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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雲隱不祥逢亂世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9-26

    一步一個深坑,這雪從冬至那日便沒有停歇過,纏綿一手拉著無瑕,一手抱著畫卷,踩著深深的積雪從相思谷中走出。四處皆白茫茫一片,天地純淨得一如身邊這人兒,纏綿側過頭,看無瑕秋水般明亮的瞳孔中折射出的光芒,心底不由得湧起了一絲喜悅。

    無瑕深深吸了口氣,清涼的空氣隨著風兒撞入鼻間,令他的呼吸驟然間一頓,纏綿看見他突然摒住呼吸的模樣,不禁哈哈一笑,將披風拉起在他的面前一擋,道:「風涼著呢,別使勁的吸氣,小心哽住了。」

    無瑕伸手扒開他的手,向前一奔,卻在纏綿的一拽中回過來身來。纏綿沒有說話,只用表情表示了自己的不滿,鼻間冷哼了一聲,然後將手臂微微一抬,無瑕有些委屈的踱回了步子,然後乖乖拉住了纏綿的手臂。

    「你現在是女兒家,矜持一點,進了城不許到處瞧,咱們買了東西,再去瞧瞧小酒,你也想赤霄了吧。」

    「想!我們帶了小點去,它愛吃。」

    纏綿忍不住一笑,想到自己上次說那馬兒性子怪異,跟主人一樣,之後才記起竟是無瑕的馬兒,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馬兒。見纏綿突然發笑,無瑕不明所以,卻知自己逼問無用,遂也不糾結,只撲閃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四處景色,纏綿見狀將他的風雪帽整了整,道:「進了城盡量低著頭,別到處看。」

    「為何!」

    纏綿搖了搖頭,不再多言。易容可以改變人的容貌,然那種與生俱來的靈動是無法改變的,可若過多提醒,又怕讓他心底有了負擔,他既想要過一回普通人的生活,自己又何必為了或許不會發生的事情讓他背負了壓力。

    馬蹄踩過薄冰,發出卡嚓的響聲,那一列人馬蕩蕩入城,隊伍中夾著一個囚車,車內那人髮髻凌亂,一身單薄破爛的囚衣根本無法遮擋刺骨的寒風,身子隨著咕嚕轉動的車輪而瑟瑟發抖,一雙因被擊打而腫脹的眼無力的看著路上紛紛避讓的行人,似乎在搜尋著什麼人,又彷彿,只是因眼神渙散而無意識的行為。

    陰鷙的眸中透著一絲殘忍的笑意,武飛雲懶懶的回頭看了一眼囚車,雪下得太大,囚車中那人的身上頭上都已經厚厚的披了一層雪花,鐐銬結著薄冰,那枷鎖禁錮的雙手指尖已經潰爛,本應鮮紅的血肉此刻因冰凍而泛著蒼白,讓見者心驚膽戰。

    年幼的孩子被蒙了雙眼帶離了街道,道路兩旁的百姓紛紛別開了頭去,不忍看那慘絕人寰的一幕,這究竟是怎麼了?不久之前還安定祥和的金翎城便如受到了詛咒一般,殺戮,鮮血,鬼神之亂,死者難眠,生者受盡煎熬,慘劇不斷輪迴,究竟如何才能得以解脫!

    秋月齋的掌櫃的還是以前那一個,只是雙鬢已經斑白,他接過纏綿遞過的字畫,一幅幅打開,然後細細查看,頃刻之後有了疑惑,抬頭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細瞧著題字與落款,道:「請問兩位,這字畫出自何人之手?」

    纏綿望了無瑕一眼,無瑕低下頭,避開掌櫃的探尋的目光,笑道:「有人托我們送來這裡,說掌櫃的若看得上,便放在店裡賣了,所得銀兩讓掌櫃的拿去給收養的孩子們。」

    掌櫃的十分吃驚,他本看著這些畫的造詣像極了當年遇到的那少公子的筆墨,遂問了一句,如今聽到無瑕如此說法,便已經確信不疑,於是走到無瑕面前拱手一揖,道:「不知公子人在何處?」

    無瑕只微微一笑,道:「他托了我們帶來,掌櫃的若不嫌棄,便收下了,我們告辭。」說完將纏綿一拉,回身便走,掌櫃的在原地呆了片刻,又追在身後出了門,衝著那眨眼便消失在人群的兩人大聲道:「替舒某謝過無瑕公子!」

    腳步微微一頓,無瑕一拉纏綿道:「走!」

    他二人身影眨眼不見,舒掌櫃轉過身進了秋月齋,一人緊隨他的身後進了門,指著桌上畫卷道:「此畫可賣?」

    「賣,客官儘管看看。」

    鴻達伸手拿起畫卷細細看了看,然後丟下一包銀子,道:「我全要了。」說完伸手將畫捲一捲,出了門去,掌櫃的措手不及,待反應過來,見那人已經沒了影子,才抓起桌上的銀子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說那無瑕公子的畫藝極高,可是畢竟不是出名的大家手筆,這人竟問也不問丟下這麼多錢拿了便走,當真讓人摸不著頭腦。無端得了這麼大一筆銀子,且還是不花本錢的,本應該高興才是,可為何心裡如此忐忑不安?舒掌櫃有些心煩意亂的收起了銀子,才轉過身,聽身後響動,回頭一看,那買畫的竟又回轉,舒掌櫃的只當他後悔了,忙將銀子一遞,道:「客官的銀子在這裡。」

    鴻達沒有去接銀子,只是問道:「你方才在門外說的可是無瑕公子?」

    舒掌櫃的叫苦不迭,怕給無瑕公子惹了麻煩,又不敢說了誑語去蒙騙面前這人,當下愣在原地,半天出不了聲來。

    鴻達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畫卷抖開,現在了舒掌櫃面前,道:「可是此人?」

    舒掌櫃定睛一看,畫捲上的人雖然年紀較當年大了幾分,然那眉目與那眉間硃砂是他永遠也忘不掉的,的的確確就是當年的無瑕公子。

    「是……是……」

    「拿畫來賣的也是他?」

    「不是,是個年輕的公子哥和一個小姑娘。」掌櫃的說完見那人身影一閃便沒了蹤跡,不禁感到後背泛寒,恨自己竟如此便道了實話,也不知是否會給無瑕公子找了麻煩,又擔心那人再次回轉,遂回身吆喝了一句,從內堂叫出了個半大的小子幫著關門,道:「這幾日不做生意了,趕緊把門關了。」

    因世道不寧,街道兩頭很多店舖都未曾開門,無瑕與纏綿走了一會兒,到了一處賣湯圓的小攤前,纏綿見無瑕雙眼盯著那翻滾的開水,於是笑笑道:「如此愛吃甜食,也不見你發胖,天冷,吃碗湯圓暖暖身子。」

    無瑕呵著雙手往那臨時搭建的小棚子一坐,笑道:「大雪紛飛,坐在這裡看風景也是極好的。」兩人坐在桌旁等著湯圓,身旁有先來者正小聲議論著這些日子鬧鬼事件,纏綿向無瑕使了個眼色,向那先來的兩人道:「兩位小哥說的可是最近的鬧鬼事件?如此沸沸揚揚的,莫非官府也不管麼?」

    「唉。」其中一人歎了口氣,看了看纏綿,又看了看無瑕,道:「人心惶惶啊,可是也怪了,這麼多天了,也未曾有人因這個喪命,誰家都沒丟東西,只一味的到了晚間鬼影憧憧,嚇得晚間沒人敢出門,公子帶著小娘子,還是注意點好,別嚇著了她。」

    「多謝小哥提醒。」纏綿道了個謝,回身望著無瑕,輕聲道:「沒事,或許是飛賊罷了。」他本上次與小侯爺送小酒便知道此情形,但兩人回去之後皆瞞著無瑕,無瑕聰慧過人,若他現在裝作不聞不問,反而惹他疑心,於是故意去打聽了,然後輕描淡寫的帶過,也讓無瑕不記掛在心。果然無瑕點點頭,不再多言,纏綿才暗暗鬆了口氣,見湯圓上來,伸手將一碗推到無瑕面前,道:「吃完了之後你去臨風閣等我,天寒地凍的,我去買東西便成,你也好去看看小酒,瞧瞧赤霄,待我買完了,咱們便回去。」

    「好。」無瑕伸手拿起瓷勺攪動,待微涼之後吃起湯圓,纏綿見他眉眼間全是笑意,不禁伸手一捏他的鼻尖道:「當真是容易滿足,這般便開心成這樣了。」無瑕咬開湯圓,裡面的芝麻溢出,香味四溢,引得他笑出了聲,口中吃著,一手卻去打纏綿的手,道:「別老捏我的鼻子,奚昊可是會生氣的,這種動作,你以後只許對他做,聽到沒有。」

    「你小時候可不會這麼說。」纏綿不滿的嘟囔道。

    無瑕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吃東西:「難怪奚昊總是患得患失,有些東西,他會想只屬於他一個人,你要給他信心,讓他放心。」

    「我知道,但是無瑕,我對你的關心,永遠也不會變。」

    「嗯。」鼻間應著,無瑕垂眸吃著東西,片刻之後突然頓住,眼神有些閃爍,咬了咬唇,終還是輕聲道:「纏綿,答應我,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與奚昊一定要置身事外,不要捲入天下之爭,好好過你們的日子。」

    纏綿沒有說話,只是停了片刻,然後悶不吭聲的吃完了湯圓,付了銀子,拉著無瑕走了一段,到了街道分岔處,道:「你去臨風閣等我,我買了東西便來。」

    「好。」

    兩人從岔路分手,無瑕將風雪帽戴好,向著臨風閣而去。

    小酒端著盤子上樓,被匆匆下樓的一人一碰,差點跌倒,那人伸手將她穩住,也不說話,疾步而去。小酒看了看那人離去的背影,然後一抬頭,見昨日來投棧的那主子的房門被輕輕碰上了。

    「主子,蒙將軍說當日他跟隨那幾人到了這客棧,便再也沒見他們出去過,然多日之後的下元節又見到他們出現在道觀之外,莫非是這客棧有密道離開?」邱壑鎖著眉頭站在劉劭康身旁輕聲道。

    劉劭康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了房門,道:「你與墨淵去街上轉轉,瞧瞧有什麼新鮮事沒。」說完劉劭康出了門,下了樓去。

    大堂內人不多,小二哥們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縮著脖子打瞌睡,劉劭康漫不經心的四處走動著,發覺無人注意,一閃身進了後院。

    後院基本住了店裡的夥計,一個小院子,沒什麼特別,劉劭康想了想,發覺似乎這店裡的小掌櫃倒是住在了二樓之上,倒有幾分奇怪,四處看了看,沒發現有何特別之處,劉劭康準備返身離去,卻聽到了馬兒的響鼻聲,他回過頭,細細聽了聽,眉目間有了一絲疑惑。

    馬廄不在這邊,這後院莫非還有馬兒?

    轉過邊角,發覺院子後面竟還有一個馬廄,劉劭康雙眉一皺,慢慢靠過去,見一匹棗紅色的馬兒正站在草料槽旁低頭吃草,想來便是此馬發出了響聲。

    走到馬廄旁,劉劭康突然笑了。

    赤霄警惕的抬起頭看著靠近自己之人,晃了晃腦袋,打了個響鼻,然後竟將頭湊到了劉劭康的頰邊輕輕一蹭。

    「赤霄!果然是你!」劉劭康伸出雙手,笑著將赤霄的腦袋一拍,滿腹欣喜。

    柳洛冷的赤霄!聽聞這馬兒當初被他贈予了無瑕公子,如今馬兒在這裡,那麼,那人定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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