霄撒著嬌,小侯爺回頭對著鄭贇謙笑道:「這馬兒有趣得緊,愛吃小點心。」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袋子,拿出一個小點心遞到了赤霄面前:「我上次來這裡,帶了吃的來,無瑕卻沒來,於是,東西都被這傢伙吃光了。」
驟然聽到無瑕的名字,鄭贇謙心頭猛的一跳,他知道,這人的目的並非光與自己來看馬兒這麼簡單,果然小侯爺將點心喂完,轉過了身,望著鄭贇謙道:「殿下與無瑕認識多久了?」
「小侯爺是想問,贇謙與無瑕,是什麼關係嗎?」
小侯爺搖搖頭,有些落寞的笑了:「你對無瑕的心,白炎怎會看不出來。」
「可惜,無瑕的心裡,從始至終,只有小侯爺你一人,小侯爺有什麼只管問吧,贇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侯爺抬眼望著那人,眸中帶著一絲詫異,看著他那神情,鄭贇謙也笑了:「小侯爺是不信贇謙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沒想到你回應得如此爽快。」
「不然怎樣?我鄭贇謙也有自己的驕傲,就算我愛著無瑕,就算無瑕愛著的那個人是你,我也不會妄自菲薄,我相信自己的愛,不比你少半分,你能為無瑕做的,我也能,可是……」那人深吸一口氣,望向了遠方:「我能給他平靜的生活,可以溺愛他,寵著他,卻,無法給他心中所嚮往的快樂,你看過他的笑容嗎?你當然看過,那笑容,讓人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太子很敵對我,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是,在這裡,我第一次見到無瑕,是在太子府,所以我相信,他與太子,必定有著某種關係,雖然我失去了記憶,可是,我篤定無瑕便是我一直追尋的那人,然而,我卻遺忘了當初他離開我的原因,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走,可是我能感覺到,我跟他之間有一道深深的溝壑,就算我們愛著彼此,都無法去逾越!我想追尋答案,可是,我身邊的人都不告訴我,無瑕也不告訴我,我已經,快要受不了了!」那人將頭輕輕靠在赤霄的頰邊,癡然而立。
原因!
那原因,無瑕怎能說得出口,他拚命的想挽留這破碎的關係,他害怕那理由說出了口,那份情感,便到了頭!
「小侯爺,你……最好還是不要再問,如果無瑕能夠放棄一切跟你走,你便帶著他走得遠遠的,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去,沒有身份的羈絆與阻攔,你當不懼世俗眼光,無瑕性子淡,更不會在乎他人如何看待此情,可是,如果無瑕無法放棄……我想小侯爺也不會強迫他,否則當初在東都,小侯爺就不會寧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放他離開了!」
「所以說,你也不會告訴我……」小侯爺唇角一勾,拍了拍赤霄的背,長吐了一口氣,道:「無論怎樣,還是謝謝你,至少讓我明白了一點,那理由必定非同小可,正如你所說,否則我也不會寧願沒了性命也要讓他離開,我與他……」突然頓住,小侯爺回頭一笑,道:「殿下介意陪我喝一杯嗎?」
「當然介意。」那人揚了揚眉,小侯爺一愣,繼而大笑道:「殿下的意思是……」
「一杯怎麼夠,只管放馬過來,若不能放倒了你,倒顯得這大鄭無人了,你可想好了,敢跟本王拼酒,沒幾分本領最好別開這個口。」
「如此,白炎便來會會殿下,看這大鄭的酒,喝得喝不得!」
那兩人相視而笑,然後飛身上馬,帶著赤霄向著城內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