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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未雨綢繆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11-26

    接下來的路變得十分難行,並非光指天氣,而是說道路那頭即將要面對的一切。

    丹陽的形勢竟已經如此複雜,霍昔陽尋了幾次機會想要勸阻無瑕,卻都被他的沉默不語給打發了回去。猜度不透無瑕此時此刻的心思,在明知道丹陽是個巨大的陷阱時,他卻為何還是義無返顧的向著那裡而去,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離丹陽還有一日路程,在投宿時,霍昔陽等人背開了無瑕,將弦伊帶到了一旁。

    「你這兩日可有聽到公子說起什麼?」霍昔陽滿臉焦急,無瑕此刻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妥,按理來說,丹陽是冷秋之的地界,其勢力盤踞一方,公子前去本就冒著風險,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情形,他既不回轉,也不說派人去附近召集人手,只是比往日更為沉默的令人前進,當真讓人不安。

    弦伊搖了搖頭,雙手放在桌面無意識的摩挲著指尖。公子這兩日靜得可怕,吃飯吃藥卻再也不用自己催促,想來,是不想因任何事情與人交談,也怕了自己擾他吧。

    「你們整日裡跟著他的,他這情形是否不妥。」

    「自然不妥!」弦伊霍然而起,毋庸置疑的道:「我覺得公子似乎是想要搏一把,又似乎……」

    見她言語吞吐,那幾人不禁有些著急,催促了半晌,弦伊卻依然有些不能肯定,但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躊躇了半晌,才又道:「又似乎……有些心灰意冷,更像是想要讓事情得到一個了結,無論是咱們勝,還是冷秋之勝,他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你的意思是——」霍昔陽臉色大變,回身便要往外奔,卻被弓一把拉住了。

    「霍大哥別急。」

    「不急?他這是存心要去送死了嗎?明知道冷秋之狼子野心,他現在卻自己送上門去,不行,這念頭萬不能起!既然丹陽是龍潭虎穴,咱們便回去,大晉上下還有那麼多忠於公子之人,只要將力量團結起來,便一定能夠與之對抗!」

    「霍大哥難道還不明白——公子是自己撐不下去了!十九年了,他撐得太辛苦,如今眼睜睜看著跟隨他的人一個一個死去,那一條條的性命,一聲聲拜別的話語,都是在剜他的血肉,他才十九歲,從六歲開始便如此掙扎,他已經不堪重負,便要垮掉了!」

    「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垮掉!只要我們大家都還在,他便不是孤單一個人的,不是嗎——」耳聽弦伊的話語,屋內眾人心如刀絞,霍昔陽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聲音,神情激動大喝道,而當他的話語出口之時,屋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無瑕靜靜的站在門口,那被推開的房門依然發出著輕響,他只輕抿雙唇微微一笑,道:「我沒事,還有你們這麼多人站在我身邊,支持我,保護我,我怎會有事。丹陽勢在必行,冷秋之非見不可,他跟我之間的恩怨糾葛太多太多,而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卻是我無法容忍的,那麼多人因我而死,我若轉身走掉,將來又有何面目去面對他們!昔陽哥哥,你放心,無瑕從不打無把握之仗,也不會逞匹夫之勇,我會讓冷秋之看看,當年那個在他手中苦苦掙扎的黃口小兒,如今是個什麼模樣!也要讓他清楚明白的體會到,什麼叫玩火**!」

    「報——」

    天色微亮,一人打馬急速奔入白山軍營中,拖著悠長的叫聲,一躍下馬,直奔了主帥營帳而去。

    孟昶龍剛剛梳洗完畢,正整理著身上鎧甲,耳聽那通報聲又急又快,心中不禁一凜,回身挑簾出了營帳,剛剛站定,便見斥候營的士兵單膝著地,拱手一揖道:「報侯爺,白山城外百里之外出現玄黃黑甲之軍,正朝了白山而來。」

    玄黃黑甲?!

    孟昶龍上前一步扣住那人的手腕將他拉起,急切的問道:「可有看清何人領兵?」

    那斥候點點頭,道:「旗子上打了一個白字!」

    「侯爺!」南宮陌在身旁細細一思忖,道:「早聽說少將軍莫寒的舊部重歸他的麾下,歸屬御林軍,他手下曾有一猛將姓白名少卿者,當年曾隨他一同經歷過豐都之戰,如今這隊伍玄黃黑甲,定是京都來的沒錯,白姓者,莫非便是此人?!」

    孟昶龍聞言臉上一喜,揚聲道:「若果真是他,定便是後援的糧草運到了,只要這押解糧草的不是相國府的人,這白山便一定能夠撐過去。」話說完,他大笑著一示意道:「走,跟本侯一同去城門,迎接大軍!」

    「原地休息一炷香時間,昨夜寅時未到便開始行進,大家這會子也累了,去,傳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休息。」白少卿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對著吳鶴晟道。吳鶴晟點點頭,回身喚了令官傳令,自己則躍下馬背走向了跟隨身後的馬車,白少卿緊隨其後,看著馬車上躺著的,依然有些渾噩的方文正,道:「那傷口面積如此大,倒也是他的命硬,竟也捱過來了。」

    正說著,隨軍的霍大夫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白少卿一見忙道:「怎麼不騎馬,你的腿腳不便,風雪難行,還是騎馬為好。」

    霍大夫聞言一笑,道:「不礙事,我就在這後面,正好將軍傳令休息,我便來看看文正。」

    方文正耳聽說話聲,雙眼一睜坐起了身子。

    霍大夫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拉下他的衣衫,拆開繃帶看了看傷口,然後拿出藥箱更換藥物,口中道:「還是當兵的底子好,你這傷要是攤在一般人身上,早就背不住了。」

    方文正低頭一笑,道:「這般亂世,當兵尚且能上陣禦敵,便是死了,也死得其所,總好過窩在家鄉受人欺凌的好。」

    「倒是這理,想當初我也是戰場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要不也不會瘸了這條腿。」

    方文正本就奇怪他為何廢了一條腿還要跟著行軍,此刻聽他自己提起,忍不住問道:「按理霍大夫應當回鄉養老了,卻為何……」

    「這個呀。」霍大夫微微頓了頓,然後繼續包紮傷口,道:「戰場上爬出來的人,便總有幾個耐不住那平淡歲月的,便如我,本來也是在家鄉當了一名坐堂大夫,每天安生度日,卻因有一日,認識了一人,被他所作所為感染,竟也燃起了想要再為國效力一把的雄心,雖然現在我不能上陣殺敵了,卻也能救治傷員,如你方纔所言,總好過在家鄉碌碌無為一輩子,待到來日油盡燈枯之時,還不知自己這一世走這一遭究竟是為了什麼。」

    方文正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的吐出了一句話來:「可是有很多事情,卻讓我們身不由己。」

    見他突然落寞,身旁那三人皆有些不解,卻只道他想到了與之一同出來的同伴如今皆已經死於非命,傷感所致,也不再追問,待歇息之後,那車輪再起,方文正躺在馬車上,仰望著雪花漫天的天空,楞楞的瞧了許久,終將身上厚毯一拉,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世間善惡又如何才能分辯,人說大惡者卻有恩於我,我此刻所作所為當為世人所不齒,然行走黑暗之中,又如何才能讓自己不沾染半分污濁之氣!既無法逃離,便遮我雙眼,不去辨這善惡是非,亦然墮入地獄,又何懼雙手鮮血淋淋。

    「公子,我不想離開你!」弦伊手拉韁繩站在無瑕面前,滿臉擔憂的望著他,不肯離去。

    「這一行人中,霖睿只識得你一人,若旁人去了,他未必肯信,而我現在要你去做的事情十分重要,弦伊,答應我,無論如何,這信一定要親自交到他的手上,你能做到嗎?」無瑕將手中的信箋放入弦伊手中,鄭重其事的道。

    弦伊低頭看了看信,又看了看無瑕,點了點頭,繼而卻又將頭一搖,道:「可是沂南離這那麼遠,丹陽卻已經近在咫尺。」

    「現在是冬季,霖睿說過,他每年冬天都會在安慶過冬直到來年三月,所以,你只要去安慶找他便是。」

    「可是,咱們跟霖睿公子多年未曾聯繫,公子確定他一定會幫忙嗎?」弦伊心有顧慮,不得不問。

    無瑕只微微一笑,輕聲道了兩個字:「去吧。」

    縱萬般不願,卻知此事定事關重大,弦伊依依不捨的看著無瑕,然後道:「公子每日記得吃藥,天涼出門一定加衣,弦伊不在身邊,公子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定要安然的等我回來。」

    「我們會在丹陽等你的消息。」無瑕說完不再多言,弦伊返過身去,看了看已經整裝待發的於程顥,然後一個飛躍上了馬背,輕喝一聲,率先打馬而去,於程顥則手拉韁繩對無瑕拱手一揖,道:「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將信送到。」

    那兩人兩馬衝入雪幕,漸漸遠去,霍昔陽才在身邊問道:「那霖睿公子卻是何人?!」

    見他猜度,無瑕也不加解釋,只垂眸一笑,道:「你卻以為我那日為何能誑過了武飛雲去,只因為,霖睿本就是那個性子。」

    無瑕說完轉身離去,霍昔陽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原來霖睿公子是——」

    霖睿是誰?

    霖睿不過是頑童一名,天生叛逆,好玩好動,然,卻也是家業龐大,獨霸一方的武門少主,全名武霖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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