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花田錯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4-01
大隊人馬在日夜兼程趕回大晉,蒼鷹是從西境而來,莫寒知道此次回京皇上必定會責怪於自己,因為從西境前往雲城,自己並未向皇上奏明。
小侯爺心急如焚,來信說佰茶和親途中遇刺,刺客伏誅,會是誰派去的人?武相當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可是,若不是他的人,又有誰會向佰茶動手?還有,佰茶和親,弓呢?自己已經記得以前的很多事情,也記得弓與佰茶的那份情意,那麼,弓現在又在何處?
赫博多一向覬覦九原及其附近城池,此次定會以此為由挑起事端,九原若再戰,皇上剛剛平穩的勢力便會受到波及,且,只怕武氏父子不會如此便善罷甘休。
「小侯爺,今日不能再行了,大家的馬兒都受不了了。」南宮熱河在後急追而上,小侯爺回頭看了看,道:「咱們這麼多人馬同時趕路的確不妥,這樣,我與莫大哥先趕回東都,你們帶著人馬隨後再來。」
小侯爺的踢雲烏騅與莫寒的絕影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馬,且皇上急召莫寒回京,定是事態嚴重,實在刻不容緩。見小侯爺返身準備打馬而去,南宮熱河伸手扣住了他的胳膊。
「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需要休息,更別說你身後的傷口未癒,就這麼一路疾馳,只怕到了東都人也垮了。」
「沒事沒事,本小侯倒不了的。」那人嬉笑著一甩手,對著莫寒使了個眼色,率先疾馳而去,莫寒回身細細囑咐了何仲等人一番,也緊隨而上,南宮熱河見狀恨恨的咬了咬牙,沖白澤揚了揚頭,對著傅超道:「你們跟著隊伍走,到了東都先回小侯爺府。」
「屬下遵命!」
那四人四馬放肆疾奔,一路兼程直奔了東都而去。
靈活的針線穿插而過,一副栩栩如生的牡丹圖躍然而出,突然一個走神,指尖被尖利的針尖刺破,頓時一副好好的刺繡被染上了一抹嫣紅。
「夫人!」身旁侍女見狀低低一呼,白歌月低頭看著指尖那抹血紅,突然愣了神。
炎兒有多久沒消息了?上次進宮聽姐姐那說法,似乎此次出使竟是因鄭淵主看上了炎兒,有意招他為駙馬,自己太瞭解那孩子的性子了,他若知自己被誑去相親,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夫人,夫人——」一個侍衛疾步奔入了屋內,白歌月心頭一驚,起身問道:「何事?」
「公主在和親途中遇刺,現在正在返回東都的途中。」
「此話當真?」
「太后身邊的流雲剛剛來過,說是前兒個的事情,也就是公主出東都的第二日,現在人已經快要到東都了,太后讓您進宮。」
「快給我更衣——」白歌月有些慌亂,心頭怦怦亂跳著,一時竟不知要做些什麼。
遇刺,佰茶傷勢如何?兩日之前的事情,姐姐竟到現在才令人召自己入宮,轉念間,白歌月心頭瞭然。
是,這消息引發的事態太過嚴重,這根本就是一根導火索,一個不小心就會燒起九原的戰亂,武氏父子只怕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
急匆匆入了宮門,在常平殿正巧撞上了被帶回宮的佰茶,白歌月跟在一旁細細一看,頓時驚得三魂失了六魄。
這怎麼說的,誰人會對這麼一個可人兒下毒手,眼中淚水霎時簌簌而落,白歌月跟著侍衛奔入常平殿,白太后早已經等在殿中,一見被侍衛抬入常平殿的佰茶,頓時失聲痛哭。
雖然自己無力阻攔用這孩子去和親,可是,她走時是好好的,現在怎會這般模樣被送了回來,女兒是娘親的心頭肉,縱有千般萬般不願,自己也希望她能好好活著而非如此便失去性命。
「太醫呢——」白太后有些失控,看著佰茶那失去血色陷入昏迷的模樣,雙手顫抖得不知如何安放。
得知公主回宮,太醫院的太醫急急而來,白歌月拉著白太后向後退去,可是,那些太醫一聽小蝶兒所說公主傷處,竟都躊躇著不敢動手。
「姐姐稍安勿躁,流雲,扶太后去後殿休息。」白歌月發覺事情不對,將白太后向後殿一推,示意流雲帶她離去。
待白太后去了後殿,白歌月臉色一沉,幾步上前厲聲喝道:「究竟何事?」
「這……」太醫院提點程佑諸面帶難色上前一步,低低道:「公主所傷在胸口,臣等不敢放肆。」
白歌月聞言微微一愣,繼而道:「醫者父母心,生死攸關之際,何懼禮節,你是太醫院提點,找個醫術最好的留下來,其餘人退下,我會在一旁看著。」
「臣遵命!」程佑諸回身看了看,指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道:「此乃江南神醫安德泉之子安然,一身醫術十分了得,且為人十分沉穩,當時最好人選。」
「好!」白歌月上前指著安然道:「安太醫留下來,其餘人去殿外等候,任何人暫時都不得離去。」
「臣等領命。」
待眾太醫出了門,白歌月令人將常平殿的大門關上,走到安然面前,道:「公主是千金之軀,女兒家身子本不應叫人查看,可你是醫者,如今她是你的病人,所以不拘小節,但為人臣者當知禮數,很多事,當說不當說,你該懂得。」
「臣懂!請夫人放心。」安然恭敬的一揖,然後來到床榻,小蝶兒依然在旁落淚,見太醫近了跟前,忙將公主身上所蓋錦被掀開一角,然後將衣襟鬆開,露出白皙的脖頸,安然伸出手,有些顫抖的將那衣襟再往下拉,看見那傷口時先是一愣,繼而露出了疑惑之色,再低頭細看,才抬頭看了小蝶兒一眼,問道:「公主這傷,是何物所刺?」因聽聞公主途中遇刺,可這傷口如此狹小,何種兵器會形成這種傷口?
「是……是……」
小蝶兒吞吐半晌,竟無法回答,白歌月愈發覺得不對,臉色一寒,將小蝶兒一拉,低聲道:「你可是想害公主丟了性命?究竟這傷口是刺客所刺,還是另有隱情,你若不說,我便將你交給大理寺!」
「夫人饒命,奴婢……奴婢不是不說,是說了也沒人會信——」小蝶兒撲撲落著淚,雙膝一軟跪在了白歌月面前:「求夫人給公主做主,小蝶兒知道夫人行事手段,但求夫人能保了公主不再受人陷害。」
這頭說話,那頭安然已經拿了佰茶的手在手中細細診脈,那脈象還算平穩,看樣子當時便有人採取措施將她的失血止住,可是……
安然額間冷汗一瞬而下,臉色霎時變得十分難看,他側頭看了看佰茶,然後拭去細汗再次診脈,十分入神。
「公主其實……並非是被行刺,那公子,是來救公主的,因為,公主與公子……早已私定了終身,而且……」
「住口——」白歌月腦中轟然一響,厲聲喝住了小蝶兒的話,回頭去看佰茶,見安然神色大變,面帶惶然,白歌月心頭一驚,上前幾步,到了安然身邊道:「脈象有何不妥?」
安然見她竟如此敏銳,頓時喏喏的嚥了口口水,不敢不回,卻又不知怎麼去回,殿中霎時寂然無聲,白歌月眸中一緊,盯著安然冷冷道:「說!若敢不實,別怪我不留情。」
安然心底叫苦,這白歌月是先皇御賜的雲錦公主,又是威武侯爺的夫人,還是當今太后的胞妹,其為人聰慧,卻十分善耍手段權謀,是朝野皆知的厲害人物,自己這次竟接手了如此一個燙手山芋,拋不得,卻又嚥不下,當真是自尋死路。
心知今日逃不過,安然返過身,逕直跪在了白歌月面前:「夫人,公主脈象此刻並不是十分明顯,臣,不敢說。」白歌月盯著他,也不說話,那眼神卻越來越凌厲。安然死捱了一陣,終還是捱不住,抖索著拭去頰邊冷汗,結結巴巴道:「臣,診……診到了……喜……喜脈!」最後那兩字,已經用盡了安然全身的氣力,他深知說與不說,自己的生死都只在這人一念之間,可是,若真如自己診斷,公主的確身有喜脈,白歌月便不會再讓自己之外的太醫來為公主診斷,如此,自己或許還能保住性命,此刻,便當是賭了一把。
白歌月身子一晃,倒吸了一口冷氣,怔怔的看了看佰茶,然後又回頭看了看小蝶兒,愣了許久,才若被抽去了全身力氣般輕聲道:「那人,是誰!」
「奴婢聽公主叫那公子,召喚弓!」
雙眼一閉,白歌月仰頭站立,許久無聲。
召喚弓!
小築內的那個人,無瑕公子身邊的那個人!
召喚弓!
孽緣吶!
腦中一閃,白歌月睜開雙眼驟然回身,急切道:「那刺客——」
小蝶兒本已止住的淚水被那三個字打得又落了下來:「哪有刺客,是公子單槍匹馬來找公主,想要帶公主離開,卻被武少爺一箭穿心,公主以金簪刺入胸口,根本就是要隨了公子一同去,夫人,求夫人救公主一命,如今公子死了,公主若再被逼和親,當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小蝶兒給夫人磕頭了,求夫人想辦法救公主一命,求夫人!」額頭咚咚叩在地面,小蝶兒拚命求著白歌月,白歌月看著佰茶那蒼白的臉,心疼萬分。
可憐的孩子,竟一個人將心事埋在心底,若不是途中出事,真到了赫博多,她又該受到多少折磨。
走到床前,伸手撫了撫佰茶的臉頰,白歌月柔聲道:「我的小佰茶,姨娘就算用盡手段,也要保了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起身走了幾步,白歌月頓了頓,沒有回頭:「安太醫,該怎麼做你清楚,自此之後,公主的一切事宜都由你打理,她若出了事,你便也沒了腦袋!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你是太醫,此刻該如何醫治用藥你在行,小蝶兒,以後所有與公主有關的事情,不許經手她人,除了你,任何人不許靠近公主。」
「夫人要去何處?」見她轉身離去,小蝶兒有些焦急。
腳步一停,白歌月沉默了半晌,隨即清晰而堅定的道:「去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