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零七章 攻心話術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7-05
阮四現在極其不鎮定了,從方才入門的那一行人來看,他知道今日麻煩大了。前去給小侯爺報信的小兵走了沒多久,街道那頭便蕩蕩的來了一隊人馬,人群簇擁之下的那人白衣素裹,金絲覆面,卻不是無瑕公子還有何人。
小侯爺曾說過,公子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在這裡,那麼與他有關聯的人也必定會出現在這建州城,也正是因為如此,小侯爺才下令讓城防不用太過嚴密,只要未曾出現擾民害命的行為,便不用增加人手全力防備,所以最近城中湧出的這些江湖勢力大家也只是觀望而未採取行動,可現在不一樣了,公子帶著這麼多人前來,必定是出事了!
阮四在巷口來回踱著步子,顯得十分焦躁。從後面到達的幾人進去之後,漱靜齋的大門就一直緊閉著,也不知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他知道,跟在公子身邊的那些人武功極高,且公子自己也並非泛泛之輩,若是裡面打起來了,當不會如此安靜,所以他現在只有拚命的按捺住不安的情緒,等待著進一步的發展。
正當他覺得等不下去,想要前去查探之時,漱靜齋的門突然打開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馬從門內湧出,絲毫不頓的四下而散,頃刻間便不見了蹤影。阮四發覺那些人中並沒有無瑕身邊的人,所以他在躊躇了半晌之後終還是抬步朝了漱靜齋而去。
漱靜齋的掌櫃的正在小二哥的攙扶之下顫悠悠的回到了櫃檯之後,他很慶幸這店中的人沒有動手打起來,同時也忍不住好奇的抬眼去打量了坐在正中桌旁的那白衣人。
聽聲音,當是個十分年輕的公子,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臉上覆著面具,無法看見其面容,露出袖口的十指纖長而白皙,整個人顯得十分乾淨整潔,乍望去,這便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可他究竟有什麼力量能夠凌駕於這麼多江湖人士之上,便連那姓馬的如此粗野之人也這般懼怕於他?
掌櫃的心中尚在暗忖,突然便聽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無瑕正與纏綿輕聲說話,聽見響動連頭都未抬,門外那人的身影剛進入眾人的視線,便已經被人從旁扼住了咽喉。
「公子!」阮四的聲音因喉間被制而失了真,無瑕聽得眉間一動,抬起雙眸望了一眼,揚聲道:「楊大哥,是自己人。」
阮四感到喉間一鬆,忙伸手將喉結處一捂咳了幾聲,回頭去看了看楊雲驄,然後才心有餘悸的走到了無瑕面前。
「你都看見了?」當發覺是阮四之時,無瑕輕蹙眉頭問道。
阮四點了點頭,躬身一揖,道:「小侯爺前幾日便通知我們注意這城中陌生勢力的走向,所以……」
「他終還是察覺了。」無瑕輕歎一聲低下了頭去,沉默片刻之後,又道:「想來你已經讓人去通知他了。」
「公子勿怪,小侯爺曾說過,這城中只要發生與公子有關聯的事情,事無鉅細,都必須立刻向他回報。」
「阮大哥,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就該知道很多事情是不便讓你們插手的,否則挑起的就不單單是江湖恩怨了。建州城現在處於外敵的虎視眈眈之下,我不希望,也不允許任何勢力在這個時候挑起與軍營之間的鬥爭,我不能讓白炎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所以,這件事情還是由我自己解決為好,你去路口等著,若是白炎來了,便讓他回去,告訴他,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我會親自向他解釋。」
阮四聽完一楞,然後露出了為難之色。的確,因為無瑕的身份特殊,所以知道他是冷公子這個秘密的士兵們皆三緘其口,私下裡從不談及,大家之所以這樣,其實便是想要保護小侯爺。且不論對錯,光私藏冷公子一事,若是被大肆宣揚出去,朝廷必定不會放過威武侯府,所以,若能不被牽連,對小侯爺來說當真是最好的了。
知道公子如此做全都是為了小侯爺好,阮四心中感慨,禁不住歎了一聲,然後恭敬的行了一禮,退身道:「阮四告退,公子若是需要協助,定派人來知會一聲,就算明面裡幫不了,咱們暗地裡也當萬死不辭。」
無瑕沒有說話,卻伸手拿下了臉上的面具,對著阮四露出了微笑,阮四見狀心頭一暖,不再停留,返身而去。
「無瑕,你確定不用再派人手一同搜索了嗎?」纏綿依然心急如焚,若是讓他隨著那些人一起去搜城尚可,可如今無瑕卻讓他坐在這裡靜等,當真讓他坐立難安,無法平靜。
與奚昊相識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光,他二人之間歷經的生離死別卻已經太多太多,他不知道如自己這般與世無爭和奚昊那般純真無邪只求平淡生活的二人為何要經歷這麼多波折,他只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承受奚昊的離去了,所以,無論這次要用什麼樣的手段與方法,只要能讓奚昊回來,他都將在所不惜。
「你信我。」
無瑕將指尖搭在了纏綿的手背上,輕聲的吐出了三個字來,然後他縮回雙手,將身子一趴,道:「我感到有些累,纏綿,能為我按一下穴位嗎?」
「今早的藥丸吃了沒有?」纏綿見他臉色果真不太好,於是起身到了他的背後按照平日裡的穴位按壓了起來。無瑕沒有回答,只輕輕的點了點頭,將下巴磕在手臂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那兩人見過纏綿,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去尋,否則他們會將奚昊藏得更加隱秘,奚昊是白天失蹤,這城中雖無官兵把守城門,可來來往往的全是軍營中人,要將一個大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帶出城去絕非易事,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夜幕降臨之時再做轉移,夏日晝長,戌時天色才漸黑,在這段時間之內,那四大堂口的人一定會將奚昊找出來,因為他們知道,沒有什麼比他們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
「馬車準備好了嗎?」
「已經好了,兩位爺要的藥也備好了,要的衣服也帶來了,還需要奴家做些什麼嗎?」門被叩響之後,馬六跟余振放進了一名女子來,那女子手中拿著一套衣衫,說話間不由自主的便往了內屋瞄,馬六見狀將臉一虎,道:「看什麼,老子給了你那麼多銀子,就是要你別亂說話別亂看的,告訴你,若是你出去亂說了話,我便一刀宰了你,卸了八塊丟去餵狗。」
看他凶神惡煞的模樣,那女子嚇得一個哆嗦,忙不迭的將手中衣衫往余振手中一放,慌張的往後一退,道:「奴家不敢了,大爺饒命。」她說完轉身便跑,出去時一個趔趄差點撲倒。
余振瞪了馬六一眼,伸手將門關上,道:「輕點,別惹人注意了。」
奚昊在屋內聽了他們的對話,知道自己方才雖然瞞過了他二人,讓他們確信了自己便是冷公子,卻依然未能打動他們,讓他們放自己離去。他剛剛已經探查過自己的脈象,知道那兩人對自己動了手腳,因為他們所要對付的是冷公子,所以才會在自己昏迷之時讓自己服下了散去內力的藥粉,可事實是,自己既不是冷公子,也沒有武功,所以那藥粉根本不起作用。
「將這個換上。」余振將手中衣衫放在了奚昊身旁,然後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對於眼前這人,要說他心中不害怕那是假的,冷公子其人江湖傳聞太多,多得讓人分不清真假,若非此人剛才親口承認,他倒當真以為自己與馬六是抓錯了人了,因為無論怎麼來看,這人都柔弱得讓人難以置信。
奚昊默不作聲的將那衣衫一抖,然後眉頭一皺,明顯的有了不悅。
他手中的是一套女裝,因為他的容貌扮起女子來當真毫無壓力,所以那兩人才決定讓他易了性別,以免出門便被人認出來。
「這是什麼,莫非你們眼瞎了,看不出我是個男子麼。」奚昊很少與人為惡,但他卻深蘊無瑕的習性,既然他現在扮的是冷公子,那麼便要扮出冷公子的冷漠與傲氣來。那女裝在他手中抖開之後便是一拋,逕直砸在了余振的臉上,他的怒意也一揚而出,神色更是瘆人。
「便是你們能將我帶出去交到別人手裡,我姬無瑕也定有本事脫身,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你們可懂,今日你們若是欺我凌我,他日我定十倍百倍的報在你們身上,你們若是不信便來試上一試,別說我沒提醒你們,殺人的手段我可不是一般的拿手,別到時候銀子還沒捂熱,便已經身首異處,萬劫不復了!」
他那幾句話語將馬六跟余振嚇得後背冷汗颼颼,江湖上傳聞再多,可冷公子一手金絲殺人無數卻是真有其事,聽奚昊說完之後,他二人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往後又退了幾步。
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便是放了他走,馬宗渭那一關也是過不去的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年頭便是撐死膽大的餓死了膽小的,說不定搏這一回挺過去了,將來便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了。
想到這,馬六狀著膽子將余振一戳,低聲道:「先把藥給他吃了,完了咱們給他換上,如今他內力全無,由不得他不服軟,別……別怕!」
「你他娘的自己抖啥……」余振被他戳得向前一撲,回頭看他雙腳抖得止不住,頓時火冒三丈跳起來便是一巴掌回了過去:「既然做了便別慫,來,先把藥給他灌了!」
奚昊知道自己沒有武功,根本不是這兩人的對手,如今看他二人惡從膽邊生,有了豁出去的架勢,遂也不去反抗,由得他倆靠近之後將藥粉灌入了自己口中。
散去內力的藥粉對他無用,而今馬六跟余振讓那女子找來的藥粉卻是讓人昏睡的藥物,奚昊在一嘗之下便已經知曉,他自小被爺爺浸百毒汁液,根本無視這些藥性,然若不假裝暈倒,又會讓那二人疑心,是以藥粉灌下去一會兒,他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眼看他昏睡過去,馬六長長的舒了口氣,對著余振道:「衣服拿來,我來給他換上。」
余振這會子也緩過了神來,見馬六說完便動手去拉奚昊的領口,他猥瑣的一笑,道:「這種粗活,不如讓老余來做。」
奚昊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二人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可他卻強忍著噁心沒有出聲,他知道,除非涉及底線,否則無論受多大的委屈,自己都得忍受下去,因為纏綿現在必定在瘋了般的尋找著自己了,所以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留著性命回去,一定要回到他身邊去。
好在那兩人對於他現在所扮演的這個身份有著顧忌,在貪婪的撫摸了他的臉頰之後,那兩人將女子的外衣套在了他的身上,然後焦急的等待著天黑的來臨。
建州城內的大街小巷如今密佈的全是四大堂口的人馬,每一個人都在不遺餘力的搜尋著奚昊的蹤跡。馬宗渭不明白那兩個蠢貨究竟為了什麼要抓去奚昊,也不明白他們如何有那膽子敢在冷公子眼皮子底下虜人,當搜尋的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之後,他的火氣也爆棚到了極點。
「那倆蠢貨平日裡往哪鑽的,難道就沒一個人知道——我告訴你們,今日如果找不到那畫上之人,咱們就一個都別想活著出這建州城去——」額角青筋突現,馬宗渭鐵青著臉吼叫著,就在他恨得牙根癢癢之時,人群之後突然傳出了一個怯怯的聲音:「他倆平日裡……喜歡逛窯子……」
「誰在說話!」馬宗渭上前一步將人群推開,瞪向了躲在最後的一個小嘍囉。
「小的……跟著他們去過一回……」那人話音剛落便被馬宗渭伸手一揪凌空掄了起來:「叫什麼名字?」
「倚翠樓……有個姑娘叫雪環的……」
「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