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回不了的過去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8-25
「皇上,皇上!」匆忙的腳步踏碎了清晨的寧靜,諸葛毅一臉焦灼的直奔中和殿,到了門口,見劉劭康已經起身,忙踏入殿內躬身道:「皇上,駱姑娘沒了。」
劉劭康聞言雙眸一抬,驟然間回過了身來。
「再說一遍!」
「絳雲殿的宮女一早發現的,駱姑娘她……割腕自盡了!」諸葛毅回想起自己方才看見的那一幕,忍不住心底一歎,繼而面帶急色對著劉劭康道:「柳將軍如今人在大晉邊境,他若是知道駱姑娘竟在皇宮之中自盡而亡,只怕……」
沒想到,這女子竟如此烈性,如此一來,倒也攪亂了自己的計劃!
「去,讓江策召集侍衛軍前往落雪崖,將落雪崖上的一干人等全部誅殺,一個都不能逃脫!」
「皇上是要——提前動手了嗎?」諸葛毅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
「駱訾烯一死,難保消息不會洩露出去,落雪崖若是有了防範,以柳洛冷平素調教出來的影刺之行事作風,必定會全力反撲,所以,朕不能讓他們有絲毫的喘息機會,另外,發出消息,讓蘇隴可以動手了!」
「臣遵旨!」諸葛毅應聲而退,到了門口,卻又被劉劭康喚住問道:「要諸已經出發了嗎?」
「是,按照皇上的吩咐,五天前便已經出發了。」
「好,除掉柳洛冷之後,要諸便接替他的將軍之職,於巨鹿輔助赫博多大軍攻打九原城。」
「是。」
「少主,少主!」容博輕聲喚著那人,見他依然怔怔的望著遠方一語不發,遂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肩頭,道:「傳書已經送出,咱們現在是趕回東都還是……去九原?」
莫寒眉間微微一動,低頭去看了手中緊握的玉珮,然後深吸一口氣,道:「皇上只給了我二十天的時間,如今,只剩下半數……」
「傳書不出三日便能到達邊境,少主沒將駱姑娘的屍首帶出來,所以,韓武帝未必知道此事已經暴露,我相信小侯爺得到消息之後,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柳將軍,少主不必太過擔心。」
「聽駱姑娘昨夜那口氣,洛冷身邊必定已經暗藏洶湧,韓武帝將他調離本土,旨在將他孤立,他的身邊若是再有了心懷不軌之人,我當真怕他……不好!」口中話語一頓,莫寒突然間臉色大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隊伍,然後飛身躍上了馬背,對著容博道:「你帶人先走,我隨後便到。」
「少主?少主去哪?」容博一看急了,也一躍上馬準備跟隨,卻被莫寒回頭一喝給止住了:「帶人先走,我自會跟上。」
「可是——」
「喝——」莫寒不容他再多言,打馬向前一奔,絕影如離弦之箭縱身一躍,立刻便將那一眾人等甩在了身後。
該死!
自己竟沒想到,駱姑娘一死,韓武帝會立刻對洛冷所在的落雪崖動手,宮中守衛森嚴,那消息必定還未傳出去,落雪崖中雖有影刺數千,可皇宮的侍衛軍人數更多,猝不及防之下,他們必定會吃大虧的。
「喝喝——」莫寒心急如焚,催促得愈發密集,絕影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以驚人的速度放肆向前狂奔而去。
莫寒緊咬著牙,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著,希望自己能來得及通知落雪崖上的影刺們,可是當那峽谷的彎道剛剛轉過,他便狠狠一勒馬蹄,停住了。
遲了!
已經太遲了!
落雪崖上黑煙沖天,廝殺聲不絕於耳,韓武帝的侍衛軍已經衝上了崖頂,肆掠了那裡的每一個角落。當那些侍衛上去之時,落雪崖上的守衛們甚至還行著叩拜之禮,可是,卻就在他們低頭的一瞬間,那一身玄黃代表著他們所效忠的那人的隊伍卻痛下殺手,不留絲毫餘地的毀滅了一切。
泛白的指背狠狠砸在了崖壁之上,莫寒低吼著宣洩著心中的痛苦與自責,鮮血從指背迸流而下,卻絲毫未能緩解他胸中爆棚的憤怒。
趕盡殺絕!這便是帝皇給予臣子忠心一片的回報,洛冷哪,不值啊!
不值得哪!
輕顫的身軀慢慢平復,莫寒閉上雙眼長吸了一口氣,然後再次望了一眼那被鮮血染紅的蒼翠,輕聲道:「將來定有一日,你們家將軍,會為你們討回公道。」馬蹄再起,踏過碎石嶙峋的小道,向著遠方奔離。風呼嘯而過,拉扯了那錚錚男兒從不輕易落下的淚水。
這是駱姑娘與數千影刺用性命換回來的機會,希望他們的犧牲不會白費,他們所敬重與全然信服的那人將來能有一日再次踏上大韓的土地,為尊嚴與親人們全力一戰!
「將軍,巨鹿已到!」
碩大的城池就在眼前,防守森嚴,固若金湯。
柳洛冷抬頭看了一眼,示意道:「去城下告知吠承啖王子,說咱們的大軍到了,看他作何安排。」
「是。」蘇隴應了一聲,打馬上前,揚聲道:「我們是韓國的援軍,奉我們皇上之命,帶著軍需糧草來支援王子殿下,望城門大哥去通報一聲。」
城門上的守軍們聞聲將手中弓箭放下,探頭看了一看,然後派人下了城樓,往了吠承啖所駐紮的營地而去。
「將軍,咱們等一會兒吧。」蘇隴見柳洛冷有些心不在焉,於是回身讓軍隊就地歇整,自己則拿下馬鞍邊的水囊走到了柳洛冷的身旁。
「將軍怎麼了,從昨夜開始就神不守舍的,莫非是擔心那吠承啖會藉故為難咱們?」
柳洛冷聽罷低頭一笑,接過了水囊卻並未打開,只在手中轉了一圈,又遞了回去:「咱們在東都便與他打過交道,吠承啖此人雖好戰鬥狠,但卻有勇有謀,他屢次進犯大晉,本土之中恐早已怨聲載道,他十分清楚我們此次過來的目的是什麼,所以,就算他再不願,也不會故意為難我們。」
「是。」蘇隴應著望了柳洛冷一眼,欲言又止,柳洛冷感到了他的吞吐,遂一笑,道:「你有話跟我說?」
「我……沒有。」那話語已在喉間,卻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蘇隴低下頭去,擠出一絲笑意,嚅喏道:「屬下只是擔心將軍了。」
「擔心我麼……」柳洛冷聞言也笑了一下,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方錦帕。
「這不是將軍與訾烯姑娘的定情之物麼,為何裂成了四瓣?」蘇隴詫異的睜大了雙眼,隨即湧起了極度的不安之感。
「這玉珮隨了我幾年,來之前訾烯還檢查過吊穗,卻不知為何,昨夜從腰間滑落,碎成了這樣。或許,是連老天都看不下去我讓她年復一年的苦苦等待了,警告我再不珍惜,便會失去她吧,所以,我決定了,這次出征回去之後,我便立刻迎她進門,好好的呵護她,照顧她。」
「……是該如此了……」蘇隴別開頭去,苦澀的一笑,道:「將軍歇一會兒,我去看看後面的隊伍。」他說完逃也似的離去,直到跑了老遠,才又回頭看向了柳洛冷落寞的背影,慢慢的,慢慢的濕了眼眶。
將軍,對不起……
對不起!
「少卿,情況怎樣了?」大雨滂沱,來得極是洶湧,行進的隊伍過前方峽谷時,被山上鬆動的巨石阻斷,分成了兩頭,白少卿此刻正令人清理通道,希望能及時追上前方的人馬。
「侯爺跟蒼浪先生已經過去了,咱們這裡被阻攔下來的估計有兩萬人馬,今日天色已晚,大雨下得不停,要是夜晚清理的話,或許山石再落,會有人員傷亡。」白少卿抹去臉上水珠大聲回應著白炎,白炎點點頭又往前走了幾步,看了看落下的巨石,回身道:「下令大軍退出峽谷尋找紮營之處,這雨看來一時半會停不了,自然之力非比人力,防不勝防,還是不要冒險為好。」
「是。」白少卿十分清楚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於是在回應之後下令所有人馬全部退離,白炎則一個飛躍蹬上石面,看向了前方。
「小侯爺——」遠遠的前方傳來了一人的呼喚,白炎瞇眼看了看,卻看不清究竟是誰,雨太大,天色也已經快黑,這種情況之下實在難以分辨一切。
「對面是誰——」白炎揚聲問道,那人聞言又向前走了幾分,卻差點被落下的山石砸到,只好又向後退了兩步,穩住了身形,大聲回道:「屬下鄂閔,奉侯爺之命,來探查情況——」
「鄂閔將軍,煩你告訴爹爹,說我們都沒事,等雨停住我們會想辦法跟上隊伍,你們不要等待,趕緊出了峽谷往前行進——」
「好,屬下聽到了,小侯爺多加小心!」
「知道。」見鄂閔說完返身躍下急速離去,白炎這才輕舒了一口氣,轉身跳下了大石。
「你怎麼出來了?」身子剛落了地,便看見了前方站著的那道身影,白炎急急的向前一奔,幾步到了無瑕面前,低吼道:「胡鬧了,雨這麼大,你跑來做什麼!要是生了病怎麼辦?」
弦伊在旁撐著傘,卻因雨實在太大,怎樣都遮不周全,無瑕的後背已經**的透了一片,此刻更有了擴展之勢。
「隊伍停了這麼久,又一直不見你回來,我擔心有事……」
「就該讓纏綿守著你,弦伊與弓當是攔不住你的!」白炎又是心疼又是氣憤的瞪了無瑕一眼,然後將他的身子一攬,道:「趕緊回去。」
隊伍無法前進,只能原路返回了數里,尋找了寬廣而較為平坦之處落腳紮營,雨一直在下,待營帳支起,負責做飯的伙頭軍開始做飯時,已經到了戌時。
「我瞧瞧。」乾淨的衣衫剛剛換好,白炎便一頭鑽進了馬車,見無瑕靠著車壁聽著雨聲發呆,他不禁揚了唇角,伸手一撫他的額頭探了探溫度,道:「還好,沒發熱,下次可不許這樣了,你身子弱,定要好好注意了。」
「奚昊已經過來瞧過了,藥也吃了,沒事的。」無瑕拉住了白炎的手,發覺他的雙手不若往日般那麼溫暖,於是將他一拉,讓他靠在自己身旁,然後握住他的雙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呵,道:「依我看,倒是要奚昊好好瞧瞧你才對,才退了燒,這會子又淋了雨,別總是以為自己是鐵打的身子,如你這般折騰,就算是蠻牛也都有倒下的時候。」
「你說誰是蠻牛。」白炎突然將雙手一縮,然後作勢要去呵無瑕癢癢,無瑕見狀一躲,驚道:「別鬧,附近全是人,可是要人笑話。」
「他人要笑便讓他笑,我只管罰這說話刻薄的孩子。」
「你說誰是孩子,我好像比你還大。」無瑕見他不依不饒,遂將身子一閃,咯咯笑道。
「錯,去年在雲城我可說過,我將自己的生辰定在了跟你同一天,所以,咱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呢,就勉為其難再大一個時辰,讓你叫一聲哥哥吧。」
「如此不要臉皮,這普天之下當真再難尋第二個!別鬧!」笑聲突然變成了驚呼,繼而又有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曖昧,夾雜著某人吃痛的求饒聲,在傾盤而下的大雨之中輕輕迴盪,隨著匯聚的水流緩緩遠去。