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七十九章 花容瘦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2-27
「熄火,讓所有人皆不可輕舉妄動!」雲嵐將鬼翼一推,與弓同時躍出,於洞口一頓,然後直奔了虎賁警戒之處而去。
黑影憧憧,那一行人馬粗略估算不下三百餘人,或許是趕路趕了許久有些累了,此刻皆在山腰下就地歇息。雲嵐向弓示意了一下,然後輕身而起,向著那些人靠近了一些,細細查看之後,發現來人皆是粗布棉服,不像大莊戶上的侍衛或者影刺,那隊伍中還夾雜著馬車,倒像是要趕往丹陽方向的生意人,遂回身對著弓搖搖頭,揚了揚手指,弓見狀回頭對身後的虎賁做了個撤離的動作,眾人一看,皆會意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向後退去。
「老謝,喂,老謝——」一聲叫聲突然響起,那正在撤離的眾人皆腳步一頓,摒住了呼吸。只聽得離他們藏身處不遠的地方響起了一聲回應,一個個子較高的精瘦男子拎著褲腰帶不滿的走了出來,道:「來了來了。」
那一行人皆伏地暗藏,眼見那男子從身邊經過,慢慢走向前方,才微微鬆了口氣,再次直起了身子。
冬季樹木枯竭,大雪壓得斷枝滿地,天色昏暗,縱再機警的人都免不了出現紕漏。當其中一人踩到枯枝發出了細微的一聲「啪嗒!」聲時,那一行人皆又是一頓,心中叫苦不迭,只希望對方沒有聽到,然卻只一瞬,便聽到了對方人馬中有人叫道:「有埋伏!」
兵器抽拔之聲霎時響起,眼見那些人反應迅捷,只瞬間便已經手持兵器直撲而來,雲嵐不禁心中暗歎自己竟大意了,倒沒想到這些人根本不是本份的生意人!
「大當家的,小心!」
兩道凜冽的寒光迎面劈來,雲嵐反手抽出長劍一擋,竟被那人的一身蠻力震得登登退了兩步。
「他娘的,竟敢在此伏擊老子,看老子不兩斧子劈了你們!」對面那人虎背熊腰,十分魁梧,說話聲若洪鐘,大嘯著又是兩斧子甩來,力道極其威猛。
雲嵐聽了他的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是伏擊他之人,想要解釋,卻每每剛開口,那斧子便不依不饒劈來,倒也讓他來不及說話。
「大家快住手,我等也只是路過,定是一場誤會!」
弓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因對方人數眾多,那一衝之下眾人皆已經分散了,而對方中有人聽了那話,卻揚聲喝道:「既是路過,何必鬼鬼祟祟,大當家的,甭跟他們廢話!」
「說得對,定不是好人!」
對方一起哄,場面愈發混亂,虎賁未曾得令,皆只是抵擋並未下殺手,如此一來便處於了被動,雲嵐見與對方說不清楚,抵擋之間往後一退,道:「咱們走!」
「走?」那人冷冷一笑,雙斧一揚,道:「哪裡走!」
捲舞的雪幕之中突然闖出一道身影,動作之快令人咋舌,只眨眼間,便從人群之中掠過,到了雲嵐與那人面前。
「都住手!」輕喝之聲響起,一道金絲絞在了那人的斧柄之間,無瑕喘息了一聲,拚命直起了身來。
「粟大哥!」
粟鋮海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看著面前之人,雙手一鬆。那偃月斧沉重無比,無瑕此刻氣虛,金絲一時竟不及收回,被他那一丟斧頭帶得向下一沉,金絲勒住掌心,霎時陷了進去。
「公子?!」
發覺自己丟斧讓無瑕傷了手,粟鋮海一時間慌了手腳,忙不迭的便去撿斧頭,無瑕卻身子一軟,跌跪在了地上。
「屬下該死!」見無瑕跌倒,粟鋮海嚇得臉色大變,懊惱不迭的吼道:「全都給老子住手!大水沖了龍王廟了!」話說完,他伸了雙手想要去扶無瑕,卻又不敢放肆,一張臉頓時急得通紅。
「沒事,不是粟大哥的錯。」無瑕見他慌了神,忙搖了搖頭,鬆了金絲去捂肩頭,方纔那一用力間,他肩頭的傷又崩裂開來,鮮血霎那間染紅了半個手臂。
「公子——」弦伊推開眾人到了跟前,看見粟鋮海先是一喜,繼而看見無瑕的情形又焦急的道:「公子受了傷,粟大哥為何在此?既然都是自己人,咱們便上了山上去再說。」
粟鋮海聞言忙將頭一點,回身令人將馬車置於路旁,然後帶著幾人隨著無瑕等人一同去了山洞。
「鬧了半天是你們!」方才場面太過混亂,一直都是雲嵐同粟鋮海打在了一處,弓到此刻才到了粟鋮海面前,伸手一拳打在他的肩頭,笑道:「粟大哥別來無恙。」
「弓!好久不見了。」粟鋮海說完看見了霍昔陽,頓時又是一喜,道:「霍兄也在!」
「粟兄,咱們可有好久不見了。」霍昔陽說完對著一旁幾人道:「這位是咱們自家兄弟,風月山當家的粟鋮海粟當家的!」
於程顥聽得此言忙將手一拱,行了一禮,道:「瀝泉山莊於程顥見過粟當家的。」
粟鋮海本還滿臉欣喜望著眾人,聽得於程顥的話後卻突然一怔,看了看身旁那姓謝的瘦漢子,然後雙手一拱,回禮道:「粟鋮海見過少莊主。」面前站著的幾人皆發現了他的神色有異,然因不明所以,也不便相問,只好訕訕的笑了一笑,無瑕被弦伊扶著坐在了一旁,緩過神來,抬頭問道:「粟大哥為何會來此處。」
粟鋮海聽他問話,忙到了他的跟前:「我們早都想過來的,歸雲莊中公子與冷秋之決裂一事如今已經眾所周知,大家都知道公子受了委屈,也知道公子在丹陽必定不安全,不光是我們風月山,還有很多勢力在向著丹陽聚集了,我們本尋思著裝成做生意的客商混進丹陽去打探公子的情況,不過日前碰到一事,耽擱了,自那事完了之後,才帶了這點人先來探探水,誰料,竟在此處遇到了公子。」
無瑕聞言點了點頭,擠出了一絲笑意,道:「無瑕讓大家擔心了,如今我已經安全從丹陽出來了,你便想辦法將消息傳出去,讓大家皆不要輕舉妄動,九原邊境已經不穩,戰亂一觸即發,萬不能因無瑕一人亂了大家的心。」
「是!我們這就令人將這消息散去,也好讓各位當家的安心。」
「如今一看,粟大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見他二人說完話,弦伊笑著將披風往無瑕身上一搭,道:「如今咱們人疲馬憊,公子受了傷,也不能再騎馬,粟大哥帶著馬車,又多了那麼多兄弟,正好可以護送公子前行。」
「說得極是。」霍昔陽在旁也道:「我們方纔還在商量著如何走,如今全都解決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公子出了丹陽,冷秋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便立刻就走。」粟鋮海說完對著那瘦漢子謝晉虎道:「讓人去收拾最大的那輛馬車,東西都搬出來,把咱們帶著的狐皮貂皮全都給鋪上,趕緊的。」
「是。」謝晉虎應聲急走,待他去了一會兒後,粟鋮海道:「想來也差不多了,公子請。」
無瑕點點頭,起了身,帶著眾人出了山洞,下了山去。
疲憊感在身子挨入柔軟的皮毛墊子中時排山倒海般襲來,無瑕側躺在馬車內,臉頰貼著軟和的皮毛,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累,好累。
當真想要如此睡去,不再醒來了。身子慢慢蜷縮,指尖撫著柔軟的絨毛,如此溫暖,讓人有一種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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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瑕,無瑕……」
那呼喚就在耳邊,一如那人慣有的寵溺,輕柔的觸摸從指尖一點一滴的傳遞,帶著溫度慢慢移到了唇邊,然後撫上臉頰,落在了眉間。
眼簾一動,無瑕睜開了雙眼。
「白炎……」
「嗯……」墨黑的瞳孔倒映著那美麗的容顏,如此貼近,呼吸掠動了發,帶著一絲酥麻,令無瑕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白炎在這裡,無瑕,你安心睡,我會一直陪著你……」
一直……
「嗯。」唇角微揚,露出了一絲安心的笑意,然後伸出手,握著那根本不存在的雙手,陷入了虛幻而美好的夢境,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那清瘦的臉頰落下,落下,隱入絲般柔順的發間,再難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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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咱們已經到了。」水玲瓏於前方回過身來,一指遠處火光閃爍的九原軍營駐紮之地,大聲對著後面的隊伍道。
因風雪交加,本下午就能到達的目的地直到此刻才出現在了眼底,然縱已經能夠看見營地的火光,若要到達,卻仍需一段時間。
天氣惡劣,無論是人或者馬兒都已經披上了厚重的裝備,這雪也不知下了幾日,踩上去一步一個深坑,馬兒根本不能騎,只能牽著一步一絆的艱難前行。
天黑路滑,眾人對此地地形皆不熟悉,走了一會兒,突然一人踩到雪坑向下一沉,繼而身子一僕,連帶著馬兒長嘶一聲一併向斜坡下滾去,白炎見狀伸手一探,卻只抓到了那人的衣擺一角,聽得「嗤啦——」一聲帛裂聲,那人的身子很快便消失在了黝黑迷茫的夜色之中。
「下去找找!」白炎說完直起身子,才發覺身旁的人皆已經定在了原地。
風雪中的那頭影影綽綽的出現了無數的身影,縱然隔著距離,卻依然清晰的聽見了弓箭上弦之聲。
「別動,否則要了你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