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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華燈如晝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8-07

    日近黃昏,龍鳳閣內人來人往,道路兩旁一溜煙的掛起了紅燈籠,令十里長街異常美麗。今日是雲嶺郡守章達楷的生辰,雲嶺附近商賈官員皆帶著賀禮前往郡守府慶賀。

    龍鳳閣的小二哥嘟嘟囔囔的下了樓來,掌櫃的見他一臉不悅,一把伸手掐住了他的耳朵,道:「作死了,擺這幅臭臉,讓客人見到還得了。」

    「喲喂喂,掌櫃的,別擰了,再擰這耳朵非得掉下來了。」小二痛得直咧嘴,忙不迭的求饒道:「我是看剛來的那一群人神神秘秘,就想去瞧瞧他們在做什麼,結果被那個漂亮的姑娘給攆出來了,你說她人長得那麼美,怎麼脾氣就那般暴躁呢。」那小二現在想起還心有餘悸,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摸了摸脖子,道:「將來也不知誰那麼倒霉,會取這麼一個凶婆娘。」

    「凶不凶不用你多嘴,她若肯嫁,自然有人會娶!」身後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將那掌櫃的和小二哥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今日跟著那姑娘一同進門的男子陰沉著臉,眼中怒火熊熊燃燒,狠狠的瞪著小二哥,那小二哥叫苦不迭,忙揚手拍在了自己的嘴邊,道:「小人多嘴,小人該打,公子別跟小人一般見識。」

    南宮熱河見狀也懶得理他,轉身向著門外走去,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外,二樓轉角處漸漸走出一個人來。

    弦伊怔怔的望著南宮熱河離去的方向,耳畔似乎還縈繞著他剛才所說的話。這兩日自己已經在極力避免與那人單獨相處,就算他搭話,自己也是裝聾作啞,能躲就躲,大概連公子都已經看出了不對,可是,無論自己如何逃避,他卻還是如此那般,便彷彿自己對他的冷淡他全然不知,也絲毫不在意。

    雙眸有些茫然,弦伊獨自站了一會兒,想到等一下大家便要出發,而公子的藥還熬在爐子上,忙返身向著樓下而去。

    公子的藥昨日便已經斷了,今晚上便要動手找回繡品,他定不會袖手旁觀,所以要先把藥給他喝了,省得一會兒出什麼紕漏。

    等火候差不多了,弦伊用濕抹布將藥罐手柄包好,倒出藥汁,然後回身去倒藥罐裡的藥渣,剛走出客棧專門隔出供客人開小灶用的膳房,就聽那屋內傳來「啪啦——」一聲,弦伊心頭一驚,急急丟了藥罐奔回屋子,只看見一隻貓兒喵喵叫著竄出,而公子的藥卻摔在地面,潑灑得到處都是。

    「糟!」弦伊低呼一聲到了灶台前,沮喪的看著那一地狼藉,然後回頭看了看天色,暗暗叫苦。

    已經來不及熬第二罐了,下午公子沐浴之後便有些咳嗽,想來是上次的病還未好,偏又日夜奔波跑了這麼遠的路,無法安心休息所致,而晚上的行動他是必定會去的……

    可怎麼好!

    弦伊見對面樓上已經開始有了響動,愈發難安,無奈之下只好打掃了屋子,然後出了門,穿過天井入了大堂,還未上樓,便見左譽帶人下了樓,經過她身邊也不停留,只是微微一點頭,便出了門去。

    「公子!」進門見無瑕已經開始整裝,金絲繞在手掌隱入袖口,弦伊有些著急,因為無瑕的臉色實在不是很好,她走到無瑕身後幫他將長髮綰起,擔心的道:「公子是否在客棧休息,剛熬好的藥竟被貓兒打翻了,再熬已經來不及,我怕公子身子受不住。」

    無瑕微微一笑,道:「哪兒就那麼金貴了,不過就有點犯寒,下午睡了一會兒,感覺已經好多了,一會兒咱們不光要找回繡品,還要送這雲嶺郡守一份大禮,我又豈可錯過。」

    「難道除了找回繡品公子還想做點其他的什麼?」弦伊有些吃驚,無瑕抬頭去看窗外月色,輕歎了一聲,道:「好美的月色,這碩大的雲嶺城,卻若冰火兩重天,掌權者高高在上,錦衣玉食,聽左大哥說,雲嶺下游的玉屏今年大災,顆粒無收,身為郡守,章達楷卻擅自剋扣朝廷撥下的賑災之糧,致使玉屏百姓餓死無數,他今日生辰,前來祝賀者不計其數,年齡不大,卻如此斂財貪婪,罔顧人命,實在已經讓人忍無可忍。」

    「公子是想劫了郡守府麼?」

    「官商勾結,他們手中銀兩皆沾滿了百姓的血汗,取之於民還之於民,合情合理,但是那些物品對百姓也無用處,所以,咱們劫的,不是郡守府,而是糧倉。」

    「糧倉皆有重兵把守,只怕咱們準備不夠,難以周全。」

    「左大哥其實早有此心,所以,他已經備了幾艘大船在渡口處,今夜如此熱鬧,倒正好讓大家都來湊了好興致。」

    「可是我擔心公子你的身子——」

    「我會小心,若有不對,以我的輕功,逃離還是輕而易舉的,弦伊,我想跟大家在一起,這麼多年來,我給予大家的太少了。」

    「我的傻公子哪,你給予的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多得,已經超出了你其實能夠承受的……」

    「走吧。」無瑕站起身,拿過面具,率先出了門去。

    好美!

    縱然這天空之下的土地依然屬於大晉,縱然這浮華背後埋藏著腐朽甚至是墮落,但這漫天燈火之下的街道卻這般美麗,那一盞一盞的紅燭在燈籠之中跳動,將整條街道渲染成了柔和的色彩,美得讓人心醉。

    熙攘的人群在身邊穿梭而過,無瑕走著走著,竟突然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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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似乎變了模樣,無瑕抬眼望著前方,燈火連天的那一頭,竟似站著一個紫袍男子,唇角含著笑意,眸中盡顯柔情,只盈盈的望著自己,身旁來來去去的行人在他的眼中便若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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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不得,捨不得,拋不開,得不到,我鄭澈軒卻依然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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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景一瞬間又全然改變,感到長袖之下的手指被人緊扣,無瑕側過了頭。

    白炎就在自己的身邊,他的手是那麼溫暖,笑容是那麼燦爛,讓自己不由自主的便想要倚靠。

    「白炎在向這位公子求親,公子若不嫌棄,白炎願與公子結髮共枕席,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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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髮共枕席……白首不相離……」

    「公子怎麼了?」弦伊的話語響在耳邊,無瑕的腦海霎那間清醒過來。

    自己怎麼了?竟會在這種時候走神,最近似乎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便彷彿,害怕去遺忘,所以拚命的想要記住,莫非,這身子已經到了極限,無力再支撐了?!

    「咳咳咳——」無瑕突然咳了起來,弦伊焦急的遞過羅帕,然後給他撫著背,無瑕捂著嘴咳了一陣,卻將羅帕一抓,道:「走吧。」

    「公子把帕子還給我。」弦伊突然伸手將無瑕一拉,無瑕眉頭微蹙,回身道:「別鬧了,南宮當已經準備好了東西等著咱們呢,別讓他等急了。」無瑕的話語突然頓住,然後直直的望向了弦伊的身後。

    弦伊見他突然愣神,回身一看,也不禁呆在了原地。

    明威慢慢走到無瑕面前,突然一伸手,指腹劃過無瑕的唇角,拭去了那唇角尚染的血痕。

    「你為何……會在這裡……」這裡不是臨安,此人卻是如何跟來的?

    「我答應過他,會替他照看你,我知道你們有要事去做,放心,我不會礙事,也不會添麻煩,走吧。」

    走吧!便彷彿一條只能前進而不能後退的道路,只有不停的向前走,才能讓自己不後悔,不回頭……

    問鼎軒內的燭火一盞接一盞的亮起,不大一會兒,整個酒樓燈火輝煌,明若白晝。

    「呼——咱們終於回來了!」冷二伸手打開窗,將冷三推到了窗前,笑道:「公子臨走前說,皇上過不了多久便會讓問鼎軒重新開張,他果然沒有料錯。」

    「他自然沒有料錯,但,冷三反而希望他料錯了。」冷三沒有像冷二那般喜言於色,反而帶著一絲深深的擔憂,抬眼看著窗外明月,喃喃道:「那人只不過想要公子回來,想要公子再次回到他身邊來,二哥,公子是為何才離開雲城離開大鄭的,咱們都心知肚明,鄭哲主對他的覬覦根本不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反而,那情感會越來越強烈,如果到了那一天,公子卻依然不肯被他束縛……」

    冷二的眉頭微微一顫,這些情況他又何曾沒去想過,只是事情沒有發展到那一步,誰都不願去面對罷了。

    「所以,咱們更要盡快恢復元氣,如今大鄭四方安定,正是發展勢力的大好時機,鄭哲主怕咱們強大將來不好掌控,咱們便不去碰觸兵力那一塊兒,公子曾經說過,要掌握一個國家,首先要掌握的,是那個國家的經濟命脈,當初咱們的衰敗是因對抗安逸王爺,而今這些障礙都已經不復存在,我相信只要咱們努力,便一定能夠將財力再次發展起來,老三,為了公子,咱們也要拚命去努力!而你的第一步,就是,重新站起來!」

    「我會的,我一定會再次站起來!一定會的!」

    「周家鋪子掌櫃的到——」

    「哎呀,周掌櫃的,失迎失迎,裡面請!」

    郡守府門口聚集著無數前來道賀之人,南宮熱河正捧著禮盒站在一旁,見無瑕出現,忙一閃身迎了上去。

    「公子!」乍見明威,南宮熱河不禁便是一愣,明威見他神色不善,也不解釋,只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無瑕將南宮熱河手中的禮盒微微打開一看,然後點了點頭,向著大門走去。

    「這位公子,如何稱呼!」突見一面覆金絲者到了面前,那管家的有些拿捏不準。

    似乎附近的商賈官宦家,未曾有人有出門遮面的習慣,倒不知來頭如何。

    弦伊跟在身後揚聲道:「我們家公子是從京城來的,你也不必問,你們家郡守大人自然會知道,禮盒收了便是。」弦伊說完將那禮盒微微一開,盒內一塊通體剔透的玉如意散著潤澤的光芒,一看便知其價值不菲。

    如此大的手筆,那管家又如何敢再問,只喏喏應著讓人收了禮盒,然後閃在一旁將無瑕四人迎進了門去。

    進了門,無瑕倒是若無其事的坐在了席間,其餘三人在人群中站了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雲嶺郡守章達楷今年也不過三十來歲,因斂財有方,頗得武氏父子重視,他生性本就狂妄,當年去成樂也是不可一世,就連威武侯都不怎麼放在眼裡,最後倒生生是被那孟小侯爺整得在成樂呆不下去,落荒而逃,然卻不料換了一個地方,倒讓他做得風生水起,在朝中氣焰很盛,但因背後有相國府撐腰,很多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大人!」管家走到章達楷身旁,小心翼翼的附耳說了一句話,章達楷雙眼一亮,抬頭道:「京城來的?」

    「是。」管家輕聲應著一揚手,一個僕人手持禮盒呈到章達楷面前,只一看,那章達楷便滿眼貪婪之色,伸手撫了撫玉如意,然後起身道:「人在哪?」

    無瑕低頭輕抿了一口茶,餘光瞄到章達楷向自己走來,不禁微微一笑。

    「章某來遲,望公子見諒,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章大人。」無瑕起身回了一揖,抬眼看了看四周,現出了為難之色,那章達楷是何等精明之人,見無瑕有所顧忌的模樣,忙一伸手請到:「公子這邊請,咱們去內廳說話。」

    「如此甚好,相爺有話讓我只可對大人一人說。」無瑕順勢隨著章達楷向著後廳走,才走了兩步,突然微微一頓,眉頭蹙起了。

    見他臉色有些不悅,章達楷往後一看,忙伸手揚了揚,對著跟隨的侍衛道:「都下去,本官要與公子單獨聊。」

    無瑕這才唇角一勾,點點頭道:「相爺說大人善解人意,倒果真如此伶俐。」

    那章達楷被他一誇,頓時飄飄然不知所以,他看無瑕雖然不以真面目示人,但身形十分纖瘦,說話輕言細語,當真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又想自己在府衙之中,四處皆是戎裝佩甲的侍衛,又怎會出事,是以散了侍衛,獨自一人帶著無瑕向著後廳而去。

    剛入了門,突然便聽耳畔風聲,雖然章達楷是貪婪斂財之輩,然這些年來倒也學了一些功夫,只不過他的功夫在無瑕面前倒還真有了班門弄斧之嫌,反應倒是很快,發覺不對便已經從入門處的柱子上抽出寶劍,然那劍尖都還未完全扯出,劍身便已經在無瑕輕輕一抵間給插了回去。

    「你究竟是何人?別傷我,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雙腿一軟,章達楷如一灘爛泥般癱軟在了地上。

    門後一人聽了那話突然發出了一聲嗤笑。

    「章大人,我們家主子讓我來給他代聲好,說問問章大人,這麼多年了,可曾學會游泳?」

    「你——你家主子……是誰?」

    南宮熱河聞言上前幾步,踏住了章達楷的衣擺,任他在地上掙扎就是不肯放開:「是你家小祖宗,成樂小侯爺,孟——白——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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