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風沙漫延 擾亂晴天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10-16
相思谷的補給已經不足,纏綿大早便出了門,準備去金翎買需要的食物與藥材,劉劭康聽他出門,忙疾步跟上,道:「纏綿公子是要出谷麼?」
纏綿眉頭一皺,回頭看了看他,道:「食物與藥材都已經不足,我要出谷一趟,劉公子有事嗎?」
「我在谷中也幫不上什麼忙,我的手下這麼久沒見我,定也擔心了,所以也要出谷一趟,不知可否與公子同行?」
纏綿望著他,微微思忖了一下,點了點頭,道:「自然,劉公子這麼久沒出谷了,自己的生意也要安排妥當,便與纏綿一同去吧。」
風雪略減,道路卻依然難行,纏綿熟悉谷中情況,是以走得極快,待想到劉劭康時,才霍然回身去望,怕他掉隊,豈料回身之後見他緊隨其後,就在自己不遠處,纏綿眉頭一鎖,心中暗暗緊了根弦。
說來,自從將他帶入谷中之後,他便一直不曾出過谷去,但看他這身形與步法,似乎對這道路並不陌生!
見纏綿駐足回望,劉劭康抬頭微微一笑,纏綿忙收回眼神背過了身去,待劉劭康跟上之後,才又抬步繼續。
「劉公子是哪裡人氏?為何會來這金翎做生意,做的什麼生意?」
劉劭康微微一頓,知道纏綿一直對他抱著不信任感,遂笑笑道:「子燁並非大晉人,乃是韓國長風人氏,做的不過是小生意,來大晉其實是想要考察一番,生意人都想多賺點銀兩,子燁是個俗人,還是個滿身銅臭的俗人。」
纏綿知他說話半真半假,然他口音中的確帶著韓風,是以也不再多問,兩人一路急走,辰時剛過便入了金翎城中。
「子燁手臂不靈活,採買之事還需纏綿公子自己去了,我去臨風閣瞧瞧我的手下還在不,纏綿公子定也要去看看小掌櫃的,子燁在那裡等你。」
「好。」纏綿應著返身便走,他的心中有個疑惑一直在糾纏,這麼多日子了,莫非白炎果真一封信都未曾來過?而若有書信來過,那麼那信又去了何處?!他想要趕緊買完東西然後去問小酒,無論怎樣,小酒是不會騙自己的。
見纏綿走遠,劉劭康冷冷一笑回身向著臨風閣而去。
纏綿必定會來問小酒信函的事情,自己又怎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進了臨風閣,小酒正在大堂招呼客人,一見劉劭康先是一喜,奔過去便去看他的身後。
「還有人來嗎?」發現只劉劭康一人,小酒的臉上頓時現出了失望的神色:「只劉公子一人麼?」
「自然還有人,不過他去採買東西了。」劉劭康似漫不經心的看了看四周,發現因客人很多,小二哥們皆忙著招呼,沒人看向自己,遂笑笑準備將小酒誆出門去,卻不料還未開口,一旁兩人的對話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到了,金陵郡衙的告示都貼出來了,說起來,這孟小侯爺似乎還很年輕,現在便已經身居二品之職,將來前途定無可限量。」
「誰說不是呢。」
小酒見他側耳傾聽,忙小聲道:「這兩日都傳遍了,白炎哥哥當上了衛將軍,皇上昭告天下,大家如今都在議論此事呢。」小酒說完有些擔憂的道:「可是無瑕哥哥似乎不怎麼喜歡官兵,白炎哥哥寫給他的信他都看了麼?」
「我還有急事,我的手下若有人來問起,便讓他們在此等候。」劉劭康返身便走,小酒在身後追了幾步,見他走得匆忙,不禁有些奇怪。
太好了,自己本還想著怎麼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誰料竟已經人盡皆知。
纏綿的身影匆匆而來,劉劭康心頭一笑,臉上卻聲色不動,迎著纏綿而去,看他直奔臨風閣,忙伸手將他一拉,道:「纏綿公子去何處?為何如此匆忙。」
纏綿因在街道聽人議論,心底駭然,此刻正要去向小酒求證,被劉劭康一攔不禁有了不耐,反手將之甩開,卻在抬步時看見了街邊的告示,整個人便被震得呆在了原地。
「賜封孟白炎衛將軍一職……」
纏綿望著那告示,然後慢慢走了過去,伸手將之狠狠一抓,撕扯而下。
「小酒說,最近我的手下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我看無瑕似乎在等何人的信函,所以也順便一問……」劉劭康的話語漸漸頓住,纏綿臉上的神色已經十分難看,那告示被他抓在手中細細看過,然後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小酒說……沒人……」劉劭康發覺自己已經不用再說下去,因為纏綿已經一步不頓的向著城門的方向奔去了。
賜封孟白炎衛將軍一職!
那幾個字一直在纏綿的腦海中迴盪,這是官衙的告示,若非事實,何人敢張貼?!
白炎,你究竟怎麼了?就在這之前你還信誓旦旦的說過,你孟白炎手中之劍永遠不會指向無瑕的胸膛,可是,你若踏入了權勢征途,又如何能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到無瑕!
腦中無法思考,纏綿甚至不知自己現在要做什麼,奔了一路,到了相思谷的谷口,才突然一頓,停了下來。
望著空蕩的雙手,他頹然的一退,跌坐在了雪地之中。
雪花又開始飄蕩,很快,他的身上便披了厚厚一層,可是,卻倦怠得不想動,雙臂無力的搭在膝蓋上,低著頭,望著雪地發呆。
自己回去之後,該如何去對無瑕說?他如今這個情形,又如何能夠經受得住!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聽到身後有馬蹄聲,纏綿才回頭望了一眼。劉劭康手拉韁繩,身後跟著馬兒,馬鞍旁綁著兩大包東西,見纏綿望向自己,忙道:「你空手而回,無瑕定會起疑,我在那告示處撿到了奚昊公子給你寫的紙條,所以將東西都買回來了。」
纏綿低頭苦笑了一聲,然後起身到了馬鞍旁幫著卸東西,他本還想著要回轉,然劉劭康既已將東西買齊,便也省了那一趟路途了。
將東西卸下,纏綿看了那馬兒一眼,劉劭康見狀微微一笑,道:「無妨,它識得來路,自己會回去。」說完伸手撫了撫馬兒的頭,然後在馬背上輕輕一拍,那馬兒果真回轉而去,漸漸出了谷口。
將東西負於身後,纏綿看了看崖邊的石洞,萬般不甘,走到那洞口伸手去探壁上的石塊,卻依然什麼都沒有摸到。
心底暗暗一歎,纏綿失望之極,卻因那突如其來的打擊而灰了心,遂也不再深究,示意了劉劭康一下,抓住籐蔓上了懸崖。
那一路沉默得令人窒息,劉劭康知道他必定憋不了多久,就算不對無瑕說,他也會另外找人傾訴,自己只需把握好時機,等著看好戲。
奚昊很奇怪纏綿為何出谷一趟回來之後暴躁了許多,平日裡總是溫潤的眸中透著一種無名的怒火,做什麼都十分不耐,然當無瑕出現之時,他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似乎,在刻意瞞著無瑕什麼。
吃了午飯,奚昊終於忍不住將纏綿堵住,趁眾人不備將他拉出了門去。
時機到了!
劉劭康心頭暗自一喜,將茶杯一放,到了桌旁坐下。無瑕的雙腳已經能夠穿襪,每日還時不時的在屋內走動一下,弦伊收拾了桌子去了廚房,劉劭康起身到了無瑕身邊,俯身道:「方纔看小狐狸去了下面的雪地玩,剛吃了飯,你要不要到欄邊坐一會兒,透透氣。」
無瑕本不想動,卻想著這幾日因自己心情不好,連帶大家都久不透笑意,實在不該如此消沉,遂點了點頭,劉劭康見他應允,伸手將他一抱,出了門外。
雙眼似乎在搜尋小狐狸的蹤跡,劉劭康抱著無瑕沿著二樓欄杆向後走,奚昊正拉了纏綿站在屋後,輕聲問著話,無瑕驟然一見他二人,本要示意劉劭康帶自己離開,卻又突然雙手一緊,將劉劭康拉住搖了搖頭。
他們在說什麼?奚昊似乎很吃驚,纏綿卻為何滿臉怒意?
發生了什麼?!
「不可能,白炎不會這樣的,他不是貪圖權勢之人,他定是被逼的。」奚昊的語速很快,也很急。
「衙門的告示貼得到處都是,整個金翎城的人都在議論此事,咱們大晉最年輕的二品將軍,統領京城各軍,金印紫綬,我不認為有人敢拿這事開玩笑!」纏綿低吼著一拳砸在了壁上,那話打得奚昊踉蹌一退,幾欲跌倒。
「他以前雖貴為小侯爺,但畢竟只是一個世襲的封號,可是這衛將軍一職是實實在在的職位,他至今未有隻字片語帶給無瑕,究竟是何意思!」
「不相信,我一個字都不相信!」奚昊突然揚起雙拳砸在了纏綿身上,恐懼與憤怒攝住了心神,令他不知所措,更加慌亂不堪,於是竟將那怨氣全都撒在了纏綿身上:「你敢在無瑕面前透露半個字,我定跟你沒完!他現在本就情緒不穩,不能再受刺激,若他有個好歹,我絕饒不了你!你聽到了沒有纏綿,聽到了沒有。」奚昊伸手抓住了纏綿的胸口,臉色漲得通紅,衝著纏綿吼道。
纏綿雙唇緊抿,低頭看奚昊惶然不安之貌,雙手一伸,將他拉入懷中緊緊的抱住了:「不說,咱們都不說,我憋得太難受,所以才會告訴你,可是我怎會告訴無瑕,他是那般信任著白炎的,我怎能讓他失望。」
身子在瑟瑟發抖,感受到懷中人兒不由自主的顫抖,劉劭康低下了頭去。無瑕雙眼凝滯的望著樓下那兩人,然後突然大吸了一口氣,伸手揪住了劉劭康的衣襟。
「走……走……」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那兩人的對話而消失殆盡了,無瑕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要求劉劭康帶著自己離開,劉劭康心底暗喜,身子一退,帶著無瑕輕聲離去。
「無瑕……」
無瑕在門口掙扎著下了地,將劉劭康一推,從內把門關上了。
「無瑕,開開門!」劉劭康沒料他竟是這個反應,看他方才臉色已變,不禁有些心慌,伸手拍了拍門,又怕聲音太大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只好壓低了聲音道:「出了什麼事,你將門打開,有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無瑕無力的靠在門邊,身子慢慢滑落,然後一抱雙膝,將頭埋在手臂之間無聲的落下了淚來。
白炎回不來了,他回不來了!
雖然知道自己與他終究會走到這個地步,可是,不該是這樣子的,他怎能當上大晉的將軍,怎能與自己如此鮮明的站在對立面,難道說,他所承諾過的都是假的嗎?
「孟白炎,你怎可如此對我!怎麼可以……你明知道我在等你,你明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