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不知所以 一往而深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4-02
無瑕奔得有些匆忙,聽說弦伊已回到太子府,他放下手中事務便出了問鼎軒,直奔太子府而去。
赤霄疾馳過街,在牌樓下撞上了一支隊伍,馬蹄騰空,無瑕勒住韁繩,抬頭一看,對面那人面帶驚喜看著自己,口中道:「無瑕!」
面具之下的雙唇微微一動,無瑕輕聲回應道:「贇謙。」
鄭贇謙打馬到了無瑕身邊,問道:「何事竟如此匆忙?」
無瑕看見了他身後的馬車,知道柳兮飛此刻就坐在那馬車之內,或許側耳在聽,亦或許凝眸在望,於是身子一動,將赤霄輕輕一拉,退在了一旁:「弦伊回來了,無瑕趕去看他,驚擾了殿下的座駕,殿下先請。」
聽他突然連稱呼都換了回來,鄭贇謙心頭一酸,抬眼見他垂著眼眸,一副波瀾不驚之貌,心底更是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公子既有急事,咱們便讓公子先行,公子請!」
那兩人生分得令人難堪,握住韁繩的手微微一顫,無瑕也不多言,輕喝一聲,打馬從鄭贇謙身邊走過,兩人便那般擦肩,一人漸行漸急,一人,呆然而立。
車簾一放,柳兮飛將身子靠在了馬車的車壁上。
「小姐,呀,不對,是王妃。」木木摀住嘴看了看柳兮飛,然後撲閃了雙眼,古靈精怪的道:「王妃為何突然不高興了?殿下帶王妃去看爺爺呢,王妃早上不是還很高興的嗎?」
柳兮飛無奈的看了看木木,見她一副天真無邪之貌,不禁苦笑了一聲:「還是你好,無憂無慮,真希望你一直這麼快樂下去。」
「王妃也可以啊,殿下對王妃這麼好,木木看啊,連呵氣都怕將王妃吹了去,王妃竟還要怎樣。」
「傻丫頭,你永遠也不會懂的。」
你永遠也不會懂,那呵護備至背後的疏離,那宛若陌生人一般的相敬如賓,那夜夜不在身旁的廝守,那種讓人痛苦不堪,遙遙無期的等待。他與自己明明處得很近,卻又似乎遠在天邊,他看著那人的神情如此溫柔,那種溫柔若能分給自己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自己也死而無怨了。
鄭澈軒靜靜的站在書房內,他的背後站著京天,鬼翼,和一個面覆鬼臉面具之人。
「這次大家做得都很好,蕭君莫現在的勢力已經不堪一擊,只可惜至今仍未找到他的蹤跡,他身邊的玄夜和血鷹也未曾露面,大家還需處處小心,特別是公子,蕭君莫現在最恨的便是他,他的安危至關重要。」
「公子回來了。」
聽門外侍衛請安,鄭澈軒疾步到了門邊將門一拉,看無瑕匆匆而過,忙緊追上去,道:「怎麼一個人?侍衛們呢?」
無瑕被他拉得一住腳,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我聽說弦伊回來了,直接從問鼎軒回來看他,侍衛們隨後就到。」
「無瑕!」見他身子一掙便要走,鄭澈軒不禁手中加重了力道,將他拉住,鄭重道:「我知道你擔心弦伊,可是,以後切不可再單獨一人行動了,你此刻在風口浪尖上,蕭君莫若再出現,首先要對付的人便是你,所以,你的安全十分重要,答應我,好嗎?」
見他一臉凝重,無瑕斂了那焦急之色,回身望著他,點頭道:「無瑕知道了。」
「還有,京天回來說,雲岡,江淮一帶突然匪患頻頻,淑平,安於,月鞍山屢現亂民暴亂,在這種非常時期,突然出現這麼多情況,你心中可有猜疑?」
無瑕低頭沉凝了半晌,走了幾步,道:「那兩片地界地處西北,隸屬於中軍大將軍的管轄,中軍大將軍董震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是!董震曾是皇后家族中十分得力的將士,因屢建奇功,被封為大將軍,鎮守西北邊境,他是十分忠於皇后娘娘的。」
「聽說董震已經回到雲城了。」
「上次父皇病重,皇后召他回宮的。」
「他人不在,那些匪患亂民如何處理的?」
「他的手下有一員猛將,武藝計謀都十分了得,名叫宇文策,但凡董震受召回京都,軍中事務都由此人一手代勞。」
「董震十分信任他?」
「自然。」
無瑕不再說話,沉凝了半晌,才道:「我先回去看弦伊,上次從蕭君莫手中奪回的那半本賬簿,咱們該開始著手了。」
「無瑕——」見他急急又要離去,鄭澈軒再次拉住了他:「你臉色很差,雖然生意受損急需挽回,可是也不能如此拚命,你昨晚上是在問鼎軒過的夜麼?」
「跟冷二叔看帳看得太晚,就在問鼎軒歇息了。」
「以後每晚我去接你。」
那人兒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在想如何開口拒絕,鄭澈軒站在他的面前,只不說話,許久,無瑕眨著雙眼,低頭一笑:「所以說,無瑕現在是需要被保護的孩子了。」
鄭澈軒不去反駁他的話,這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他已經十分瞭解這人兒的性子,如果自己去強壓,只會激起他的反抗,所以,倒不如讓他自己退讓。相持半晌,無瑕終點頭,輕聲應了一句:「好。」然後抬頭看了鄭澈軒身後那三人一眼,當看到第三人時,他微微一愣。
那人的身型略為高大,渾身服飾十分樸素,臉上也覆著一張面具,卻是十分猙獰的鬼臉,見無瑕眼神望向他,那人的頭稍稍側了一下。
「這是袁朗,此次便是他去的淮安,接應了弦伊與流螢。」
無瑕聞言身子一動,上了前來,十分鄭重的向著袁朗拱手一揖。
「無瑕謝過救命之恩。」
袁朗從太子的態度上已經知道面前這人是誰,纖瘦的身子,靈動的雙眼,容貌卻被遮在那金絲面具之下看不真切,這邊是太子身邊的冷公子麼。見無瑕如此恭敬的向自己作揖,袁朗似乎有些措手不及,腳步向後一退,然後一抱拳,喉間喏喏,似乎不想回應,卻礙於禮數,還是說了一句:「公子言重了。」
無瑕有些猝防不及,因為面前那人的聲音十分嘶啞,便彷彿被人扼住了咽喉不能出聲一般,十分磣人。
見無瑕吃驚,袁朗抱歉的勾了勾唇角:「屬下面目猙獰,聲音難耐,嚇到公子了。」
無瑕回過神來,回以一笑,然後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袁朗明顯的一愣,隨即卻驟然轉身,背對無瑕道:「請恕屬下冒犯了公子天容,屬下身上煞氣太重,不敢靠近公子,太子殿下,屬下先行告退。」那話說完,袁朗抬步便走,無瑕有些發呆,他不解的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然後回頭望向鄭澈軒道:「是否無瑕做了什麼讓他反感的事情?」
鄭澈軒看著面前那人兒無辜之貌,口中一歎,道:「他大概是覺得如他們這般嗜血嗜殺的死士,不該靠近如你這般剔透人兒吧。」
無瑕聞言苦笑了一聲,帶著一種自嘲返身朝著西院而去,進了門,發覺西院裡竟有幾個侍女,不禁眉頭一皺。鄭澈軒隨著他進了門,道:「弦伊在屋內,她恢復的這段時間,就讓這幾個侍女來打點一切,我知道你不喜人多喧嘩,可是,弦伊是女兒家,換藥更衣,都需侍女們來,所以……」
「不必解釋,無瑕明白,我去看她。」無瑕推開門,弦伊正陷在沉睡之中,無瑕腳步輕柔的到了床邊,看她臉色依然蒼白,然呼吸十分平穩,當是已無大礙,不禁鬆了口氣,卻又想她只比自己大幾個月,卻從被自己收留之後便一直照顧自己,終日隨自己東奔西走,刀口舔血,想來,實在覺得對不起她兄妹二人。
手指輕柔的拂過,手中羅帕拭去了弦伊額間細汗,無瑕回身輕輕道:「寇大夫可有回來?」
「父皇的病情剛剛穩定,寇雲被留在宮中了,待明日我去叫了他出來給弦伊開幾幅藥,好好調理了,免得將來落下病根來。」
「好!」
抬眼見鄭澈軒不時的伸手揉著肩頭,無瑕眉頭一蹙,道:「怎麼了?」
鄭澈軒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道:「沒事,上次中箭的肩頭不時的有些酸痛,可能最近沒休息好,無礙。」
無瑕想了想,返身出了弦伊的房間,進自己房間翻了好一會兒,找出一個小瓶來,看鄭澈軒跟著自己過來,道:「以前寇大夫說過,你那肩頭如不好好調理,只怕將來手難以負重,此事萬不可大意了,這個是我從大晉帶來的藥酒,效果十分不錯,你坐下,我來給你揉一揉。」
鄭澈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見那人兒只自顧回身去拿了羅帕,見他還愣著,不禁不解道:「怎麼了?以前弓兄妹兩隨我四處奔走,跌打損傷是常事,你怕無瑕不會做?」
身子被拉過坐在桌旁,衣襟拉開,露出半臂肩頭,鄭澈軒心頭忐忑不安,怦怦直跳。明知無瑕沒有其他意思,可是,自己卻依然如坐針氈。
掌心在肌膚上細細塗抹,然後開始按揉,無瑕雖然身子纖瘦,然畢竟是習武之人,手中力道也非女子所能及,揉捏了一會兒,那已經癒合的傷口處開始泛起熱,一陣陣溫熱透過肌膚鑽入了那人的心脾之中。
「無瑕……」
「嗯。」那人兒只是順著那叫聲低聲應著,見鄭澈軒半晌無聲,不禁奇怪的側頭看了看他,道:「怎麼了,如此吞吐。」
「無事,只是,想叫叫你……」
屋內寂靜一片,無瑕終於意識到自己這麼做的不妥之處,在鄭澈軒起身的那一剎,他迅速收回了雙手,背過了身去:「已經好了,藥太子拿去,讓京天或鬼翼每日揉捏幾次便可。」
鄭澈軒伸出的指尖在離那人兒身子寸許之處停住了,猶豫了一下,手指似乎還想前移,卻隨著無瑕不動聲色的移步而縮了回來。
他在防備自己!
鄭澈軒心底無奈,卻知自己不能超之過急,孟白炎走了,無瑕與燕王也已經撇清了關係,現在他的身邊只剩自己一人,只要自己付出與等待,終會換來他的一顆真心!
無瑕,我會等!我會一直等到你將自己的命運完全交付與我,完全與我相系的那一天,為了那一天,我鄭澈軒不惜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