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自嘲墨盡 情到深處無怨尤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4-13
「公子醒了!」
無瑕睜開雙眼,見房間內燭火搖曳,也不知是何時辰,卻見弦伊坐在床頭,面帶欣喜看著自己,然後返身去端了湯藥過來。
「做什麼。」無瑕雙手一撐,才發覺自己雙手竟那般無力。
「我怎麼了?」腦中有些渾渾噩噩,此刻情形,讓他尚未反應過來。
「公子倒說是怎麼了,寇大夫說,公子身子竟已經虛得不行,你卻再如此操勞看看,這般拚命,要是有個好歹,你讓我們大家怎麼辦。」
「只是有些累而已,不必大驚小怪。」無瑕伸手去接藥碗,入了手,才發覺那端著碗的手竟輕顫不已。
不可能!怎會這樣!
一手將那輕顫的手狠狠一握,湯藥隨著那碰撞潑灑出來,星星點點濺染了錦被。
「寇大夫怎麼說——」無瑕口中話語有些急促,弦伊見狀忙急急將那藥碗搶過,返身去拿了帕子過來,伸手去拭無瑕指間的藥汁。
「怎麼說,公子倒想他怎麼說——」弦伊說著竟落下淚來,帶著幾分氣急敗壞低聲道:「我不管,至此我要全權照顧公子了,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公子也別想我再歇下去,你現在再敢操勞試試看。」
無瑕仍然握著手腕,指關節泛著青白,見他如此用力,弦伊忙伸出手將他的手一掰,道:「公子撒手,手要被握出青淤的。」
這身子竟如此無用!
心頭鬱結,無瑕將手一鬆,向後一靠,隱入了陰影之中。
此刻正是恢復生氣的關鍵時段,自己竟又病倒了,這身子如此羸弱,要來何用!
一向冷靜的冷公子竟無法平復胸中的憤懣,伸出雙手,狠狠的將拳砸在了被子上。
「公子做什麼——」弦伊驚呼一聲便來拉無瑕的胳膊,無瑕推開弦伊,掀被而下,卻在落地間雙腿一軟,重重摔下。
「怎麼了——」鄭澈軒從屋外奔入,見無瑕摔在地面,忙伸手去扶他,卻不料無瑕將手一甩,掙開他的攙扶,道:「無瑕自己能站起來。」
心頭怦怦亂跳,耳中甚至能聽到咚咚的心跳聲,無瑕甩了甩頭,想將耳中的鳴響壓下,可是那嗡嗡之聲卻一直迴盪在腦海,手伸出,抓住凳子,然後攀上桌面,那白皙的指尖在不斷的用力,緊咬的唇泛著一種青白,那人兒卻倔強的依靠自己站了起來,然後手撐桌面,雙眼含著一種不甘,一種憤怒,勾著唇角冷笑道:「廢人!我姬無瑕便是一個廢人!這樣的身子,這種下一刻都不知道要用什麼藥物來挽回性命的身子,憑什麼來帶領大家光復大戍,可笑,太可笑——」抓住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向壁角,一聲脆響,杯子被砸的粉碎。
「無瑕……」身後那人低呼著,伸手將那人兒緊緊摟住,無瑕死命一掙,卻根本掙不開那束縛。
「我會讓寇雲好好給你調理,你便放了心,無論用什麼藥物,花多大的代價,我都不會讓你有事,無瑕,你冷靜下來,寇雲說過,你不可大喜大悲,不可操勞奔波,你便聽了我們的,不要再這般強性子,好好休養,身子養好了,才能繼續你的復國大計,你身後還有那麼多的人需要你,你是不能倒的,安靜下來,乖乖聽話。」
身子驟然間一緊,然後漸漸放鬆,雙眼一閉,無瑕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輕聲道:「沒事了,太子放手吧,無瑕想去歇息了。」
鄭澈軒雙手一鬆,然後俯身將無瑕一抱,返身向著床頭走去,無瑕沒有掙扎,放下之後,弦伊將那潑了一半的藥端起,道:「我再去熬一副。」
沉默,屋內的兩人都十分沉默。
「無瑕,我昨夜——」
「太子喝多了。」那人兒搶過話語,打斷了鄭澈軒的話。
「可是我說的話——」
無瑕身子一側,面對向床內,低低道:「無瑕乏了,太子先出去吧。」
鄭澈軒坐在床頭,看著那人兒如瀑的黑髮,伸出手輕柔的一撫:「那你睡,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嗯。」鼻間低應一聲,無瑕沒有回頭,鄭澈軒站起身子,出了門去。
聽門被輕碰,無瑕伸手從枕旁拿過了骨簪,細細摩挲著那圓潤的琉璃珠,望著望著,竟落下了淚來。
白炎,無瑕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如果有一天,無瑕死了,沒了,無瑕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如果無瑕真沒了,你又該怎樣活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有這對立的身份與立場,白炎,無瑕好倦哪,想依偎在你懷裡,什麼都不想,就那麼一直在一起。無瑕想你了,想你那頑劣的性子,想你那包容的寵溺,想你那壞壞的笑意,想你所有的一切,無瑕太貪心了,白炎,無瑕怎能在想著怎樣去毀掉大晉的同時要求你毫無保留的付出,無瑕根本不配想你,根本不配!
指尖輕輕劃過那晶瑩剔透的珠子,看著珠子內的那個炎字,淚水漸漸匯聚汪洋,無聲,無息,卻直直刺入心臟。
白炎,如果有一天,我們都自由了,無論生死,不管天上人間,無瑕都會伴你左右,縱挫骨揚灰,也不能分!
「小侯爺……小侯爺——」
南宮熱河有些吃驚的伸出手去,輕觸到那人輕閉的眼角,拭去了那順流而下的淚珠,然後將手收回,怔怔的舉在面前。
他做了什麼夢?為何會在夢中落淚!
外表放蕩不羈,天地不懼的孟小侯爺,內心卻極其敏感自閉,他總是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除了那個比他更為寂寞的人,就算是夫人都無法探究他的內心深處,可是,為何他二人又是這般的水火難容,若是無情,他們也就不會如此痛苦,明明都深愛著對方,卻因種種原因而無法在一起,既不能靠近,又無法離棄……
「唉!」
聽到那一歎,小侯爺雙眉微皺,醒了過來。
拍了拍額頭,小侯爺坐直了身子。
自己竟在桌旁睡著了!
似乎感到了頰邊的涼意,小侯爺伸手一拭,明顯的一愣,只一瞬,便恢復如常,瞪起雙眼看了看南宮熱河,道:「好不容易做了一個好夢,你好死不死在我耳朵邊歎個什麼勁兒。」
南宮熱河鼻間突然便那麼一酸,眼中有些濕潤,小侯爺一見他那模樣,似乎十分嫌惡,不耐的站起身子,到了窗口架旁拿了長巾胡亂的抹了一把臉,返身便走。
「小侯爺去哪?」
腳步頓了頓,小侯爺道:「去回春堂看看。」
霍大夫細細給那傷口上著藥,眼角時不時瞄一瞄身旁的侍衛,兩天了,自己才被叫來給這人上藥,看樣子,武少爺依然未從此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傷口已經有些潰爛,一次又一次的崩裂,再好的傷藥也是於事無補,能捱這麼久還得益於此人身子底子好,體格強健,要是一般人,只怕早就見了閻羅去了。
心底十分矛盾,霍大夫想到了前兩天來找自己的自稱白炎的人。
他若真是此人的朋友,自己是否應該將現在的情形告訴他?如此折磨,只怕再好的身子,過不了多久也會垮掉了。
心神不寧,轉身間竟將清洗傷口的銅盆撞翻,那污水頓時潑了在一旁監視兩人的侍衛一身。
「我說——」陳侍衛腦門青筋盡現,想發作,又不敢太過分,畢竟霍大夫是這涇陽城最出名的大夫,見陳侍衛一身被血污浸透,霍大夫忙不迭賠禮道:「霍某收拾了東西便離開,陳侍衛快去換一身衣裳,這傷口潰爛,血污難聞,趕緊清理清理。」
「晦氣!」陳侍衛懊惱的轉身而去,走了幾步,又道:「霍大夫收拾完了等等我,陳某馬上便回。」
「霍某遵命。」
牢門匡當——一聲被關上了,霍大夫沒有立刻說話,他走到牢門邊向外望了望,除了入口處把守的士兵,四處再無一人。
身子回轉,到了弓身邊,見他臉色愈發蒼白,霍大夫低聲道:「公子可還撐得住?」
弓牽著嘴角笑了笑,那唇已經發白乾裂,一笑,便牽扯著滲出了絲絲血痕。
「謝霍大夫關心,弓還能撐得住,只是,自己都不知道還撐著做什麼……」那苦澀愈發難耐,弓垂著頭,眼神有些渙散。
霍大夫躊躇了一下,突然抬起頭,道:「公子可有相識之人,名叫白炎!」
白炎!
思緒有些飄渺,弓抬眼看了霍大夫一眼。
「白炎……白炎……」口中喃喃叨念著,弓的眸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難言的深意,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頭仰起,一字一句問道:「他在哪?」
見弓的神情,霍大夫心頭一定,他認識,他果然認識那人。
「就在這涇陽城內,尋找一個胸口受傷的人,他說,若我見到那人,告訴他,白炎在找他!」
雙眼狠狠一閉,弓的雙手慢慢緊握,身子在輕輕顫抖著。
小侯爺!你竟為了弓再次來到涇陽,你當知若武氏父子發現你,定不會再讓你安然離去,弓與你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所做的,所信奉的,都與你截然相反,可是,你竟還是來了,我召喚弓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不要告訴他!不要告訴他弓此刻的情形,就說,你不知,根本就不認識我這麼一個人!」
「你的身子根本就已經經不起——」
「霍大夫,我不能讓他為我涉險!」
霍大夫聞言一怔,然後輕歎一聲,道:「那天,就在他要離去之時,他頓住腳步,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如果那人不見我,你告訴他,無論立場如何,他都是我共過生死的好兄弟!」
「嘩啦——」一聲,手中鐵索發出了一聲巨響,那個渾身傷痕纍纍的男子仰著頭,拚命抑制著眼中的淚水,緊咬的牙關咯咯作響,雙手如此用力的緊握,似乎想將那鐵索捏碎一般。
心底在掙扎!
那個人,與自己在涇陽曾經同生共死過,他與公子的關係非同一般,若他知道自己被囚於此,絕不會袖手旁觀,可是,自己又以什麼身份去承受他這份兄弟之情!
他所保的大晉江山,是自己不惜一死也要去毀滅的東西,不敢想,若有一天,戰場之上兵戎相見……
不!縱然是現在便死了,也好過要去面對那般難堪的場景。
雙眼一閉,弓決計緘口不語,卻被霍大夫隨後的一句話驚得失了顏色。
見他雙眼輕閉,霍大夫不禁佩服起了那人的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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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大夫,我的兄弟脾氣古怪,若告知白炎身份他仍不肯就範,你便幫我再帶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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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弓睜眼看著面前之人,腦中轟然作響。
「白炎讓我告訴你,你的娘子,在等你!」
令人抓狂的延遲,柒柒昨天換了頭像,於是,從昨天開始,幾乎每一個人說的頭像都不一樣,本來換了眉間硃砂的公子,可是很多人說還是頸間紅巾的小侯,於是,看完文的看官瞧瞧柒柒的頭像,留個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